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川东丰都、武隆、彭水三县联合剿匪战斗结束后,剿匪部队随即展开大规模搜剿残匪的行动。 武隆县桐梓山的山路上,一个50多岁的游方道士,扛着一面写着"有求必应"的旗子,径直走向剿匪部队设立的检查站,拿出一张剿匪部队开据的"通行证",交给正在值班的战士。 那名战士仔细检查过"通行证"无误后,便挥了挥手,允许游方道士通过检查站。 游方道士转过身去,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轻蔑微笑。一个在检查站帮忙的当地民兵,突然大喊一声:"莫要放这人走,他就是‘五阎王’吴鸿哲"。 就这样,横行一时的土匪武装,"川鄂湘黔民众自卫军"13纵队司令吴鸿哲落网了。 吴鸿哲属于是那种一把好牌,被自己打得稀烂的代表。 吴鸿哲1898年出生于武隆县桐梓镇,他有个哥哥名叫吴宥三,是当年四川赴法勤工俭学小组的领队。吴鸿哲也跟着哥哥去法国留学,在里昂大学攻读染织专业。 留学期间,吴鸿哲认识了不少后来大名鼎鼎的人物,其中包括、蔡和森、李立三、向警予等人。 回国以后,吴鸿哲就与其他人分道扬镳,在重庆开办了一家纺织厂。 有了钱后的吴鸿哲,费尽心机巴结上了时任《大公报》老板吴鼎昌,经过吴鼎昌引荐,吴鸿哲开始混迹官场,成为重庆"国民政府"中炙手可热的高官。 吴鸿哲为人阴鸷,做事心狠手辣,因为他在家大排行老五,所以落了个"五阎王"的绰号。 1949年夏天,吴鸿哲感觉国民党军的失败再也难以挽回,便便主动派人联系活跃在川东的地下党,请他们到桐梓山区开展工作,并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保证地下党员们的安全。 1949年9月,中共川东特委派遣以许智伟为首的十几名地下党员,先后进入桐梓山区开展工作。 1949年11月21日,武隆县解放,解放军的一个工作队,就住在吴鸿哲家里。 而此时的吴鸿哲,却暗中与当地著名匪首庹贡庭相互勾结,秘密成立"川湘黔鄂民众自卫军"第十二纵队,吴鸿哲担任司令兼参谋长,公开扯起叛乱的大旗。 吴鸿哲叛乱的第二天,便露出他"五阎王"的狰狞面目。带领四五百名匪徒,把仅有十几家商铺的桐梓场团团围住。 驻守在桐梓场的三名地下党员,许智伟、郭一帆、谢毅来不及撤离。被匪徒们五花大绑,带到吴鸿哲面前。 许智伟等人义正辞严,痛斥吴鸿哲背信弃义。 吴鸿哲恼羞成怒,命人将许智伟等人剥去棉衣,当时天降大雪,身着单薄内衣的许智伟等人宁死不屈,立在雪地里大骂不止,许多围观的村民都禁不住落下泪水。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三位英雄在凛冽的暴风雪中,逐渐被冻得失去知觉。 吴鸿哲又派人把许智伟等人弄醒,然后在背后开枪。杂乱的枪声中,英雄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大地。 吴鸿哲作恶以后,又恐吓当地百姓不许收葬烈士的遗体,要"暴尸"七七四十九天。 烈士们牺牲三天后,两个当地百姓,才冒险把烈士的遗体收敛起来,安葬在烂渣坝。 吴鸿哲在桐梓场公开叛乱后,又率领手下匪众袭扰四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制造了一件又一件耸人听闻的暴行。 1950年3月5日,吴鸿哲纠集手下匪徒,流窜到秀山县梅江乡,将梅江238户居民劫掠一空后,又将他们的住宅全部烧毁,造成当地1000多名群众流离失所;173户人家,被土匪抢劫后没有烧房子;另外还有十几人因为逃避不及,被枪杀在街头。 土匪们在归途时,又将点桥乡的店铺住户抢劫一空。 受难的灾民,向剿匪部队上书请愿出兵剿匪,请愿书言辞恳切: 鉴吾乡自开辟数百年来,目所未睹,耳所谓闻之空前的大抢劫,大烧杀。祸由黔属松桃县国民党普觉乡长高竹梅,伙同武隆巨匪吴鸿哲,联络十余乡之强梁,记2300余人,持刀和枪,狼奔蜂拥。 适时杀声、枪声、破门声、响彻云霄。众匪四处焚掠,转瞬间火势汹汹。繁华市集变为一片焦土…… 难民等裸身枵腹,日则徘徊于朽木瓦砾之间。叶泽宿于断壁残垣之下,潇潇风雨、霏霏霜色、瑟瑟寒战,饥寒交迫…… 希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克宵小于辗转之间,使百姓得以安居。