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在马歇尔专机丢了本子,熊向晖面临暴露,毛主席不用担心
1946年6月10日,南京梅园新村30号住房会客厅内,周恩来紧紧拉着匆匆赶来的胡宗南侍从副官兼机要秘书熊向晖(中共地下党员)的手,神情严肃地说:"我不小心,出了事故!"
周恩来
待两人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后,周恩来详细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6月7日,周恩来乘坐马歇尔的专机去延安,研究东北停战问题。在延安,连续开了一天一夜的会。因忙着回南京参加国共谈判,周恩来开完会后就直奔机场。
在飞机上,周恩来十分疲倦,一会儿便睡着了,等被人叫醒时飞机已经在南京降落了。回到梅园新村后,周恩来发现装在衬衣口袋里的一个小本子不见了,到处找都找不到,想必是掉在马歇尔的专机上了。可怕的是,这个小本子上有熊向晖在南京的住址。
果然,9日下午,马歇尔派他的侍从副官给周恩来送来了一个用厚纸包装、火漆密封的小盒子,说是一份机密文件,周恩来打开包装一看,里面正是他丢失的那个小本子。
马歇尔
周恩来明白,小本子虽然找回来了,但马歇尔肯定将小本子上的内容拍了照,如果真是这样,熊向晖就很可能会暴露。
熊向晖听完周恩来的陈述,内心虽然一阵震撼,但他仍坚定地说:"请周副主席放心。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怕。为了党的事业,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周恩来紧握熊向晖的手说:"党不应该让她的党员平白无故的牺牲。我们要想办法挽回这个损失。"
经再三权衡,最终周恩来决定让熊向晖先去上海待两个星期,静观事变。随后,周恩来让他立即去上海马思南路107号找王炳南,一有风吹草动王炳南就会将他送到苏北解放区。
半个多月的风平浪静,让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周恩来认为,从发现目标到实施抓捕,"中统"也好,"军统"也罢,一般不会超过半个月,他们都性急,沉不住气,相比较而言,"军统"比"中统"更加急功近利,更加爱搞突然袭击。
周恩来是我党隐蔽战线斗争的统帅,他的判断,他的经验之谈,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1947年1月,熊向晖和同济大学医科生谌筱华在南京励志社礼堂举办婚礼。熊向晖请蒋经国给他当证婚人,蒋经国不仅欣然应允,而且还代他印发请柬,安排场面,所需费用全由他支出。可见熊向晖在国民党内的周旋是相当成功的。
熊向晖和谌筱华的结婚照
熊向晖,本名熊彙荃,安徽凤阳人,1919年生于一个官宦家庭,父亲曾任湖北高等法庭庭长,熊家有8个孩子,熊向晖排行老五。他于1936年考入清华大学,同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清华、北大、南开三校南迁,在长沙合组临时大学。熊向晖从武昌家中赶到长沙报到,随即接到党组织的指示:隐蔽党员身份,报名参加湖南青年战地服务团,到国民党第一军胡宗南处服务。
1938年5月,熊向晖被胡宗南送进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七分校学习(第七分校在成都,也归黄埔系列,熊向晖算是黄埔第十五期)。学习期满后,又被胡宗南要回,充任自己的侍从副官兼机要秘书。
在取得胡宗南的信任之后,熊向晖在汉口八路军办事处找到了董必武。董必武向他传达了周恩来的指示,要他甘于当闲棋冷子,如果国共合作的情况很好,那么他就一直闲下去、冷下去,不管多久,待下去,保持不左不右,进步青年的面目。直到1941年,胡宗南要跟着蒋介石反共,熊向晖才得到党中央明确的任务就是搞情报,保卫党中央。
1939年时的熊向晖
1943年3月,蒋介石发表《中国之命运》,宣传"只有国民党救中国,只有三民主义救中国",污蔑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军队和抗日民主根据地是"变相的军阀和新式的封建割据""破坏抗战""妨碍统一",并扬言"非铲除不可"。
同年5月,共产国际解散。蒋介石趁机掀起第三次反共高潮。
时任第八战区司令长官朱绍良向胡宗南秘密下达经蒋介石亲自审定的《对陕北"奸区"作战计划》,胡宗南随即在6月18日将第九十军、暂编第二十五师、新编第三十七师师长以上人员召集到洛川开会。下令7月9日闪击延安,就是要趁着共产党没有防备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
