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墓前说蒋琬

　　高显齐
　　蒋琬，字公琰，零陵湘乡(今湖南)人，随刘备入蜀任广都(今双流)长时，一次刘备出巡至广都，见蒋瑰沉醉县衙，勃然大怒要下令把他处死， 诸葛亮劝谏说:＂蒋琬，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也。其为政以安民为本，不以修饰为先，愿主公重察之。＂于是得以教免。后任什邡令，声名渐显，迁任尚书郎，东曹櫞(主管二千石长吏及军吏的升迁)丞相府参军，留府长史，在维护蜀汉政权的斗争中起过相当重要的作用。蒋琬的政治才干，很受诸葛亮的推崇，在临终前他秘奏后主，＂臣若不幸，宜以后事付琬。＂建兴十二年(234 年)诸葛亮病逝，刘禅遵嘱任命蒋琬为尚书令，总统国事，大将军，加大司马。在蜀汉政权面临重大考验之际，他从容自如，迅速安定了人心，稳定了政局。延熙元年(238 年)，他出镇汉中，伺机伐魏。六年(243 年)还镇涪县。三年后病卒，谥为＂恭侯＂安葬于涪县，其墓至今尚存于绵阳西山。而今，去西山观光的人，大都要去蒋琬墓前，凭吊这位＂托志忠雅＂的历史人物。
　　有人问蒋琬死后是否葬于西山，现存的墓园是否是蒋琬真墓?答复是肯定的。但是我在武汉汉中参加《三国演义》学术研讨会时，有几位学者提出质疑。有的说:＂绵阳西山蒋琬墓重建在清代，没有看到魏晋时期的墓碑。＂还有的说:＂谁不说家乡人杰地灵，梓潼有邓芝墓，剑阁、遂宁也有邓芝墓，据传有两个姜维墓，两个费祎墓，三个桓侯墓，三个杨休墓。＂会后，反复查阅史料，听取学者意见，刘长荣同志文章《蒋琬数过卧龙山》他提到卧龙山寺门前左侧有一残碑， ＂蒋琬规方＂、＂蒋琬遁口＂等字迹还清晰可辨。据晋《华阳国志》载:涪县(今绵阳)＂于蜀为东北之要，蜀时大将军(蒋琬)镇之＂、＂大司马蒋琬葬此。＂又据《三国志》载:魏将钟会知蒋琬病逝于涪，致信琬子蒋斌，书日:＂桑梓之敬，古今所敦。西到欲奉瞻尊大君恭侯墓，当洒扫坟茔，奉祠致敬，愿告其所在。＂蒋斌答书曰:＂亡考昔遭疾疢， 亡于涪县，遂安厝之。知君西迈，乃欲屈驾修敬坟墓，视父犹父，颜子之仁也。闻命感怆，以增情思。＂(见将斌《答魏将钟会书》蜀汉景耀六年(263年)钟会军次涪县，至西山祭扫蒋恭侯墓。会得斌书报，嘉叹意义，及至涪，如其书云。由此，足以证明，蒋琬死于涪县，葬于西山是确凿无疑了，又据《绵阳县志》载:＂蒋琬墓，在治西西山观侧＂，＂道光29年州牧李象昺，州人熊文华伐石封土＂，＂闻有坟在西山侧，汉大司马名犹传。亲到荒烟蔓草中，碑刻剜残详细，证以墓门，确是蒋公葬玉地。＂说明李象昺培修蒋琬墓，也是经过实地考察并有佐证的残碑。蒋墓通高4.65米，周长31.58米，座西向东，呈现八角形。全墓轮廓雄伟，朴素端庄，墓前竖立有＂汉大司马蒋恭侯墓＂，墓后有＂蒋恭侯墓＂石碑各一通，书法严整，雄浑有力。墓前为绵州知州李象昺在道光29年(1848年)维修墓时所立，墓后为龙安知府，蒋琬的裔孙蒋德均在光绪16年(1890年)所立，一个是同乡，一个是后裔，就出现了墓前墓后各立一通碑的的独特现象。墓前置有莲花园形供台，两侧为石人石马，雕刻精工，庄严肃穆。同时还重建了恭候祠三楹，并申报朝廷有司颁布了祀典。正如清·唐存一在《李刺史修复蒋恭侯祠墓落成》诗中说:＂一代名臣留片壤，千秋知己属同乡。零陵公辅长沙守，南国文光信有光。
