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裕禄长女焦守凤现仍住在旧院子里

　　2019年，河南省兰考县原县委书记焦裕禄获得＂最美奋斗者＂个人称号，这时，他已经离开人世55年。
　　在焦裕禄任职期间，他亲民爱民，迎难而上，无私奉献，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被后人称为＂焦裕禄精神＂。
　　在焦裕禄去世之后，不少人都挂念着焦家人的生活情况。按理说，连历任领导人都时常关心焦家人生活现况，焦家人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事实却让人大跌眼镜，焦裕禄的长女焦守凤当了一辈子工人，直到现在还住在一个旧院子里。
　　有人问她，焦裕禄是否给她留下过什么东西，焦守凤点点头，拿出一块旧手表——这就是她最值钱的家当。
　　焦家长女，绝不给父亲丢人
　　灰白短发，微胖的身材，穿着朴素，就像街上最普通的老太太。这就是焦家长女焦守凤现在的样子。
　　焦守凤出生于1945年，父母唤她＂小梅＂。她是家中长女，从小就跟着父母，由于父亲总是忙于工作，她就和母亲一起照顾弟弟妹妹。除了二妹焦守云生活在亲戚家，直到念书时才回来，其他的四个弟妹都是焦守凤一手带大的。
　　焦守云
　　即使一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焦守凤也很难见到父亲。在她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天不亮就离开家去工作，直到很晚才回来，甚至有时候文件太多，父亲就直接睡在办公室。
　　焦守凤最喜欢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父亲总是跟他们念叨，要好好学习，尊敬师长，团结同学，不能因为是县委书记的孩子就高人一等。
　　事实上，焦守凤反而时常觉得＂低人一等＂。母亲给她做的花色大衣，她一直穿到初中。别的孩子都有新衣服穿，而她却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因此常常受人讥笑，笑她身为县委书记的姑娘，却没有好衣裳穿。
　　当她觉得委屈向父亲哭诉时，父亲却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县委书记的孩子并不特殊，要说特殊，那只能是更加爱学习，爱劳动，而不是爱攀比。＂
　　在焦守凤初中毕业，准备参加工作的时候，父母为她大吵了一架。父亲想要送她下乡，他希望女儿作为知识分子去乡里帮忙，一向对父亲百依百顺的母亲怎么也不同意，她和长女一起生活的时间最长，一定要把女儿留在身边。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决定让焦守凤去副食品加工厂工作。担心工厂因为焦守凤的身份搞特殊优待，焦裕禄亲自陪她去工厂报到，叮嘱厂长把她当普通工人看，还要求她去做最累最辛苦的酱油醋和腌咸菜，做好了还得自己挑着给门市部送去。
　　焦守凤不过十几岁，做这种累活，十分不能接受。她每天要腌上千斤萝卜，还得切几百斤辣椒，一天下来，双手火辣辣地疼。她哭着埋怨父亲太狠心，回家也不肯和他说话。
　　不管她怎么哭闹，父亲却一点不动摇。曾经县委办公室知道她要找工作时特意找到焦裕禄，想安排她做办公室的打字员，焦裕禄坚决地拒绝了：＂我的女儿刚出校门就能进机关，别人的孩子也行吗？＂
　　焦守凤绞尽脑汁，凭自己的努力找到了其他工作，焦裕禄也不同意。他觉得那些机关里的岗位不利于她接触社会，年轻人应该多了解社会，知道社会的艰难。
　　焦守凤不理解他，他就陪着女儿一起上街卖菜，教她怎么挑担子，在菜市场怎么吆喝。＂别人能干，你为什么不能干？＂几次下来，焦守凤虽然不甘心，却也渐渐适应了工厂的生活。
　　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把焦守凤交到了床前，将自己从旧货市场买来的手表脱下，亲手给她戴上。他说：＂爸爸要走了，爸爸在有些事上可能对不起你，这块表作为我给你的礼物。＂
　　焦守凤泣不成声，焦裕禄却笑着，继续叮嘱她：＂你已经是个工人了，戴上它，以后上班不要迟到。＂
　　在父亲去世后的某一年祭日，她来到焦桐树下缅怀父亲，听见旁边同来吊唁焦裕禄的一位老太太说：＂焦书记可真是个好人，也不知道他家的孩儿们现在都做什么哩，过得好不好？＂
　　焦守凤默默听着，眼泪簌簌而落，沾湿了衣襟。
　　严父慈母，温馨的儿时生活