谨此泣阵、敬乞重照! 秀山县全体灾民同启 1950年农历1月12日 1950年5月,剿匪部队动用一个师的兵力,将吴鸿哲匪帮,合围在武隆、丰都、彭水一带一片狭小的区域中。 吴鸿哲匪帮接连遭到几次沉重的打击,手下匪徒折损过半,吴鸿哲感觉继续与剿匪部队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便召集残匪2200余人,藏进石门洞内,试图做最后的顽抗。 石门洞是武隆一带著名的喀斯特溶洞,该洞处于乌江沿岸大山的悬崖峭壁上,洞深6000多米,曲折幽深,暗河纵横,数百年来,一向是土匪盗贼藏匿之所。 吴鸿哲看中了石门洞的险峻地形,又在洞内修筑了数道防御工事,挖掘了不少陷阱,陷阱里或者装有削尖的竹子,或者是见血封喉的毒蛇,无所不用其极。 吴鸿哲在石门洞的防御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和金钱,随后他又大肆在民间抢粮运入洞中。山洞里储藏的粮食及生活用品,足以保证2000多名土匪,三年以内衣食无忧。 吴鸿哲曾经吹嘘说:"石门洞防御固若金汤,土八路要想攻进来,至少还要等上20年"。 吴鸿哲话虽然说得漂亮,可这厮老奸巨猾,在剿匪部队完成对石门洞的合围之前的头天晚上,他借口去搬救兵,乘着夜色离开了石门洞。 固守山洞的匪徒,由匪首熊炳坤和唐云武指挥。 剿匪部队攻打石门洞 5月12日,攻打石门洞的战斗正式打响,担任攻坚任务的,是剿匪部队第108团。 该团派两个连的战士,沿川湘公路急进,还有一个连在正面担任佯攻。 吴鸿哲在石门洞口外,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有三座炮楼和十几个明暗火力点。 匪徒们利用坚固的防御工事,密集的机枪子弹,严密封锁了正面进攻的所有通道,战斗进行了整整一上午,担任正面佯攻的部队,不但没有攻占敌人一个火力点,还伤亡了十几名战士。 有些战士杀红了眼,端着冲锋枪向洞口冲去,结果都被班长们拦下来。经过细心的解释,这些头脑冲动的战士们才知道,他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吸引敌人的火力,为奔袭部队赢得迂回包围的时间。 下午三点钟,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急行军,奔袭部队终于准时地抵达攻击位置。战士来不及休息,就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从左右两翼直插洞口,试图把洞里和洞外的匪徒分割包围。 与此同时,正面担任佯攻的部队,也得到一个营的兵力加强,开始从正面发起总攻。 团属炮连,也开始对山洞前的防御工事进行猛烈炮击。 守在山洞外的匪徒,大约有五六百人,剿匪部队凌厉的攻势,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应对。遂放弃山洞外的防御工事,撤进石门洞内。 剿匪部队随即占领了洞外的工事,然后利用这些工事,把石门洞口实施严密封锁。 占领洞外阵地后,剿匪部队随即向山洞内接连发起三次攻击,结果洞内匪徒火力太猛烈,剿匪部队攻击受阻,前线指挥部命令暂停进攻,与洞内的匪徒呈对峙状态。 当天夜里,匪首熊炳坤亲率三百多名匪徒,从洞口右侧1.5公里外,一个位置隐蔽的洞口爬出来,迂回到剿匪部队身后,试图前后夹击,恢复白天丢失的防御工事。 剿匪部队突遭偷袭,但战士们训练有素,临危不乱。 土匪们攻击未能恢复丢失的阵地,却也在剿匪部队的阵地上撕开一道缺口,熊炳坤带人从正面,在洞内匪徒的接应下,退回到洞中。 剿匪部队审讯俘虏,找到了那个秘密洞口。 洞口很小,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只能容一个人弯着腰进出,从这个洞口进入洞里,吴鸿哲还布置了很多机关暗道,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剿匪部队向山洞里投掷了两颗手榴弹,结果引来密集的重机枪火力,一发跳弹竟然将带路的土匪打死了。 剿匪部队放弃了通过这个洞口偷袭的打算,而是采用爆破的手段,彻底把这个洞口摧毁。 