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年 8月 25 日拂晓——历史应该记住这一天!我军经过思想和技术等各方面充分准备,对兰州再次发动全线进攻。 星星依然在闪耀,人们已经可以看见东方天际蓝幽幽晨曦的亮光。大山轮廓渐渐显示露出来,天地间一切苍苍茫茫…… 突然,三发信号弹腾空而起。随着一阵阵清脆而激越的冲锋号声,呐喊声、喊杀声汇成强大的风暴,在山谷激烈地回荡。 在山背后,我战士们举着穿衣戴帽的草人往返奔跑。敌人慌了,一个个暗堡喷出无数火光。于是,我山头上的榴弹炮、山炮、野炮,战防炮,更有那追击炮……万炮齐鸣,发发炮弹流星般射向敌人暗堡。 刹那间,敌暗堡被掀,崖破石飞。一团团黑色烟柱腾空而起,眨眼间又被炮火映红。整个大山像火山爆发,一个个暗堡哑了,化为灰烬了。 前方战况立即报告给马步芳,他吃了一惊。 参谋长马文鼎打电话报告说:"共军轮番进攻,攻势猛烈,又把大炮架到山顶了,发发炮弹击中我火力点。" "发挥暗堡威力!" 马步芳几乎喊起来。"我暗堡大半被摧毁了…" 马步芳便脸色发白了。他知道,暗堡是他的支撑点,暗堡被摧毁,守城无望了。电话中传来阵地上隆隆的炮声,似铁棒猛击他的心脏,使他愈感到心慌,心颤! "命令炮兵开炮,‘飞雷"轰炸!"他吼道。 片刻,敌人的炮群开炮了。"飞雷"也往下滚了。前面阵地上又燃起冲天火光,撕碎了寒森森的黑暗。轰隆隆的闷雷似大爆炸声震得屋檐掉土,窗子直响。那黑棉絮一般的烟雾,把天空遮暗,整个兰州城的上空,尽是一道道光焰,一团团烟雾卷腾…… 可是,一会儿,爆炸声渐渐稀疏了。马步芳抓起电话:"前线情况咋样?"马文鼎的声音:"山上‘飞雷"不多了。""共军撤退了吗?""攻击愈来愈猛烈。" 马步芳呼哧呼哧地出气,心脏咕咚咕咚地跳动像擂鼓--样响,他又想到,共军在发疯般冲杀,他的士兵如水般溃逃。顿时,他觉得两眼发黑,脑子里轰轰炸响,脚下的土地像春天的雪在滚化着。 副官又进来:"银川电报。"马步芳顿觉一线希望,急问:"夏马胖子出兵了?" "他说准备出兵,还是要军费……""陇南胡长官有电来吗?""没有。" 马步芳一震:"他们都坐山观虎斗,见死不救了!"停了停,又问:"要飞机支援,中央可有答复?" 副官艰难地摇摇头。 一股恼怒和怨恨钻入马步芳的心窝,他突然抓起茶杯,使劲摔在地上。凶狠狠骂道:"孕胖子是老狐狸精!胡宗南、阎锡山、顾祝同……还有那个躲在幕后的蒋介石,都是老狐狸精!把我推到前台当猴儿耍弄!" 这时,电报兵又送来一份电报:新编军全体官兵向王震部投降了。 一次次打击,像一股股电流刺痛着马步芳的心,他心里疼痛难忍,他似麻木了。他怔怔地坐着,"真的都不管我了?让我孤军奋战,让弟兄们血洒黄泉?"一想到这儿,一股冰凉就流过脊骨,心也冰凉得不跳了。他感到委屈,害怕,孤苦,溢出两行清泪,他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继而又有千军万马在闹腾——不能罢休,不能把兰州送给共军,要拼,拼,拼……少顷,他拔出随身佩戴的匕首,稍一颤抖,朝左掌心戳去,刀尖剔起一片肉泥。 刘任上前阻拦:"长官……" 马步芳没有理睬,又左手握刀,朝右掌戳人。马继援哭了,跪下:"阿大……" 马步芳目光呆滞,擎起带血的手,狂笑着扑向兰州防卫图,拼命般朝上面按去——顿时地图上显出两个"心"字。 "誓死保住兰州,保住我的心肝哪!" 马步芳喊着,猛转身,发疯般向门外跑去。迎着冷风,嘶叫: "我对得起中央,中央对不起我!" 