　　父亲去世时，焦守凤才18岁。她是跟着爸爸的时间最长的孩子，对小时候的事情比其他人都记得清楚。
　　父亲的办公室是一个禁地，从来不对他们小孩子开放。有的时候父亲在家办公，也时刻嘱咐孩子们，公家的墨水不能用，公家的稿纸也一张不能拿。
　　尽管父亲对他们要求很严，但却蕴含着深沉的爱。他从不会打骂子女，每次回家见到孩子们，都会笑着摸摸他们的头，问他们最近表现得怎么样。
　　虽然工作很忙，但父亲一回到家，就会帮母亲做家务。他还总是笑着夸女儿：＂小凤是一个好孩子，如果不是你给妈妈当帮手，妈妈根本忙不过来，爸爸也没法安心工作。＂即使已经过去多年，回忆起父亲的这番话，焦守凤仍然感到骄傲。
　　焦守凤记得，父母的感情非常好。世人只知道焦裕禄是个好干部，其实母亲徐俊雅也是1949年就参加了工作的公职人员，曾经还出任过兰考县分管财政的常务副县长。母亲文化水平也比父亲高，她对孩子们特别开明。
　　徐俊雅
　　听母亲说，他们的感情起源十分浪漫。当时母亲偶然听到一阵优美的二胡声，循声望去，一名英俊的高个男子正拉着二胡，风度翩翩，瞬间俘获了她的芳心。
　　这段描述与人们想象中的焦裕禄的形象有些不一样。大家都知道焦书记的尽职尽责，可是在焦守凤眼中，父亲还是一个长相俊美、多才多艺的人。
　　偶然得闲时，父亲会在家里拉起二胡，母亲就为他伴唱，每到这个时候，焦守凤都觉得很幸福。
　　父亲的多才多艺还曾经让她闹出过笑话。曾经他们住在洛矿时，母亲让她去工厂找父亲办事，焦守凤进厂一看，傻了眼，父亲正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跳舞呢！
　　眼前的画面带给小女孩巨大的冲击，她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来意，立马掉头，哭着跑回了家。回家后她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哭哭啼啼地说，爸爸跟个女的搂搂抱抱呢。
　　听完原委，母亲却哈哈大笑。她告诉焦守凤，这是父亲在和苏联来的专家搞好关系，苏联人喜欢跳舞，父亲学跳舞，是为了以后多学点俄语和技术。
　　焦守凤后来才知道，当时苏联援助了洛矿很多机器和设备，父亲前去接见他们，却被一些人讥讽为＂牵牛尾巴的也想搞工业＂，父亲便学习他们的文化风俗，让他们知道，＂土老帽儿＂跳起舞来也是风度翩翩的。
　　父亲去世后，峨嵋电影制片厂要以他为原型拍电影，由演员李雪健扮演焦裕禄。这部电影让世人全方面了解了焦书记的生活和工作，焦家人对李雪健的演技也有高度赞扬。不过，在剧组初次去焦家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趣事。
　　由于要突出焦裕禄忘我工作的一面，在演员外形上要求尽量朴实。当李雪健第一次来到焦家时，母亲断然道：＂这不是老焦，老焦哪是长成这样的呀？＂
　　那时李雪健正是当红演员，被她这样直言拒绝，免不了有些伤心。没想到，焦守凤也哭了起来：＂爸爸比他高，比他英俊好看！＂
　　在女儿心里，焦裕禄的形象一定不能被玷污，他永远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年。
　　少年失主，清贫也不改本性
　　父亲去世，全家失去了主心骨。母亲悲痛欲绝，她常说，如果不是父亲临终前嘱咐她好好照顾这个家，就跟着父亲一起去了。
　　母亲爱父亲。她常常说：＂你们姐弟六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们父亲。除了相貌堂堂以外，你们的父亲还有三个特点，一是忠诚，二是聪明，三是刻苦。你们一辈子都要向他学……＂
　　此后每年过年时，家里没有了鞭炮，也没有了窗花，母亲一整个除夕夜都在包饺子，眼泪也流了一整夜。到了大年初一万象更新的时候，她给孩子们下完饺子，自己却不吃不喝。
　　临终前父亲对母亲说：＂我死后，你会很难，但再难也不要伸手向组织要补助，要救济。＂母亲一直记着这句话，无论日后的日子多么困苦，也没有申请任何额外救济。
　　在焦裕禄去世时，家里一共有六个孩子，加上奶奶和姥姥两个老人家。他们住在县委大院附近的三间瓦房里，靠着母亲每个月五十元的微薄工资和每月十三元的抚恤金，一家九口艰难度日。
　　曾经有县政府的工作人员给他们送工资，一进门，发现灶台上放着一碗剩饭，窝头都已经发黏了，问母亲为什么还不扔掉，母亲回答：＂在水里泡泡，上笼蒸一蒸，还能吃。＂
　　那位工作人员沉默了，他又问：＂这一大家子人，钱够用吗？＂
　　母亲淡淡地说，买了面，买了煤，剩下的钱有多少用多少。
　　这一些钱哪够这么多人用呢？只能勉强解决吃饭问题，其他样样都是难事。孩子们在长身体，没有衣服穿了，母亲就把父亲的旧衣服拿出来，用针线改小给孩子们穿。