爆破手在山洞上方石壁上凿出安放炸药包的小室,塞进去两个十五公斤的炸药包,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秘密洞口被炸得面目全非,再也不能供人出入。 天亮以后,剿匪部队继续加强对石门洞的进攻,但由于山洞内火力太猛,还是难以取得进展。 而与此同时,吴鸿哲派来500多名匪徒做救兵,结果距离石门洞还有七八公里远,就遭到剿匪部队派出打援的一个营的伏击。 打援部队利用有利地形,对土匪的援军予以毁灭性打击,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激战,土匪的援军大部被歼灭,只剩下三四十人侥幸逃脱。 此时的吴鸿哲,正在一个叫烂坝子的山村,召集了20多个当地的匪首,商量再集结二千多名匪徒,增援困守在石门洞的土匪。 当吴鸿哲收到第一波增援匪徒全军覆没的消息后,惊得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吴鸿哲又收到一个消息,剿匪部队106团三营,经过急行军,已经抵达烂坝子一带,并同外围警戒的匪徒接上了火。 剿匪部队行动速度如此迅速,有些出乎吴鸿哲的意料,他再也顾不上救援困守在石门洞的匪徒们,带着二十几名匪首,以及300多名匪徒,匆忙的离开烂坝子,退入深山密林中。 剿匪部队对石门洞的攻击,依旧没有太大的进展,有个连长提出,可以对困守石门洞中的匪徒使用火攻。 于是剿匪部队抽掉三分之一的兵力,去山里打柴,准备煤油和辣椒。 整整折腾了一天,趁着夜色,战士们在石门洞口堆满了柴草,再把辣椒丢到柴草上,然后又倒上煤油。 第二天一早,点起火来。 不料石门洞构造特殊,柴草燃烧产生的浓烟吹不进洞去,反而被洞中吹出的阴风,弥漫了剿匪部队占领的阵地。 战士们被熏得涕泪交加,不得已撤出阵地。幸亏火势凶猛,困守在山洞中的匪徒,也没敢冲出来。 这次不成功的火攻,不但差点丢失了阵地,还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剿匪部队还试着对石门洞进行爆破,可山洞内空间太大,而且密布火力点,几次爆破,只炸毁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机枪巢,却牺牲了了三名爆破手。 据一位从山洞中侥幸生还的爆破手说:要想完全摧毁石门洞,至少需要1000次大当量的爆破。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剿匪部队能强行冲进山洞内,由于不熟悉山洞内的环境,肯定会出现巨大的伤亡,最后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 剿匪部队前线指挥部,再一次下令:暂停对石门洞的攻击。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姓白的妇女,带着她十二三岁的儿子来到前线指挥部。 白大嫂的丈夫是农会积极分子,不久前被吴鸿哲手下匪徒给活埋了。 白大嫂的儿子为了给父亲报仇,曾经偷偷地潜入过石门洞。 据这个小男孩说,在山崖向阳的位置,有三十几个碗口大小的洞口,那里既是石门洞的通风口,也是土匪们用来晾晒辣椒的库房。 吴鸿哲打算在山洞内长期据守,在仓库内储备的干辣椒就有三四千斤。 前线指挥部的首长们闻讯后不禁眼前一亮。 侦察排的战士们,请那个小男孩做向导,披荆斩棘攀上悬崖,果然在一块光滑如镜的巨石上,找到了小男孩所说的通风孔。 这些通风孔显然是人工开凿的,错落有致,能够保证阳光晒到库房的每一个角落。而且这些孔洞也有专人管理,以免淋进雨水或者被鸟儿做窝。 几名侦察员手持冲锋枪,严密的监视周围的动静。剩下的人把蘸了煤油的火把,顺着通风孔,丢进辣椒库房内。然后用乱草把所有的通风孔都牢牢塞住。 石门洞内顿时烟雾弥漫,伴随着匪徒们剧烈的干咳声。 没过多长时间,几十名匪徒从山洞里涌出来,双手持枪,高高的举过头顶,他们嘶哑的哭嚎着,请求向剿匪部队投降。 随后更多的匪徒,狼狈不堪的跑出石门洞,争先恐后的缴枪投降。 山洞内要命的毒烟,直到第2天中午才散尽,战士们清点投降的俘虏时,发现匪首熊炳坤和唐云武并不在其中。 在十几名投降匪徒的带领下,剿匪部队的战士们开始对石门洞进行仔细的搜索。 山洞内有几间带门的石室,引起战士们的注意。 