这嘶叫声颤抖在清早的空气里,听来特别尖锐,刺耳吓人。 上午 11时,马步芳已预感到兰州难守,为保命,乘车急急到了城东飞机场,临上飞机,他对前来送行的刘任说:"我先走一步,你和继援负责全面指挥,继援还年轻,你要多方指教。" 刘任心里骂:你见势不妙,先金蝉脱壳了!但说:"长官放心吧,继援会成为英雄的!" 马步芳回到西宁北关的馨庐他的公馆,进了大门,迎面看到汉白玉石砌成的高大方正的客厅,不自觉地心中有了几分温热。再向中院望去,是一片绿绒绒的草带,葱绿中点缀着各色各式的鲜花,高高矮矮,一朵牵着一朵,如淫在水面的一摊绒织的花坛。呵,终于到家了,终于离开那灿火连天的战场了。轻松怡人的情绪如细水一般在他血液里潺潺流动…… 他登上客厅高台向北望去,隐约望到西边山坡上忙碌秋收的人群,望到了那片穷土薄地,干旱的庄稼苗棵儿焦黄的千儿卧伏着网成一片。他把目光移到近处,院中的大叶杨,门前的槐树,房后的榆树,都在吃力地摇着它们的枝条,半绿半黄的叶子在树上孤苦伶仃的轻轻摆动…… "长官回来啦?" 马步芳转身一望,是自家侍女,提着一壶开水,脸如旱天苗地的一张焦干的黄叶。他没有理她。 "夫人在后院候着你哩。"她又说。 在她上台阶时,马步芳冷丁发现,她脸上再没有活泼的生气,没了柔润的水色——两个月前,他让她陪他睡时,她还似一朵花儿一般。 她进客厅里去了。"长官,你可回来了。" 马步芳定睛一望,又一个侍女走来,她手上拿着一簇鲜花,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依然没有吭声。 但是,她却毫无顾忌地靠在了他身上,她是他公开的妍妇。他用眼睛的余光望她一眼,见她脸上满是她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枯萎。她刚三十岁,竟已有几丝干焦的白发,像秋季受灾的庄稼,杂生在她的头上。 "我天天惦挂着你的安全哩。"她娇嗔地说,"听到枪响,我心里就哆嗦哩!" 他仍是没有理她。拾腿向后院走去,沿着东房的一溜门口,站着一排排荷枪实弹的卫兵,只听到咔嚓一声响,那定是士兵们立正,在行注目礼,他眼帘抬都没抬,径直向后院走去。 他走到后院木楼前,登上那一道斜倚的台阶,感到脚下有流动的粘稠的潮气,疑心自己走在水面,想低头看个仔细,却有一群麻雀在他脚下突然飞起,这一惊吓,使他猛然停住脚步。 "传令兵!"他喊。 一士兵匆匆跑来,敬礼后,静静地站着。"增加岗哨,我要开会!" 马步芳没有见他的妻子,便返回客厅了。此时,他心情矛盾得很,明知兰州即将失守,但仍不肯死心,还要以西宁老巢为根据地,做最后挣扎。 可是,他等了许久,却没有军官到来,军官们没有在西宁。马步芳已魂不附体、头脑昏沉了。于是,他打电话命令步兵军军长马全义带领循化、化隆等县民团,凭黄河天险,把守化隆一带。强令循化群众移于黄河之北,实行三光政策:命令一二九军军长马步銮率残部撤到青海民和县享堂,为延缓解放军进来,炸毁享堂大通河铁桥:命令骑兵第一旅旅长马绍武烧毁甘都古什群峡黄河木桥。穷凶极恶的马步銮、马绍武闻风而动,立即炸毁了大通河铁桥,烧毁了甘都木桥,抢了附近村民财物,马步芳得知在甘都黄河南岸积存的木料数万根,命令步兵军副军长马仲福浇上汽油烧毁,冲天大火映红了天空…… 马步芳坐卧不宁,一天数次电话打到兰州。"兰州战事咋样?" 继援用他们的暗语报告:"……阿大,现在阿訇(军)和满拉(学生)都不想念经了。如果逼他们上去,他们敢拿‘囊噶"(木板)放在阿訇的‘尕洛"(头)上哩……是的,阿密列(结束了),阿密列……" 马步芳心凉了。