1946年,身处北平的戴笠突然接到毛人凤转来蒋介石命他返回重庆参加重要会议的电报。电文后面附有毛人凤化名"以炎"的机密情报:重庆的宣铁吾、李士珍、黄珍吾在捣鬼,小心被端锅。"端锅"两个字瞬间令戴笠明白了此次会议的目的,他预感到前景不妙,内心不禁伤感。 抗战后期,戴笠的军统局已经羽翼丰满,成为一支特殊的部队。军统局掌握军统司令部二厅、内政部警政司、忠义救国军、军统特务团、军委会别动军、交警总队等,统一控制军事情报、稽查和国民党军队各级谍报参谋人员。 戴笠极重视军统掌握的武装部队,认为这是他最重要的本钱。 不过,随着抗战的胜利,国内要求取消军统局这一特务机构的呼声越来越高。而且,戴笠及其军统局组织和权势的过分膨胀,招致了来自各方面的强烈反对。比如蒋介石的宠将陈诚,很想将军统部分机构和人员接收过去,充实扩大他自己的特务系统。陈立夫、陈果夫等CC派首领,更是想趁机把军统搞垮,以扩大和加强中统的职权。其他如原力行社的一些头目邓文仪、康泽、贺衷寒等,也都想由自己来掌管军统,扩大个人的权势。 为应付可能出现的不利变化,保住既得的权势,戴笠采取了一些措施。第一,"化整为零合法化",将大量的军统特务安排编进国防部二厅谍参系统、对外使馆的武官系统和警察总署以及交通警察部队,既能合法安置人员,以合法化堵住人言可畏的口,又能继续掌握特务武装。这样,戴笠在军队中的势力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有所扩大。 在此基础上,戴笠还企图独占全国的警权,不过受到中央警官学校教育长李士珍的强力抵御。李不仅得到CC系陈立夫及蒋介石亲信将领陈诚的支持,而且他在警界也创立和领导了中国警察学术研究会和中央警校同学会,在警界具有很强的实力,使戴笠的打算未能实现。 第二,依靠美国的力量,加强与美国海军部门的交流合作,进而巩固他在蒋介石心中的地位。戴笠与美国海军部门的金氏元帅、尼米兹元帅、金凯特土将、柯克上将等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对美国海军情报官员、中美合作所副所长梅乐斯更是百般殷勤款待。戴笠与美国军方人士的频繁活动确实取到了成效,美方向蒋介石建议由戴笠出任海军司令或海军总署署长,戴笠欣喜若狂。 就在戴笠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危险也随着来临。蒋介石身边的亲信如李士珍、宣铁吾、黄珍吾等人建议蒋取消军统,削弱戴笠的势力。蒋介石没有完全答应,而是召戴笠回重庆进行商议研讨。这才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宣铁吾、黄珍吾都是黄埔一期生,长期与戴笠争权夺利,彼此交恶很深。戴笠联系到当时要求取消特务组织的呼声高涨,大有改组军统局之势,感到这一次与对手相斗,非同小可,也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慌和愤懑。 戴笠认为自己不能在北平等待观望,坐以待毙了,他决定亲自面见蒋介石,力陈要害,表明心迹,并借机试探蒋介石的态度。 于是,戴笠在3月15日这天,乘北平航空委员会为他准备的一架C-47型222号专机离平,计划经天津、济南、青岛到上海,于18日赶到重庆。当日经天津到达济南后,戴笠抽时间召见了被收编的伪军将领吴化文等人,策划进攻沂蒙山区的八路军。次日到青岛,他又于晚间在龙口36号寓所宴请美国第七舰队司令柯克上将,及美海军陆战队第六师副司令及其高级幕僚。 17日上午,戴笠召见临沂行政督察专员王洪九、军统鲁南组组长杨可憎等人,布置他们打回临沂,并致函山东省主席王耀武,商量攻打临沂的相关援助事宜。 戴笠经过沿途这一番布置后,于17日上午11时赶到青岛沧口机场。当时烟雨朦胧,天色阴沉,戴笠询问机场人员气象如何? 一飞行员答称:"气候恶劣。"前往送行者劝他延期一日再走。戴笠当时已是心急火燎,说已经电告蒋,定于18日赶回重庆,面陈要公,不能愆期。