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抗联的抗日行动给日本侵略者带来了极大的打击，1940年开始，日军集结了70万兵力，对东北抗联进行疯狂围剿，抗联的活动范围和人员大量减少，一度从最鼎盛时期的3万多人锐减到不足2000人。 经过与苏联方面的接洽，抗联一部进入远东地区，并将部队改编为苏联远东方面军独立第88步兵旅。在这些抗联战士中，有一群备受关注的女兵，她们在苏联期间克服重重困难艰苦训练，掌握了伞降、滑雪、武装泅渡、发报等多项技能，只为掌握本领，早日回到黑土地，赶走侵略者。 原东北抗联教导旅女兵李敏 东北抗联老战士李敏（已故）12岁就加入抗联，日军疯狂围剿的日子，她吃过树皮，煮过皮鞋，那时的饥饿，就是生死的分界线。 李敏：就抠那个树皮，树皮有的能吃，有的不能吃，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把鞋脱下来吃。靰鞡鞋，煮了以后臭的不得了，臭脚丫子的味儿，臭的不得了，但是它毕竟还有蛋白，喝进去。都咽不下去，有的时候太硬了，但是也得咽下去，肚子难受，要不饿死。饿死、冻死太多了。 本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李敏经历的却是眼睁睁看着战友在眼前倒下。寒冷，饥饿，刺刀以及枪炮，让她刻骨铭记：有侵略者的地方，就不是真正的家。 李敏：人的骨头，一个摞一个的，这就是我们当前的家。有家吗？只有我们把日本关东军打跑了，才能够有家。 李敏 跟随部队到苏联后，女兵们开始接受系统的军事训练。李敏多年后依然记得，教官会严格按照大家的表现打分，要求极为严苛。 李敏：我们那时候滑雪的地方从这儿下，从那个江上上来。你不知道那个滑雪板，做得特别厚，笨得不得了，但是我们得用啊。在这里建了3个高处，硬把树挪完了以后盖上雪，我们就在这里往下出溜。教官一喊口令的时候，就＂哗＂一下，起码得三个障碍物，不倒，是5分。 抗联要进行敌后侦察与偷袭，就必须进行伞降训练，抗联女战士李桂兰曾告诉女儿刘颖，起初教官并没有安排女兵训练这一项目。 刘颖：是男战士先去学的，男战士要早一些，当时女兵没有去学。然后这女兵就坐不住了，就派王玉环找周保中请战，说男战士去学跳伞了，我们女兵差啥啊？我们也要学跳伞。当时也没立刻就答复她们，但是请战还是起作用了，不久，通知她们学习跳伞。 伞降训练对每一个参与者都是莫大的考验，一旦伞包没有准时打开，直接会导致伞毁人亡，近在咫尺的战友前一秒还站在你面前，下一秒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生死就是一瞬间。 训练场上不止一次发生过学员训练时当场死亡的情况，这让一些男学员都对这项训练望而生畏，让教官想不到的是，中国的女抗联战士没有一个人退缩。 李敏：大家都要去跳，谁要是落下了不干。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要回国。 东北抗联历史研究学者江玉章从心里敬佩这些女抗联战士，她们身在异国他乡，却无时无刻都在准备着回国战斗。 江玉章：我们88旅建立以后，曾经派出过30多支小部队回归祖国，到东北进行斗争，所以她们那个时候加紧训练，如果训练得好，我做好了准备，就可能提前派到小部队回国进行斗争。 在训练前，苏联医生给每一个参加训练的女战士进行了体检，其中李敏被查出患有心脏病，被教官告知不适合参加伞降训练。听闻这个消息，李敏当场大哭，一再向组织提出申请。最后，时任东北抗联教导旅政治副旅长的李兆麟只好同意李敏作为后勤人员随队一起参加。 抗联女兵金伯文（左）与邢德范（右） 抗联女战士李桂兰的女儿刘颖说，母亲曾经当笑话跟她讲，为了能够参加跳伞训练，还有两位女战士也想出了不一样的妙招。 刘颖：金伯文阿姨是什么情况呢？她是怀孕的状态，但是怀孕月份还很小，看不出来。她是瞒着部队，瞒着领导，也报名参加了这次跳伞。还有一个是谁呢？叫邢德范。她当时体重不够，她就把身上、腿上绑上沙袋，穿上裤子，就增加体重了，体检就过关了，这样也就跟着去了。 根据李敏生前的讲述，当年她们每天训练至少八个小时，根据课程安排，女兵们的地面训练先从练习跳小板凳开始，再上50多米高的大跳塔。 李敏：50到60米的高台上，有一个伞把你吊起来，吊起来之后就往下落，你落的姿势正确的，那就算你合格了。这个毕业完了以后，才能够上飞机。 1941年在南野营整训的部分东北抗联指战员 当年的空降兵有句口头语：＂三肿三消，方上云霄＂，从50多米高的跳塔跳下去，再爬上跳塔，再跳，再爬，双腿肿了又消，消了又肿，连续几天高强度的跳塔训练后，女兵们才可以登上飞机，开始高空伞降训练。李敏儿子陈晓峰听母亲说过第一次跳伞的故事，母亲讲得轻松，他听得手心出汗。 陈晓峰：我母亲跳伞落到地下以后，据她讲，她是觉得当时她跳下来的时候不是头冲下下去嘛，那个伞开的瞬间，她人迅速地一回头，一仰头的时候，她当时就觉得鼻子就出血了。其实人家都劝过她，因为她心脏有问题，但是那个时候她觉得我一定不能落下，因为她的想法是将来我得坐飞机跳伞回去，回东北，回到黑龙江，得参加解放祖国的这个战斗，这个技能我一项都不能落下。 在一段影像资料里，当时八十多岁的李敏回忆起能够顺利跳伞的往事，宛若天真烂漫的孩童，刚刚学会了新本领，眼睛里满是欢欣的光亮。学会跳伞的年月，李敏还不到20岁，千米高空中，她一心想的，就是有朝一日，从祖国的高空跳下，突然出现在敌人身后，看家乡迎来解放，看祖国重获安宁。 庆幸的是，这一天并不那么遥远。1945年8月，在中国的机场，李敏看到了梦里一直想看到的景象。 日军在哈尔滨机场投降 李敏：哎呀，那个机场全都是日本关东军啊，俘虏的，看到就特别高兴，日本关东军投降了。现在把我们的土地还给我们啦，哎呀我高兴极了。 东北抗联教导旅旅长周保中1942年10月的一篇日记中记下了这样一段话：今天妇女参加学习者二十名，有降落三次者，有两次者四名。男子中尚有因胆怯放弃学习者，妇女无一人落伍，表现坚毅勇敢，深受苏联跳伞总教官赞佩。此辈革命妇女在中国航空降落伞术的历史上应占重要之篇幅。 监制丨高岩 策划丨武俊山 审稿丨王巧玲 编辑丨冯会玲 播讲丨黎春 记者丨冯雪松 毛更伟 乔仁慧 杨洋 邵冲 图片来源丨中央广播电视总台音像资料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