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秋,直系军阀吴佩孚部与奉系军阀张作霖部爆发了第二次大战。 奉军这一次来势凶猛,出动了强大的兵力,共有二十五万大军,可谓是志在必得。 第一军军长由姜登选担任,副军长为韩麟春。第三军军长由张学良担任,副军长为郭松龄。这两个军组成了一、三军团,又称一、三联合军。 为什么要称为"联合军"呢?因为张学良没有实战经验年方二十四,仅在东北讲武堂学过军事知识,第一次面临大战,唯恐出了纰漏。而姜登选、韩麟春、郭松龄等人,都是日本陆军大学的毕业生,是东北军中有才华的指挥官,这样组合,不但在指挥力量上搭配平衡了,同时也确保了张学良的安全。 一、三联合军共有六万余人,是整个奉军(东北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担任正面突破的任务,主攻山海关、九门口和秦皇岛一线。 第二军军长由李景林担任,副军长为张宗昌。这支部队共有四万余人,主攻热河南路、朝阳、凌源、冷口一线。许兰州率领五、六两军主攻热河北路、建平、平泉一线。 张作相率领第四军屯兵锦州,作为总预备队。 直军总司令为吴佩孚,坐镇北京,是整个战役的总指挥。彭寿莘为第一军总司令,陈兵山海关至冷口一线。王怀庆为第二军总司令,出喜峰口,向平泉进军,拟攻击奉军之背。冯玉祥为第三军总司令,率部出九门口,向开鲁东北进军。 直军的总兵力为二十万人。 第一次直奉战争以后,张作霖加强了侦察工作,他探得冯玉祥与吴佩孚因争夺地盘而发生过矛盾,便在心里核计,一定要设法利用这个矛盾。 张作霖密令他的驻北京办事处的副官马炳南和冯玉祥的交际处长张树声相互接头、洽谈,终于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在这次战役中,冯玉祥按兵不动,不和奉军作战。 当然,奉军也绝不向冯玉祥部开一枪。战事的进展证明:冯玉祥果然言而有信,他率兵到达九门口后,再也不前进一步,按兵不动了,并且不向奉军放一枪一弹,而奉军也不向九门口前进半步,两军配合得很默契。 战争终于全面打响了。在山海关一线,双方经几番拚杀,依然不分胜负。 而李景林和张宗昌部,却进展得很顺利。他俩名义上虽然是正副军长,但在实际上却是各带各的兵,各打各的仗。他们采取类似闪击战的打法,长驱直入,快速进军,仅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出人意料地占领了凌源,又逼近了热河。 热河的都统米振标,见奉军来势凶猛,锐不可当,未战先溃,望风而逃。 李、张的部队进入热河后,李景林继续进军的兴趣骤减,居然按兵不动了。他想:热河刚刚到手,此地尚无地方官,如果自己继续进军,这块刚打下来的地盘就拱手让给别人了。若让别人做热河的都统,不如自己不动地方,这都统的位置就非他莫属了。这是个当一方霸主的绝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就这样,李景林驻扎在热河,等着封官,而张宗昌却不迷恋于这区区的眼前些许微利,他有更大的抱负。一个热河都统的位置,他并没看在眼里。 张宗昌稍事休整,便率部向冷口进军。他仅用了两天的功夫,便打到离冷口仅有十华里的玉麟山了。但是,直军中的精锐董政国部却在这里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张宗昌碰到硬茬子上了。他在玉麟山下的临时指挥所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踱着步,眼下,正是他春风得意之时,又受到张作霖器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同僚的眼睛都在盯着他。 他的那些同级将领们大都是日本陆军大学的毕业生,至少是国内正规军校的毕业生,而他却是个大老粗,没有文凭。本来有些人就瞧不起他,如果在这次的战争中不显露头角争一口气,那他头上的天空就会"晴转多云"了,如果吃了败仗,那结局就会更糟,就会使张作霖改变对他的看法。 张宗昌东闯西碰,吃尽苦头、机关算尽,才得到了目前这个好局面,他虽然远没有满足于这些已经得到的成果,但至少不能轻易失去它。 第二次直奉战争,同第一次直奉战争一样,是两个军阀争权夺地盘的拚杀,也是张宗昌与命运的鏖战。他决定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干了。 两军相逢勇者胜。