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世界的中国气质

　　《三体》动画版宣传海报。图片源于网络
　　曾严彬
　　＂愿大家在观赏《三体》动画的过程中，也能体会我的感受。宇宙很大，生活更大。＂
　　这是作者刘慈欣在《三体》动画开播演讲中的一句殷切寄语，也宣告了《三体》首部影视化改编作品的问世。
　　作为具有世界级潜力的中国原创科幻大IP，《三体》的影视化改编注定是一条充满荆棘的漫漫长路。其开端可以追溯到2014年，此次动画版出品方之一三体宇宙的前身——游族影业就公布了《三体》大电影计划，此后却连续经历了特效遇阻、项目停滞、团队解散等诸多波折。直到2018年，三体宇宙公司成立，并制定了以内容为中心、尊重原著内涵的影视化改编思路，同时公布了开发《三体》真人版网剧、电影及动画版等一系列改编计划，《三体》IP影视化开发才算步入正轨。
　　年轻化的社区群体氛围，是三体宇宙选择联合B站进行动画改编的最重要的原因。《三体》动画版前两集上线后，在该平台掀起观看热潮的同时，口碑也呈现两极分化。支持者高呼：＂这就是我心目中的《三体》！＂而批评者则认为，动画版在制作和剧情上充满＂槽点＂，令人失望。
　　事实上，制作水准和叙事逻辑，这也是中国动画电影工业发展过程中一直面临的两大难题。《三体》动画版面临的首要挑战，就是从原著庞大惊人的海量信息中精心选择，在故事初期便能构建一个合情合理、逻辑缜密又能够充分满足观众心理需求的戏剧情境，而这常常是一部科幻片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三体》动画前两集以原著中的一场惊心动魄的高潮戏份——＂古筝行动＂作为开场，让爽点前置快速吸引受众，这当然是很取巧的做法。但＂古筝行动＂是在原著第一部小说后半段登场的一场影响人类命运的重大军事行动，因此，动画版在相关情节铺垫和人物背景的交代上不得不受制于篇幅，匆匆带过不够清晰，甚至缺失了许多关键信息。比如主人公汪淼、叶文洁的背景无法具体展开，只能凭借字幕信息交代，这让普通观众难于理解剧集里的叙事情境，也导致人物塑造上缺乏深度。
　　如果说《三体》动画版在剧情取舍上的矛盾，是＂三体世界＂影像化过程中不可避免要遭遇的难关，那么相较而言，动画制作则无疑是对制作方艺术表现能力与创作自主性的一大考验。作为《三体》动画承制方，艺画开天此前与B站合作过同为科幻题材的动画《灵笼》，成绩斐然。而此次在《三体》动画的制作上，艺画开天没有大量采用行业内流行的＂动作捕捉结合3D引擎＂的标准模式，而是更多采用＂手绘关键帧＂技术来完成，原本是为了追求人物表演与细节动作的细腻效果，但不得不说，在建模制作上仍然表现得不够稳定。部分场景建模方面，比如开场的巴拿马运河场景，河道与＂审判号＂轮船的比例显得有些失调，而人物所在的草丛也存在缺少层次等问题；城市场景整体上较为灰暗模糊，科技感体现不足等。而在人物建模方面，虽然在局部特写镜头下，人物表情的确较为细腻，但在动作上却略显呆板生硬。比如罗辑在课室授课的戏份，在复杂的调度中，人物肢体动作显得不够流畅，而作为后景的学生面部乃至轮廓都缺乏质感。
　　虽然前两集暴露了一些不足之处，但在笔者看来《三体》动画的影视化改编，依然可以用＂瑕不掩瑜＂来概括，前两集不乏亮点，集中体现在电影感的营造和中国气息的渲染上。
　　电影感是影视艺术区别于其他艺术门类的特质所在。在文学改编电影的跨媒介创造中，将抽象的文学语言转化为形象化的视听语言，历来是影视化改编的重头戏。而《三体》动画在前两集中，通过精心的镜头设计、巧妙的场景转换以及张弛有度的节奏把控，营造了十足的电影感。无论是综合运动的长镜头，还是分切的蒙太奇镜头，镜头设计都更接近电影的风格，比较注重多角度、多景别的变化。而在场景转换的设计上也可说是丰富多彩，采用了黑场、字幕、空镜、相似转场等多种方式完成，比如从ETO余党暗杀密令名单过渡到罗辑所在的场景，转场一气呵成。而片子在叙事和配乐的节奏把控上也称得上张弛有度。第一集里＂古筝行动＂、审讯叶文洁、粒子对撞实验、ETO暗杀行动等叙事冲突轮番上演，配乐在突出整体严肃冷峻的氛围基础上，也有比较轻快、舒缓的段落穿插其中。
　　作为根植于中国背景、中国文化土壤的科幻故事，《三体》带有鲜明的中国气息。而《三体》动画改编中对这一点进行了着力刻画。如主人公罗辑、史强等角色，都具有东方面孔和行为特征，采用的普通话配音也凸显了各自不同的性格特点；而城市场景中随处可见带有汉字的标语、广告牌等，还设置了一些具有中国市井气息的过渡场景，如美食街、大排档等，令人倍感亲切，能够更好地帮助观众理解影片中传达的价值观念。正如艺画开天CEO阮瑞所说：＂我们想做一个中国气质浓郁的科幻故事，不是超级英雄来拯救世界，而是带着中国人的价值观去理解宇宙，强调人类命运共同体。＂
　　《三体》动画上线以来虽然褒贬不一，但作为试水之作，仍成功地为《三体》的影视化之路打响了第一枪，也为处于后期制作中的真人版影视作品提供了宝贵的参考价值。而《三体》动画的改编实践，再一次验证了电影改编应该遵循的重要原则，那就是忠实性与创造性的完美统一。电影改编不是对原著的图解和复述，而是在忠实于原著精神基础上的一种阐释和创造，这对国产科幻的影视化改编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