　　每次拿着剪刀剪开父亲的旧衣服，母亲就要流眼泪。有时，她哭得手拿不住针线，视线也一片模糊，时不时就被针刺破手指。所有生活的压力，此刻都担在了这个女人的肩上。
　　在1991年的时候，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来到兰考视察，特地来探望徐俊雅。看着她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感叹道：＂这些年你不容易，不容易啊！＂
　　徐俊雅紧紧握住江泽民总书记的手，泪如雨下。
　　焦守凤还记得，母亲总是对他们说，要是他们做错了事，别人只会记住他们是焦裕禄的孩子。她告诫孩子们，要时刻牢记自己是＂焦裕禄的孩子＂，这是一把标尺。
　　＂不要打着父亲的名号为自己谋私利，那样会糟蹋了你们父亲的一世英名。＂
　　传承家风，为党为国献终生
　　父亲去世后，很多领导人关心焦家人的生活，也有很多媒体对焦家人提出过邀约。
　　二妹焦守云也许算是焦家兄弟姐妹中最幸运的一个。她是焦家人的发言人，1966年，焦守云刚满13岁，就穿着一身补丁衣服登上了天安门。
　　毛主席亲自接见了她，还和她合影留念。在天安门城楼上的休息大厅，周恩来、邓小平等领导人也和焦守云握手，问她母亲身体好不好，兰考现在怎么样……
　　但是焦守凤却很少露面，更不愿意接受采访。在半个多世纪过去后，她才终于愿意接受媒体记者的邀约。她带记者走进她家的院子，院子看起来比较旧，屋檐还在漏雨。记者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采访。
　　在父亲病逝后的1965年年底，焦守云就调到了开封市总工会工作，从此定居在这里。这么多年，屋子老了，还漏雨，反复修也修不好。焦守凤不想让人拿这事做文章。
　　焦守凤的丈夫是复旦大学的毕业生，为了她留在了开封生活，并和她育有两儿一女。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企业制度改革，孩子们全部下岗了。
　　那个时候，孩子们已经成了家。迫于生活压力，有孩子求她，能不能求求政府，看在焦裕禄后代的面子上给他们安排工作。焦守凤严厉地说：＂正因为你们是焦裕禄的孩子，才不能搞特殊化。别人都可以靠自己再就业，为什么你们不行？＂
　　这句话是当初父亲对她说的，她原样复述给了她的孩子听。即使最难的时候，一家老小全部挤在这个小院子里生活，她也没有松过口。让人欣慰的是，焦家的后代果然有骨气，几个孩子后来都靠自己重新找到了工作。
　　其实父亲从来没有给他们立过具体的家规，但他的言传身教，让每一个焦家的子女都深有感悟。他们总结了三条＂焦家精神＂：第一是必须热爱劳动，不能不劳而获；二 是必须艰苦朴素，不能比吃穿，只能比进步；第三是领导干部的孩子不能搞特殊化。
　　焦守凤笑着说，他们六姐弟，即使没有谁做了多么大的贡献，但都没有给父亲丢脸。
　　焦家后人里，出了不少基层干部、警察和军人。他们勤勤恳恳，如焦裕禄一样，一门心思扑在国家事业上，为党为国，奉献终生。
　　在电视剧《焦裕禄》播出时，焦家儿女共同创作了主题曲《喊了一声娘》的歌词。歌词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朴素的怀念和牵挂，那是母亲在世时常对他们念叨的一句话。
　　＂天上一颗星，地下一个丁，好男儿要有担当……＂
　　小结：
　　这么多年过去，焦家人都越过越好，二妹的儿子余音甚至成为了专业歌剧演员，担任音乐剧《焦裕禄》的主演。
　　而焦守凤只是守着自己的院子，过着清贫而平和的生活。
　　不过令她在意的是，听说父亲在世时曾给她吹过口琴，令她很惊喜。母亲告诉她，父亲不仅会吹口琴，还是很好的男中音。只可惜，直到父亲去世，焦守凤都没听过他的歌声。
　　在听到余音的声音后，焦守凤总觉得似曾相识，母亲笑着，点醒她：＂这孩子遗传了他外公的声音。＂
　　看来，焦家人不仅传承了父亲的意志和心愿，还传承了父亲的爱好。如果父亲泉下有知，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焦守凤这样想着，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父亲还唤她＂小梅＂的时候。她想告诉父亲，自己已经一点也不怪他了，一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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