　　驻足蒋琬墓前，不禁感慨系之。在《三国演义》一书的描述中，姜维出现302次，而作为诸葛亮的继任人蒋琬，居百官之首，仅出现24次，加上书中有诸葛亮给姜维传授兵书的情节，不少人误以为姜维是诸葛亮的接班人。诸葛亮一死＂蜀中无人，社稷不永了。＂其实，从诸葛去世到蜀亡长达29年，诸葛亮的继任者蒋琬，在内忧外患的艰难形势下，以出色的治国才能取得了＂边境无虞，邦家合一＂(《三国志.蜀书》的治绩。他的业绩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襄助诸葛亮，足食足兵以相供给，给北伐以有力的配合。诸葛亮北出汉中，蒋琬任丞相府长史，加领抚军将军。蒋留守成都，不负所托，后方大政处理得共并有条，尽管蜀国人力、物力都很薄弱，却能基本保证前线供应。诸葛亮称赞蒋琬说:＂公琰托志忠雅，当与吾共赞王业者也。＂西山雅园即据此名之。
　　2、临危受命，扭转了＂丞相新丧，远近危悚＂的乱局，使蜀汉政权得以稳定。新官上任，首要临危不乱。蒋琬总统国事后，前方传来恶讯，魏延、杨仪均表奏对方＂率众背反＂，后主难以决断，蒋琬＂保仪疑延＂，协助后主妥善处理好此事，前军得以稳定。与此同时，吴国乘机＂增兵巴丘＂，蒋琬沉着坚毅，一面增兵水安＂以防非常＂，并派右军中郎将宗预使吴，维系和改善了蜀吴联盟，构成了两弱对一强的格局。 第二是律已人。东曹椽杨戏性情简傲，与蒋琬说话不大恭敬，有时甚至爱搭不理的。有人在蒋面前攻击杨戏傲慢太甚，琬说:＂杨戏不发违心之论，不一味附和我，这正是他爽快之处啊！＂督农杨敏被指责蒋琬糊涂，比不上丞相。有人要惩办杨敏。蒋琬却泰然自若地说，＂我确实不及前人，杨没有什么可惩办的。＂后来杨敏因事下狱，许多人担心他会被处死。将确秉公论断，使杨敏得免重罪。因此，蜀汉臣民普遍敬重蒋琬。蒋现墓门有副对联：＂小心自可襄诸葛，大度尤能恕二杨。＂ (清道光•唐存一，左编书院训导)讲的就是这个故事。
　　3、审时度势，勇于调整北伐战略，使蜀民得以休养生息。蒋琬驻汉中期间，认真总结北伐战争的经验，冷静地分析魏蜀吴综合国力的对比情况。全国十三州，魏九州440万人，军队40万人，吴国三州230万人，军队20万人:蜀国夷陵败后，失掉荆州，只有益州，人口不足100万人，军队10万人，四川运粮至汉中以北的祁山，散关等地，均在千里以上。＂千里之途，一夫一卒，＂前方10万军人，加10万民夫，小国寡民百姓负担何其沉重，连年征战，蜀民疲弊。为此，他向后主上疏，＂今魏跨带九州，根蒂滋蔓，平除未易，＂对＂东西并力，首尾犄角＂实际上＂吴期二三，连不克果，＂并未真正联合进攻过魏国。诸葛丞相有匡佐之才，五次北伐，终因国力不支，攻强敌于易守之地，以致师劳功微。蒋琬建议收缩战线，把战略指挥中心从汉中转移到＂水陆四通＂的涪县，以＂守境勤民＂代替诸葛亮＂以攻为守＂战略，经刘禅批准，延熙六年(243年)＂大司马蒋琬自汉中还住涪＂，由王平领汉中防务，原镇涪的姜维领凉州刺史，蒋琬的大本营设在涪县，总指挥东西两条战线。由于前线部队后缩，从而减少了军需给养运输的困难，节省了军费开支，改变了＂无岁不征＂＂苦其役调＂的状况，他认真执行＂耕战＂政策，减轻民众负担，使蜀汉获得一个休养生息的时期。