这一情报关系到党的生死存亡,熊向晖在得到情报后,立即将它交给了我党西安地下组织的负责人王石坚,王石坚通过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的电台将胡宗南"闪击延安"的计划发到延安,报给了中共中央。
当时的延安,是一座空城,中共中央没有估计到蒋介石、胡宗南会在陕北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且目的就是占领延安,企图一举消灭中共中央的首脑机关。所以八路军的主力大都在前线与日军作战,整个延安及其周边地区只留下了三四万人的卫戍部队,其中多数还是民兵,真的要打,肯定凶多吉少。
胡宗南
在这千钧一发,危在旦夕的时候,中共中央决定上演一次新版"空城计"。中共中央将蒋介石、胡宗南闪击延安的计划公诸于众,并将这一情况通过在重庆的董必武告知了苏联、美国和英国大使馆,另外让朱德直接发报给胡宗南,来一次大泄密,以挽救边区和延安的危局。
蒋介石如果此时依然发动闪击延安计划,必将背上破坏抗战的骂名和遭到盟友的强烈反对。事已至此,在舆论压力下,蒋介石尽管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也只能打断牙往肚里吞,停止了对延安的行动。
中共中央迫不得已使用"空城计",也使得长期潜伏在胡宗南身边的我方情报人员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为了保卫党中央的安全,他们不得不冒这样的风险。
胡宗南的这个绝密"闪击计划"的泄露,让蒋介石非常恼火,他下令彻查,决心肃清里通共军的奸细。
胡宗南安排他手下的特务头子刘大军负责清查内奸,刘大军奉胡宗南之命一直在多方查寻泄密之事。一时间整个西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久调查报告送来,称泄密之事有两件:6月12日,西安劳动营训导处长张涤非召集9人开会,通过了一个文件,要中共随共产国际解散而"解散";7月6日,中央社自西安发电讯说,西安文化团体开会,致电毛泽东,叫他趁共产国际解散之机,"解散中共"。
胡宗南听后,大骂:"混蛋,蠢猪!坏了大事!"遂下令刘大军将两个泄密疑犯送西安劳动营关押。
一场危机就这么过去了,只是胡宗南始终未曾料到,问题就出在他自己身上,那一个"泄密""通匪"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心腹,他最信赖的侍从副官兼机要秘书熊向晖。
抗战胜利后不久,胡宗南决定保荐熊向晖去美国留学。熊向晖通过秘密战线请示周恩来同意后,于1946年6月5日飞抵南京,办理留美手续。
恰在此时,周恩来丢失了小本子。尽管已经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半年多,但那个小本子的丢失,真的就再也没有后遗症了吗?
1947年3月2日,熊向晖正在杭州做出国准备,一个戴墨镜的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熊向晖问他有何公干,对方亮出了保密局副局长毛人凤的电令。据熊向晖在2001年接受采访时回忆:来人自称保密局杭州站站长,我说你找我干什么?他说胡长官(胡宗南)到南京,让你回南京。
毛人凤
毛人凤亲自派人来找熊向晖,要他马上回南京,向胡宗南报到。这不能不引起熊向晖的高度警觉,他暗自思忖,难道说,那个7个月前丢失的小笔记本仍在作怪?这半年多来的轻轻松松,平平淡淡,难道都是假象?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吗?
但此时的熊向晖没得选择,只能冒险一探究竟。一声汽笛长鸣,开往南京的特快驶出了杭州站,坐在头等车厢里的熊向晖,看上去喝喝茶,看看报,悠闲自得,平静如常,可实际上,他既有戒备,又有焦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实际上,在周恩来丢失小本子向毛主席汇报了之后,党中央为了熊向晖是撤还是留曾经非常纠结过。周恩来做了检讨,请求处分,建议按规定将熊向晖撤出来。但毛主席认为熊向晖现在潜伏的位置太重要了,一个人可以顶几个师,发挥的作用太大,一下子撤掉几个师这个决心着实不好下。
毛泽东对周恩来说,马歇尔现在是国共和谈的调停人,他要掂量把情况告诉蒋介石丢掉自己的中立身份,符不符合美国的利益,是否值得。他认为,现在不用太过担心。于是中央才有了熊向晖暂时不撤先去上海避避风头的决定。
坐在向南京飞驰的列车上的熊向晖,心中非常清楚,党中央决定冒险将他留在胡宗南身边,是因为他对于党中央的重要性。他此时所焦虑不安的,不是为了个人安危,而是担心他一旦出事,党的工作将遭受重大损失。
火车到南京后,熊向晖见到了胡宗南,他才知道是阴差阳错,虚惊一场。原来,胡宗南急着找他是为了卷土重来,再打延安。
此时的胡宗南,已经是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兼西安绥靖公署主任,根据蒋介石关于"摧毁匪方党、政、军神经中枢,动摇其军心,瓦解其斗志的死命令。"胡宗南拟定了攻略延安的作战指导计划。