他心里稍微感到安慰的是早已准备了逃走退身之计。早在七月初,他就命令他的亲信冶成荣等掠夺兰州物资,将兰州造币厂、兰州服装厂、甘肃机械厂和军政部军需署在兰州囤积的器材、军火、机件和汽油等物资,纷纷搬到西宁,并一再向心腹冶成荣叮嘱:"快点办,慢不得!"又令冶成荣将历年搜刮的黄金,用陈纳德的飞机多次运往重庆,甚至连银元也一并偷运。一次,因载量过重,不能起飞,只得卸下一部分,飞机才起飞了。马步芳究竟掠夺了多少黄金?无从估计。仅他们逃跑前带走的,马步芳之兄马步青最少在三万两以上,马步芳也有两万两以上。 马步芳在西宁有四个好妇。此时,他顾不得寻欢作乐,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只眼睛盯着兰州战事,一只眼睛盯着抢运去重庆的物资。 电话铃急急地响了,是兰州打来的。马步芳抓起电话,急问:"战事咋样?"刘任的声音:"共军攻势越来越猛了……" 马步芳颤声地叮嘱:"我只有一个儿子,不能伤他一根汗毛……交给你指挥……" 电话里又传来马继援的声音:"阿大,我现在还活着……准备绕北山到西宁,只能如此了!" 马步芳感到头涨得如斗大,心里阵阵剧痛。他放下电话,故作镇静地对其部属说:"西宁到都兰的公路,赶快修好,将来退守都兰。飞机场继续赶工,修好后便利轰炸机起落!" 他坐了下来,挥挥手,示意厅里的人都出去,他要静一静心。部下都离去了,他静静地坐着,心又飞到兰州,仿佛听到震天裂地的大炮声,仿佛看到解放军勇敢冲杀的身影,成方形,成扇形,成一字排开形……头上都有一对大眼睛放射出令人目眩的强光,冲锋着,呐喊着,闪电似地左劈右杀。他的士兵整排整连地扑倒在血泊中了……他闭上了眼睛,全身都抖了。他觉得他的头颅仿佛在脖子上旋转,他眼前都是火光,尸体,血,发光的是炮火,凝滞的是血,一忽儿变成圆砣砣,一忽儿变成立方的——炮弹的和尸体粘在了、-起,红的,黑的,混杂成一团,在跳,在转。他耳朵里灌满了哭嚎声,猛烈的嘈杂声浪高一阵低一阵,撕心裂肺,让他的心就要跳出腔子似的…… 猛然间,一个人影出现在身旁,他吓得周身一激灵。"你呀,真这么狠心肠?!" 马步芳抬起脸,见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她是住在小桥的妍妇。她冲他妩媚地一笑,随即坐在他的身边。 马步芳想起眼下万事缠身,性命难保,他厌烦地一挥手: "你快走吧!" 她似很体贴他,挺听话,赶紧起身。 马步芳又抬起眼睛,看着她那身青绒长袍,和那美丽的身影。她走到门口又回头一望,眼里却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他心里涌起一股惆怅。他没有说句安慰她的话,只定定地望着她。 "你还去兰州吗?"她问,声音却变得有点哽咽,头深深埋在胸前。 "不去了。"他说,"今晚我到你那里。"她眼里闪着疑惑,片刻,转身离去了。 马步芳这才站起来,轻轻踱到窗口,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和暗黛色的远山,他的思绪在脑子里不停地翻腾。他没有为她的钟情而惋惜,今晚的那种失望与懊丧的心情,让她独自吞食吧,他顾不上那些了。儿子马继援打电话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回响起来,时局是何等的紧迫与严峻!他想,彭德怀攻下兰州能罢休么?不,定会继续猛攻青海、宁夏和新疆的。