随之听一气象人员说南京天气尚好,决计按时起飞,吩咐多带汽油,以备上海不能降落时折返南京或别处。 就这样,戴笠于1946年3月17日11时 45分钟起航,下午1时电告北平称上海气候恶劣,联络不上,折回青岛。稍后又电告称:已达南京上空,气候恶劣,准备穿云下降。1时13分后电讯联络中断。 当日下午4时,军统局上海办事处见戴笠座机逾时尚未到达,即向南京查询。军统南京办事处转询汉口机场,未得音讯。 上海办事处急电重庆局本部报告。按照戴笠往常的习惯,他从任何地方动身到另一个地方,都是要先和毛人凤联系的,时间总不会超过两三个小时。 毛人凤正为得不到戴笠行踪的消息而焦急时,得到上海办事处的报告,立即发动电讯处的人员,分别急电青岛、济南、天津等地查询,忙了一个通宵,未得到任何线索。 18日一早,毛人凤急忙去向蒋介石报告。蒋立刻亲自打电话向航空委员会查问,得到的回答是这架专机曾经到过上海、南京上空,因大雨未能降落。蒋介石担心被迫降落到八路军/新四军控制的区域,一面令航委会立刻派几架飞机沿途搜寻,一面命毛人凤赶紧从军统局派一员将领携带无线电台、报务员、外科医生及急救药品,乘飞机到一些可能降落的解放区 上空寻找。 蒋介石特意叮嘱说:发现这架飞机后,如不能降落,就跳降落伞下去,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戴笠。毛人凤遵旨召集在重庆的将官级军统人员,传达蒋介石的口谕,在场的20多个将官,一听说要去解放区上空,可能要跳伞下去营救,个个面面相觑,不作一声。毛人凤又声泪俱下地一再请求,仍然没有一点反应。 半小时过后,才由沈醉表示愿意前往效命。正当沈醉作出发前的准备之际,3月19日军统南京办事处主任刘启瑞率领一路人马,寻至江宁析桥镇,经询问乡民,得知17日午后曾闻附近山间有爆炸声。于是,刘启瑞等人进入岱山,发现了飞机残骸及十余具烧焦难以辨认的尸体。 经过询问附近乡民及现场勘察,飞机先撞在一颗大树上,然后冲到不到200米高的岱山上,在一声巨响之后,接着便是一片大火,在雨中燃烧了两个小时才熄灭。接连三天大雨,尸体被冲到了山腰间的一条困雨沟里。机身虽被烧毁,但留下尾部的编号尚可辨认。在现场发现的遗物有戴笠佩带的手枪,军统局人事处长龚仙舫的印章。 据事后往南京料理后事的沈醉称,在现场还找出两件名贵古物,一只宋雕羊脂白玉九龙杯和一柄古剑。次日,曾任戴笠亲信副官的贾金南往现场收拾尸体,从戴的左臼齿上下镶的六颗金牙及左膀内夹得紧紧的残存衣片上将其辨认出来,但右手和小腿均找不到了。戴笠干了大半辈子的特务,一向吹嘘他的情报网遍布全国各地,可连他自己被摔死之后,竟在特务如麻的南京附近地区暴尸三日三夜。 当戴笠飞机失事遇难的电报传回重庆军统局本部时,当时在译电科的王庆莲女士后来回忆说,译电科很多人的手都在发抖。 很快,蒋介石知悉了戴笠坠机殒命,他为自己失掉一员心腹干将而"五 内俱煎"。当时正是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的时候,是多么需要戴笠这样的"干将"继续为之效力,想不到戴笠竟在这个时候死去,老蒋怎能不悲痛惋惜呢? 3月25日,国民党政府正式公布戴笠死耗,派朱绍良主持治丧事宜,规定自3月26日起至6月14日止为公葬期,发动各地党政军机关举办追悼大会。在4月1日重庆军统局本部举行的追悼大会上,一些长年追随戴笠的特务们,如丧考妣,哀痛不止。 6月14日,戴笠残缺不全的遗体,被移送到紫金山志公殿停放,次年3月4日葬于灵谷寺后山的一块墓地。 戴笠死后,军统内部马上形成了以主任秘书郑介民、帮办唐纵、代主任秘书毛人凤三人为代表的广东、湖南、浙江三个派系,他们为争夺军统领导权展开了激烈的明争暗斗。最终,在从军统改组为保密局的过程中,毛人凤掌握了实权,成为保密局局长。这个由戴笠一手培植起来的特务头子,虽然继承了戴笠的衣钵,但能力远不及戴笠,随着时间的流逝,保密局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