据投降的匪徒们说,这几间山洞,是熊炳坤和唐云武的指挥所,山洞里烟雾弥漫的时候,熊炳坤和唐云武以及他们的亲信,都躲进这些有门的石室中。 就在说话间,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后人影一闪,随后响起一阵枪声,两名战士受伤倒地,其余的战友们反应迅速,手中的冲锋枪爆响,在第一时间进行还击。 藏在钟乳石后的家伙来不及隐蔽,身中数弹,倒卧在血泊中。 经过投降匪徒辨认,这个被打死的家伙就是匪首熊炳坤。 熊炳坤的几十名亲信,一见主子丧了命,顿时都慌了神儿。纷纷举枪投降,哀求剿匪部队的战士们,饶他们一命。 战士们在山洞深处,另一间密闭的石室内,又捕获了二十几名匪徒,他们都是匪首唐云武的亲信。 据他们交代,就在昨天晚上,山洞内烟雾最盛的时候,唐云武藏身的石室也渗进了毒烟。唐云武不愿这样束手待毙,带领手下的亲随向山洞深处摸索前进。 由于山洞内烟雾弥漫,能见度太差,再加上唐云武有些慌不择路,竟然掉进一条深不见底的暗河中,生死不明。 剿匪部队的战士们来到暗河边,向里面投掷了几颗手榴弹,借着手榴弹爆炸的亮光,可以看到暗河中礁石密布,礁石上有两具摔的粉身碎骨的尸体,其中一具尸体身着国民党军军服,经投降的匪徒辨认,说这就是失踪的匪首唐云武。 直到数日后,剿匪部队才搞清楚,唐云武在进攻石门洞的第一天夜里,就从秘密洞口逃走了。 石门洞被攻占以后,剿匪部队又集中兵力,开始对吴鸿哲进行搜剿,结果在烂坝子附近的山里,吴鸿哲率领的几百名残匪,和剿匪部队106团二营不期而遇。 经过激战,数百名残匪几乎被全歼,吴鸿哲化妆成打柴人,在30多名亲随的护送下,侥幸逃回桐梓山。 剿匪部队跟踪而至,吴鸿哲惶惶不可终日,终于想出一条"金蝉脱壳"的计策来,几天后他坐着滑杆,带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匪徒,举着白旗,向剿匪部队投降。 吴鸿哲所欠下的累累血债罄竹难书,可他曾经留学法国的经历,再加上他是主动投降。剿匪部队没有为难他。而是把吴鸿哲送到火炉铺乡旅店内住了下来。 面对剿匪部队首长,吴鸿哲表示自己痛改前非,并愿意带罪立功,去彭水、丰都等地,说服那里的几名匪首前来投降。 剿匪部队首长斟酌再三,最后还是把吴鸿哲给放了。 吴鸿哲到了彭水、丰都一带,也找到了他所说的几名匪首,但并没有向剿匪部队投降,而是率领近千名匪徒,攻打驻扎在丰都栗子村的解放军工作队。 工作队一个排的战士,与匪徒们激战整整一个昼夜,终于等来了增援部队,里应外合,把匪徒们杀得溃不成军。 吴鸿哲也再次被剿匪部队俘虏。这一次他表现得痛心疾首,表示一定要痛改前非,并大言不惭的说:解放军中,有一位高级将领,是他留学法国时的至交好友。他可以打电话给这位朋友,请其出面做保。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吴鸿哲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他能去劝说匪首唐云武率部投降。 剿匪部队的首长这才知道,当初在石门洞暗河中摔死的那个家伙,并不是匪首唐云武。 剿匪部队首长也看出,吴鸿哲已经是黔驴技穷,再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就再一次把他放了。 吴鸿哲再次失言,亲自率领2600多名匪众,攻打驻扎在丰都白岩子村的工作队。 当时工作队只有14名战士,面对2600多名穷凶极恶的匪徒,战士们沉着冷静,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奇迹,在增援部队的配合下,将这伙匪徒击溃。 吴鸿哲走投无路,化妆成游方道士,试图蒙混过关。结果在检查站被人认出,第3次做了剿匪部队的俘虏。 这一次,无论吴鸿哲说的怎样天花乱坠,再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已经过度透支了剿匪部队对他的信任。 1950年6月。吴鸿哲因其屡教不改,怙恶不悛,被押往桐梓区,在公审后执行枪决。 对于吴鸿哲的可耻下场,第二天出版的《新华日报》,做了详细报道。 那些深受其害的当地百姓,闻知做恶多端的"五阎王"被处决的消息,无不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