一想到宁夏,他心头立即泛起了一股怨恨:"马鸿逵,人面兽心的狼!你要让共军吞掉我,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他想起新疆,又想起外甥马呈祥,咋就不回师来参战?难道你也坐看我兵败城倒?我曾发去三封电报要你迅速回到青海,你也发誓五日之内一定赶到,如今连一个马蹄子也不见!"撒谎的人总好发誓!"他愤愤地骂道。 一股强烈的烦忧浓浓地笼罩着马步芳的心头。看来,兰州陷落已成定局了。继而,彭德怀将以猛虎扑羊之势占领整个大西北!能坐以待毙么?绝不能!自己一旦落入共军之手掌,从围剿红军时的血债算起,不把我马步芳碎尸万段才怪哩!那么,就这样把大西北拱手送给彭德怀么?大西北那么好占领么?蓦然,他看到天空落下细雨,如烟如雾,窗前的花草上,渐渐结上了一滴滴晶亮的水珠,不断滚落着。他心头一热,在那如烟如云的秋雨中,他看到了什么? ……漫天的风雪,冻僵的双脚,解开的衣扣:骄阳似火的戈壁,一具具干死的尸体:茫茫沙漠,昏天昏地:零下40 度的奇寒,冻得僵直了的解放军瘦小战士:无边的草原上,在寒流人侵中,解放军悲愤欲绝的神情……对,要嘱托刘任负责指挥前方军事,调周嘉彬等军支撑残局,陇南由王治歧军打游击……还有,万一全军惨败,则所剩队伍化整为零,战马当耕马,刀枪埋地下,伺机而动! 于是,他又要通了兰州的电话…… 马步芳为欺骗青海各族人民,责令《青海政情》及《青海民国日报》宣传兰州战役"大捷",大量印发号外。并称:西宁要为兰州大捷召开隆重欢庆大会。 然而,三日过去了,不见马步芳开大会庆贺,更不见他去省政府出人。人们不禁疑惑:是马长官龙体欠安?还是兰州战事有祸? 可是,马步芳家差人传出: 马长官忙得很,整日清点银两,黄金、白银都装箱了,后院里箱子堆成山了! "他要走吗?"人们悄声问。差人摆摆手,悄然离去了。又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马步芳与儿子马继援通过电话后,他知道兰州战役已经彻底失败了。兰州战役的失败,则不止丢一个兰州,这一下子全完了,多年梦寐以求的"西北王"的美梦破碎了,连"青海王"的座椅也要被掀翻了。他又一次给马继援通电话,马继援却已到永登了。他只叮嘱儿子火速返回西宁。同机逃吧,可是等了一天,马继援还不见踪影…… 马继援没来,徐永昌却来了。 徐永昌,字次宸,二级陆军上将,曾任山西省主席、国防政府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军令部长、国防部长及"总统府"资政等职,6月,阎锡山组织内阁,徐永昌应任政务委员。 "总裁派我到兰州找你,岂料马长官已到后方养闲来。"徐永昌见到马步芳,劈头就是一顿奚落,"兰州战事正紧,正需要你坐镇指挥,你不知道临阵脱逃之罪么?总裁对你寄予厚望,近日还给你电令嘉勉,堪称豪杰,意在要你固守兰州,你不知道违背总裁指令的后果么?兰州失利,你如何向总裁交待,如何向全军将士交待?" 马步芳也在窝着一肚子火气,见徐永昌已撕破脸皮,也立即翻了脸,大声吼起来:"你见面就责备我,请问,总裁说已令宁夏马鸿逵出兵援兰,到今天未见一兵-卒,这个责任该由谁承担?总裁说已令胡宗南北上,迄今未听胡宗南一声枪响,违背总裁指令的是谁?该惩处的是谁?总裁还说已令周至柔派飞机参战,迄今兰州上空未见一架飞机,是总裁哄骗我马某,还是周至柔有意避战?现在你来青海泼我一身脏水,你有啥资格谴责我?!" 徐永昌愈加恼怒:"我是受总裁重托,专程视察兰州战事,我现在正言告诉你,我是代表总裁而来,对你西北最高指挥官临阵脱逃,不仅有权谴责,而且有权惩处。