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是秦始皇的长子,司马迁在《史记》中评价:"扶苏为人仁"、"刚毅而武勇,信人而奋士"。 公元前212年,扶苏至上郡领兵30万,与大将军蒙恬共同修长城、御匈奴。当时下至平民百姓,上达庙堂高官,都认为扶苏应该接任大秦。但是他为何最终没有成为大秦第二代皇帝呢,这其中又有哪些原因呢? 一、政见相左,学派相违,终是难做执剑人 扶苏作为长子,接任秦朝第二代皇帝顺理成章,但是历史上废嫡立幼并不在少数,而扶苏不幸就是其中之一。 记录扶苏事迹最有权威的就是《史记》,而书中对扶苏记录的最重要的事情,是扶苏反对秦始皇焚书坑儒的事。 "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史记》) 最开始是两个书生,侯生和卢生两人讽刺始皇帝行事暴戾。秦始皇知道后,要将这两人杀掉,但是这两人早已不知去向,于是逮捕所有书生以找出线索,可是这些儒生们互相告发议论秦始皇的话。秦始皇更加恼火,下旨判处460多人全部在咸阳活埋,亲自到现场监督,同时以"书妖惑众"为理由,下令将书籍全部烧掉,这就是焚书坑儒。 当时的扶苏认为,刚结束战乱,百姓还没有从战争的痛苦中脱离出来,可谓是民不聊生,这个时候应该让天下休养生息;让百姓耕者有其田、安居乐业;提倡教育,改革选官用人制度。可惜扶苏提出建议的时机不对,是在反对秦始皇的意见时提出的,这直接导致二人关系恶化。 当时正是皇帝的气头上,就需要杀人解气立威,满朝大臣没有异议,但大儿子扶苏竟然跳出来提出反对,始皇帝自然不高兴。 翻遍整个《秦始皇本纪》,除了扶苏正面向始皇提出反对意见以外,根本没有人反对过秦始皇。父子二人在此之前还有一次政见冲突,就是在选择分封制还是郡县制的问题。秦始皇在统一实践中发现分封制不利于集权,因此想改用郡县制,但是以淳于越为代表的儒家学派,仍然使用分封制,太子扶苏恰恰属于赞同分封制的儒家学派。 扶苏对秦始皇两次重要的决策,都表达了明确的反对,这让秦始皇对扶苏的政治立场极度不满,也因此,二人关系降到了冰点。秦始皇一纸批令,发配扶苏去北疆,踢出了权力中心。 二、朝中无人,对头当道,终是难当候选人 扶苏作为太子,其实多多少少是有太子党的。首先是韩非,法家的代表人物,任扶苏老师,深受秦始皇尊重,秦始皇曾评价到:"寡人如果能见此人,与其同游谈论一番,那就是死也都无憾了!"但是他却在公元前233年被杀了。人们普遍认为李斯嫉贤妒能,害死韩非,他的死因不是今天讨论的重点,但是在韩非死时,扶苏威胁李斯:"他日必报此仇。"这件事或许为李斯参与"沙丘叛变"埋下了种子。 扶苏太子党中最为世人熟知的,就是大将军蒙恬了。蒙恬是秦朝名将蒙骜之孙,蒙武之子。当时的扶苏和蒙恬一起修长城,守边疆,那感情非同小可。倘若扶苏和蒙恬一起举兵,武力夺权,上位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在蒙恬想帮扶苏上位,劝阻扶苏自杀时说:"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将三十万觽守边,公子为监,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来即自杀,安知其非诈?请复请,复请而后死,未暮也。"(《史记》)蒙恬是了解扶苏的,提醒他先向皇帝回复确认一下,但还没采取军事行动帮助扶苏大展宏图,扶苏就自杀了,蒙恬也是无能为力。 再来说说扶苏的死对头,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斯。李斯本来是个地位很低的人,完全是凭借自身努力爬到一国丞相的位置。他与秦始皇政见相同,特别是焚书坑儒那件事,李斯是极力促成,而他所坚持的法家思想正是和扶苏坚持的儒家思想水火不容。 而且当年李斯为了站住脚跟,把自己的同门、扶苏的老师韩非害死,扶苏还曾放下狠话要向李斯报仇。如此矛盾对立,让李斯想到一旦扶苏继位,自己不得善终,因此当赵高决议扶持胡亥,改诏杀死扶苏时,李斯也就顺水推舟当了帮凶。 三、本性仁慈,始皇驾崩,终是难以成大统 其实很多人都在讨论秦始皇为什么直到死都没有选定太子?秦朝的二世而亡和太子未确定有很大的关系,没有确立太子,使得陈胜吴广以扶苏的名义起义,也导致了刘邦、项羽等人都有了起义的理由。 