俗话又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张宗昌真的不要命了。 他对参谋长王翰鸣说:"你留在这里代我指挥,我拼了!"王翰鸣惊问:"副军长,您要干什么?" 张宗昌将帽子一摔,拔出手枪骂道:"我就不信这些家伙就这么难打,老子带着队伍非冲垮他们不可!" 王翰鸣极力劝阻道:"副军长,您是军中的统帅,您若是出点什么事,全军就动播了,您千万不能去!" 张宗昌摆了摆手,说道:"就是张大帅在这里,也劝阻不了我。您赶快去替我干点正经事:把那些烧火的、做饭的、喂马的、警卫的、后勤的,都组织起来,让他们跟在我屁股后边,一起往山上冲!" 王翰鸣一看自己阻止不了张宗昌,只好把所有的非战斗人员组织起来,随着张宗昌一起往山上冲去。 张宗昌敞着怀,拎着枪,头上往下淌着大汗珠子,他一边冲,一边骂:"我倒要看看这些家伙是什么面捏的!我不信这帮人刀枪不入!" 士兵们一看军长都顶着枪子往山上冲,受到了很大的激励,纷纷从隐蔽处跃了起来,呐喊着向山上冲去。 子弹这玩意也怪,你越躲它,它越找你;你若是顶着它上,它倒躲起你来了。张宗昌明晃晃地跃着铁塔一样的身躯往前冲,竟没有一颗子弹光顾他。 经过八个昼夜的艰苦鏖战,对方顶不住了。 董政国一边惊叹:"张宗昌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一边向冷口方向溃逃。 张宗昌根本不给对方以喘息的机会,跟踪猛追,最后一直追到冷口,一举拿下来,又长驱直入地开到潞滦州县境。 我们再看看山海关这一线。别看郭松龄骂张宗昌时像个粗人,其实,此人装了一肚子"孙子兵法"。由于他布阵有方。组织得法,终于奋力一战,攻下了秦皇岛。 直军彭寿莘的部队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吴佩孚闻讯,大惊失色,亲临前线指挥,并将留在北京的"御林军"也调到了前线。 吴佩孚唱起了"空城计"。冯玉祥得知吴佩孚已离开北京,京城空虚,便率领他的一个师和三个混成旅,直捣北京,囚禁了大总统曹锟,并将自己的部队改名为国民第一军,同时向全国各地发出和平通电。 吴佩孚接到通电,立刻慌了手脚,把对奉军作战的担子推给了彭寿莘,急忙去天津,布置"讨冯"之战。 直军的后院一起火,大大地便宜了张宗昌,真乃是"天助张也"。 张宗昌在滦县北郊稍事休整,便开始向南疾进,迅速地占领了滦州,切断了直军的退路。 直军将领彭寿莘,得知冯玉祥倒戈,曹锟被囚,自己成了孤军,独木难支,此时不撤,难道等着让奉军消灭不成?于是,他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一个"撤"字出口,兵败如山倒。团、营、连、排,早已不成建制,如同放羊的一般,满山遍野都是散兵游勇。张宗昌一鼓作气地奔袭而来,恰好变成了赶羊的,一下子就收编了彭的残部七万余人! 这样一来,张宗昌的队伍由一万多人,立刻膨胀为十来万人,张宗昌打了个空前的大胜仗。他的名字一下子像春雷一样响彻在军内外。 张宗昌颇会收买人心。他将收编的直军军官,每人都晋升两级。一时弄不到那么多的肩章,他差人买了些锡纸,临时制作成代用肩章。他将被晋升的军官,一一找来谈话,内容大同小异,意思是:两军作战,有胜有败,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败者并不可耻,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打败仗?关羽过五关斩六将,最后不是也有走麦城的时候吗?打败了,接受了改编,就都是我的好弟兄,我都一视同仁。如果我原有部队的人对你们加以歧视,你们告诉我,我一定严加惩治。 这一席话,说得被改编的官兵心里热乎乎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 不久,张学良、郭松龄等也都纷纷赶到,一见张宗昌早已将残局收拾得利利索索,都赞叹不止。 张学良代表他的父亲摆了一桌酒宴,为张宗昌庆功。同时还宴请了刚刚收编过来的几位直军高级军官。张学良看着他们那临时用锡纸制作的肩章,笑着对张宗昌说道:"长腿(张宗昌),你真有办法!" 从那以后,"长腿将军"的绰号,便在奉军内外流传起来。 张宗昌虽没什么文化,但依靠自己的胆量和精明,成功收编数万大军,并将投降的敌军将领一一安抚住,事情办得相当漂亮,令张作霖等人对张宗昌更为赞赏。此后,在奉军中,张宗昌万事遂意,春风得意,踏着机遇的台阶,一步步地走向荣誉和权力的峰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