熊向晖
熊向晖回到南京不久,胡宗南交给他两份秘密文件,一份是蒋介石核准的攻略延安方案,一份是陕北解放军兵力配置情况。胡宗南让他依据文件画一份军事草图,并起草一份施政纲领。
熊向晖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阅读了攻略延安方案抄件,不觉大吃一惊,蒋介石这次进攻延安的总兵力达17个旅15万人,另调集上海、徐州飞机94架,大有一口将我陕甘宁边区吞掉的气焰。
熊向晖把这份情报抄了一遍,然后又销毁,他用这种办法将它全都记在了自己脑子里。
第二天上午,熊向晖随胡宗南从南京飞回西安。到了西安,当天晚上他就将这份情报密报了王石坚。
3月8日,熊向晖随胡宗南抵达洛川。3月10日晚10时许,胡宗南在洛川主持召开军事会议,下达作战命令。命各军、师、旅在3月13日晚6时前进入攻击位置,于14日拂晓发起总攻。
就在胡宗南进攻延安前夕,国防部保密局电讯处处长魏大铭也已带上一个分队的专业人员,悄然赶到洛川,利用最新无线电台测向设备,配合胡宗南的进犯,严密搜寻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军总部。
魏大铭
抗日战争胜利以后,美国人向国民党军援助了一批无线电测向设备,国民党从此开始就有无线电测向能力,而我军对此一无所知。有天早上,国民党的轰炸机、战斗机来了十几架到延安上空,不侦察,也不盘旋,来了就轰炸。彭老总的窑洞顶上和院子里都落了炸弹,幸亏彭老总刚好早起出去散步了,不在窑洞里,否则将非常危险。
无线电测向仪的出现,使得我军陷入被动,被胡宗南禁锢在身边的熊向晖异常着急,考虑着如何把这一情报送到延安去。但他人在军中,身不由己,胡宗南对他的要求是随叫随到,寸步不离。他万般无奈,只能破例违纪,选择一个所有人都认为最危险的办法传送情报。
他把情报写在纸上,封好后派胡宗南的机要通信员送西安挚友潘裕然,请潘将信转交王石坚。
情报很快转到了周恩来手里,周恩来拿着情报十分激动地赞道:"熊向晖真是好样的,关键时刻又一次保卫了党中央。"
随后,周恩来命令中共中央的电台在转移中停止工作三天,保持静默,各野战军在作战部署期间和作战中均不用无线电传达。这样,魏大铭的洋仪器就失灵了。
1947年3月19日,胡宗南进占延安,发觉延安人去楼空,是一座空城。
国民党占领延安这座空城后,势成骑虎,为了尽快找到中共中央的位置,蒋介石加派无线电测向设备到延安,同时令毛人凤派出大批谍报组分头潜入我解放区加紧情报搜集,还在北平、西安、上海、南京等地张网布控,利用无线电测向设备监听我地下电台,以及中央城工部或社会部的联系。
5月,为中共中央提供了大量军事情报的熊向晖离开了胡宗南,从而结束了他作为情报人员的历史使命。7月,熊向晖赴美留学。10月,中共北平台被敌特破获,我华北、西北、东北情报网遭到大面积破坏。王石坚不幸被捕,而熊向晖因在美国留学而幸免于难。
胡宗南闻知熊向晖的真实身份后,大吃一惊,脸都气得发青,但是此事非同小可,倘若捅出去,不但蒋介石饶不了他,同他有矛盾的陈诚等人更会落井下石。胡宗南依仗着与军统特务的密切关系,要求军统特务不再过问此事,由他个人处理,并交代"千万不要让蒋介石知道"。为了保护他自己,胡宗南落了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1949年初,熊向晖在美国获硕士学位。4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胜利渡过长江,解放了南京。5月,熊向晖经香港回到北平,罗青长带着熊向晖走进中南海。时隔多年,熊向晖再次见到了周恩来,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建国后周总理与熊向晖在一起
1949年11月5日,在中南海勤政殿,周恩来总理向张治中、邵力子、刘斐等原国民党当局所派和谈人员,介绍了熊向晖的中共地下党员的身份,并说:"蒋介石的作战命令还没有下达到军长,毛主席就先看到了。"
张治中说,"我早知道蒋介石在军事上、政治上都远远不是共产党的对手。可今天才知道,在情报上他也远远不是共产党的对手,蒋介石的特务大多如狼似虎,胡作非为,少的就是像陈忠经、熊向晖、申健这样的杰出人才"。
后来周恩来把我党情报战线上的李克农、钱壮飞、胡底称为"前三杰",把陈忠经、熊向晖、申健称为"后三杰"。
长征组歌中有这么一句词,叫做"毛主席用兵真如神",而毛主席本人则说:"解放战争时期,我们的情报工作做得是最好的。"
事实上,三年解放战争,党中央、毛主席之所以能够高屋建瓴,总览全局,在险象环生的战场上,屡战屡胜,有如神助,非常重要得一条原因就是有了这些智勇双全的无名英雄和他们所提供的重要情报。
这些情报战线上,默默无闻的英雄,为中国革命的最终胜利作出了杰出贡献。向他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