你要知道,临阵胜逃该当何罪!" 马步芳毫不让步:"该惩处的不是我马步芳,是马鸿逵,该是胡宗南,该是周至柔!我马某回青海绝不是临阵脱逃,我是部署青海之防务,安排与共军长期作战。这是在行使我应有的权力,若加莫须有之罪名,马某概不接受!" 徐永昌一阵冷笑:"如此看来,你马子香不仅无罪,而且有功,该授青天白日勋章才是。可是,现实是兰州烽火连天,你回青海休闲!现实共军已占临夏,准备进青海,你马子香青海未动一兵一卒。这又做何解释?" 马步芳反唇相讥:"共军进占临夏,是中央军九十一军、一二 军隔岸观火,我不知为啥总裁总苛刻要求马家军而对中央军一再放纵?你指责我青海未曾布防,你可知我骑八旅、一二九军已在享堂筑起了铜墙铁壁!" 徐永昌愤怒至极:"一派狡辩!看来你早对总裁耿耿于怀,我严正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我要向总裁直陈,军法无情!" 马步芳怒火满腔:"你要向总裁告恶状,我马某愿奉陪到底!你有状可告,我有理可诉!" 徐永昌吼一句:"军事法庭上见!"…… 徐永昌愤然离去了,给马步芳留下更多的愤怒与焦虑。他心里清楚,确实是临阵脱逃了,纵然浑身是嘴也扳不过理来。还是先飞重庆,向蒋介石求情,也许获得宽恕,军法无情呵!可真要走,却真舍不得这个家了,青海,是他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地方呵。 马步芳一身戎装,从他的前院走到中院,又从中院走到后院——在木制的二层楼上又绕行一周,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之后,又走回前院,来到门口,转身面向他的公馆,又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他在向他的故居告别。 他心里清楚,他这一走,再难得回来了,生他养他的馨庐,再也难得相见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将供谁观赏? 洁白无瑕的房舍,供谁享用?都不得知了,再也难见了! 他的凄怆之态不能自抑,两行泪水从他眼眶里默默涌出…… "长官,上车吧。"冶成荣轻声说。 马步芳又凝视宅院良久,钻进一辆黑色的雪佛莱轿车里。同行的还有马步青、马步瀛、马绍武、马骥等及眷属们。 车子直向乐家湾机场驶去。 乐家湾有许多修筑机场的民工和学校的师生们。大家看到马步芳和他的家属十多人要乘飞机,猜到他们要逃走。要不是逃走,还带家属做什么?便唏嘘不止。 马步芳看出大家的心情,为安定人心,他强打起精神,故作高兴地说:"快点修好,我去联络空军,誓死保住青海,把共匪赶出大西北!" 他们慌慌张张上了飞机,飞往重庆了。当天,马步芳又从重庆向西宁打回电话说:"路过兰州时,看到地面我军孤立,非常痛心,中央即派空军前往,轰炸共军!" ——时值国民党中央空军有一架轰炸机停于西宁乐家湾机场,由西北长官公署高参朵含章携带一批宣传品飞往兰州、临夏上空散发,并向兰州西关铁桥投掷炸弹三枚,也算是中央空军助战了。 接着,马步芳又在重庆给兰州打电话,却打不通。他牵挂儿子马继援安危,便又给西宁打电话,冶成荣说:"马军长还没来西宁,我想他会安全的。""他到西宁后,你们一起飞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