究竟为什么没有立太子,争议很多。有人说秦始皇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升天,有人说秦始皇怕立太子后地位不稳等等。那么秦始皇真的没有立太子吗? 从史料记载来看,他确实没有明确设立太子,但是他内心应该是认可扶苏的。首先,李斯还没有成为丞相前,秦始皇让法家的韩非担任扶苏的老师,由此可见,秦始皇想让扶苏与自己政见一致。 其次,即使扶苏在关键政治问题上反对秦始皇,但是秦始皇仍然让他监军蒙恬,统管30万军队,还是在抵抗匈奴的关键岗位。秦始皇虽然有众多子女,却只有扶苏一人掌管军队,充分说明,秦始皇是信任扶苏的,而且想让他得到充分历练。 最后,据《史记·李斯列传》记载,秦始皇在弥留之际写给长子扶苏的信只有十二个字:"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内容非常简单,但意义十分重大。秦始皇遗诏的意思是:"让蒙恬先掌管军队,你到咸阳与我的灵柩相会,然后将我埋葬。"显而易见,众多子女中,点名道姓让扶苏回来到自己身边,接送灵柩,这确定扶苏接任大秦帝位的意图还不够明确吗? 其实我们通过秦始皇和扶苏之间的事情就可以看出,秦始皇对待扶苏的种种行为,是一个父亲培养儿子成为接班人的过程,从选法家韩非任师以授法家思想,到命监军蒙恬修长城抗匈奴以立军功,扶苏始终处于一个皇位继承培养期。不过到最后,扶苏还没有达到秦始皇认为能担当大任的标准,秦始皇就一命归西了。 写到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扶苏有巨大的优势,为什么仅凭一张不知真假的诏书就自杀呢? 当时的扶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秦始皇死于公元前210年7月,正是匈奴人战马生育、休养生息的季节,扶苏没有北边的忧虑,此为天时;扶苏在北疆,除治下控制的边塞城池,秦朝并无太多行政部门在其区域内,可以说扶苏战略机动空间巨大,进可攻、退可守,此为地利;扶苏和大将蒙恬以及文臣蒙毅可谓是"铁三角",加之老一辈的将军比如王翦、王贲、李信等都已经隐退,真正厉害的就剩下蒙恬了,扶苏手握重兵、内有接应,此谓人和。 占尽如此巨大优势的扶苏,面对一张不知真假的诏令,只剩下痛哭流涕、服从命令,错失成为一代帝王的机会,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分析有以下三点。 一是儒家思想禁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儒家的经典思想,作为崇尚儒家的扶苏,必然是将儒家思想根植于心,所以当诏书上要求扶苏自杀,扶苏压根不会怀疑,而且对秦始皇的命令肯定是不打折扣的落实,虽然是秦始皇的儿臣,但也习惯于按照命令执行。 二是秦朝法令严酷。秦朝法令严苛始于商鞅,从商鞅变法开始,秦朝法令执行力度极为坚决,可以说执行人不讲情面,令必行、禁必止,商鞅曾坚决对太子师傅公子虔处以割鼻酷刑,无人敢劝;下令逼迫白起自杀,白起也是无可奈何。因此,对于从小在秦朝这样严苛法令的耳濡目染下,扶苏对诏书只能坚决落实。 三是年轻不懂政治。当扶苏被发配到北疆之时,已经想到了被踢出权力中心的意思,但是扶苏自己还是太年轻,此时他如果安排或者拉拢一些耳目在咸阳秦始皇身边,必然能够知道朝廷风向。而自己的不作为,加之北疆信息闭塞,导致扶苏得不到一手政治资料,朝廷也无人替他说话,使得自己都是处于被动的境地。 现在有很多人也在幻想,倘若是扶苏继承了大统,是不是秦朝不会二世而亡呢?从司马迁《史记》中的评价,和其他资料的总结来看,扶苏在当时社会上很有名望,他继任也许真的会让秦朝存续几代人,不过我们要清楚,"有能力当"和"当上了有能力当好"是两回事,秦朝的混乱政治生态,以及六国的家仇旧恨并不是靠名望就能一了百了的。并且陈胜吴广不用扶苏名义起义,也有别的理由;项羽等六国遗族照样想报仇雪恨。 所以,无论今天我们如何讨论扶苏到底能不能、该不该当上大秦第二任皇帝,都是以上帝视角去评判,但是我们终究要认清,个人的力量如何巨大,终究是挡不住历史进步的车轮滚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