　　4、屯涪卫蜀，保境勤民初见成效。大军后撤后，蒋琬的应变将略，面临严峻的考验。延熙七年(244年)，魏镇北大将军曹爽，率步骑十余万进攻汉中，当时汉中蜀军不足三万人。蜀镇北大将军王平沉着冷静，即令护军刘敏，参军杜祺，在兴势占领有利地形，阻击魏军进攻，亲率预备队为后拒。同时请援。＂涪诸军及大将军费讳自成都相继而至＂，夏四月截战于终南山，曹军＂争险苦战，仅乃得过，失亡甚众。＂曹爽大败，于五月撒回关中。蒋琬调整北伐战略，不仅对军事上意义重大，而且对政治以致于经济上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在汉中一带招募数万农民囤田，农耕所得不交税，余粮由屯兵兵营购买，既减轻农民负担，又保证了边境安全。重用博士李譔，研制翻车(水年)用于农耕，改进连弩，兴修水利，发展桑蚕丝织。延请蒲元在梓潼及涪县大开铁炉造蒲刀及车滖，说明将琬把发展经济放在战略之中。在屯驻涪县后期，把＂大将军录尚书事兼益州牧＂的要职，让给了费祎，对董允加辅国将军，守尚书令，他处处以国事为怀，腹职尽责，终于辛劳成疾，于延熙九年(216年)病逝于涪，由于蒋琬生前妥善地移交了军政大权，逝世后保持了蜀汉政权的稳定。蒋琬主政十二年，费祎继任后，继续执行＂联吴拒魏＂，＂闭境勤民＂方针，蜀汉取得了＂边境无虞，邦家合一＂的治绩，使蜀国从诸葛亮死后算起，经济得到恢复发展，安定长达二十年之久，确是难能可贵的。《华阳国志》载:＂蜀人以诸葛亮、蒋琬、费祎、董允＂为‘四相’、‘亦号’、‘四英＂是实在没有过誉的。很多游人在富乐山＂蜀汉四英＂雕塑前摄影留念。
　　蒋琬治蜀有两点启示: 1、＂为政以安民为本，不以修饰为先。＂纵观中国封建时期的文臣武将，忠雅有之，民本不足，而蒋琬不仅体现出＂托志忠雅＂的高尚品德，更为重要的是他具有＂安民为本＂的治国理念，把忠君与爱民有机地结合起来。2、审时度势，达治知变的进取精神。诸葛亮高举＂兴复汉室＂大旗，鞠躬尽瘁、死而后巳，树立了一座崇高的道德丰碑，蒋琬要改变北伐战略，必然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三国志》高度赞扬诸葛亮后指出:＂连年动众，未能成功，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而蒋琬根据客观情况不同而制订相应的施政策略，在今天看来，颇有些实事求是的味道，正是蒋琬达治知变的进取精神，勇于调整北伐战略，使蜀汉转危为安。南宋的郭允韬对蒋琬的战略调整持否定态度，声言＂蜀之不竞，琬之罪也!＂(《蜀鉴》卷三)。其实，蜀之未能灭魏，益州人才与兵源均不足与中原抗衡，蒋、费、董相继去世，蜀汉人才寥落，后主无贤可任，黄皓专权，姜维九伐中原，每七、八个男女老幼养活一个公家人，百姓负担沉重，＂失民心者失天下＂这是蜀汉衰亡的根本原因。今天，我们有责任用＂以实为魂＂这一利器去驱散迷雾，还蒋琬以＂蜀汉名臣＂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