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疫情以来,美联储将利率水平下调到0并开启无限量化宽松,新任总统拜登又积极推动1.9万亿美元救市政策,不出意外又将是一次全球性大放水。 世界各国的货币政策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美国货币政策影响,因为通胀会传导、汇率会受影响、市场波动和经济周期等一定程度上呈现同步状态。 我们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是否有能力选择不跟随,如果央行不跟随美国放水,会有哪些负面影响吗?一、一般情况下,美国大放水对其它国家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美国低利率大放水,资本如果继续留在美国,收益会变得非常低,而资本天生就是追利的,自然会去寻找收益高的并向那里流动。 如果A国维持利率不变,又没有外汇管制,资本可自由流动,资本家就会在美国以极低利率贷出资金,投资到A国去获取高收益。 资金大量涌入后,首先要将美元汇兑成A国本币,大量本币需求,使得该国货币越来越值钱,本币升值,美元贬值。同时大量资金涌入,会将推高该国物价水平,造成通货膨胀。 此时,无论该国是否出口导向型国家,本币升值都会造成购买国外商品更便宜,而国内商品和服务在国际市场上变得更贵,不具备价格竞争力。 比如我是个码农,长期承接美国外包写代码工作,为维持我在国内生活水平,报价长期都是200元/天,以前200元=50美元,现在200元=80美元,我的劳动力在国际市场上没竞争力,客户就会转而去找印度写代码了。 也就是说,进口商品便宜,国内商品昂贵,造成结果就是进口增加,出口减少。当年希腊债务危机就是这样形成的,欧盟成员国内,德国是长期出口大国,常年贸易顺差,可是希腊自身经济薄弱,大量商品依靠进口,政府福利较高,养了规模庞大公务员,政府债台高筑最终导致债务危机。 如今的土耳其也在上演着类似剧情,土耳其一直是欧盟第六大商品出口市场,人民日常生活所需很多又是依赖进口的。因为疫情,支撑土耳其经济的旅游、出口等产业疲软,使得经常项目赤字不断扩大,外债高企,最终让资本感觉到不安全,大规模逃离土耳其。 土耳其货币大幅贬值,先于美国大幅提高利率,虽然这一举措能够让货币保留在本国,但是更加不利于疫情后的经济恢复。二、可是,为什么美国放水凶猛,并没有导致人民币大幅升值? 按照常理来说,美国放水凶猛,我们又是第二大经济体,土耳其的负面效应却没有在我国上演,反而人民币在不到一年时间,只有升值10%,算是相对稳定的状态,这是为何呢?这要从美国去年开始放水说起,去年疫情刚开始时,发达经济体主要是欧洲和日本等出现严重美元短缺。因疫情给经济带来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性,投资者抛售高风险资产,转而买入美国国债或美元等相对安全的资产。 美元指数在3月9日到24日之间升值了7%,这里的美元指数是综合反映美元在国际外汇市场的汇率情况的指标,也就是说美元相对各主要币种均升值。 再看看外汇交易量达到了每日5400亿美元,见下图: 另外,还有如下的美元-欧元、美元-日元的互换基点变动情况。当互换基点为负时,表明市场参与者获得美元需要支付费用,美元处于供应短缺状态。 可以看出,本次美元供应短缺主要出现在日本,上一次美元互换基点大幅为负还是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当然欧洲、日本市场均出现严重美元短缺,以及2012年欧债危机,主要就是欧洲短缺。 换句话说美元在美国本土以外出现了挤兑。美国当时向全球14个央行提供美元流动性互换和回购便利,二者都是路径不同的放水,前者是以外币存款为抵押发放贷款,后者是类似QE操作。 美联储通过这一方式向主要经济体提供流动性,美元放水规模虽然惊人,但很多是被市场短缺的流动性所吸收了。实际上,美国以外的美元市场,是比其本土更大的美元市场。这也是美国这一轮放水如此凶猛,却没有造成恶性通货膨胀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由于不可能三角(即一个经济体不能同时采取三种政策:一是自由的资本流动;二是固定汇率制度;三是独立的货币政策)的原因,为了稳定汇率和资本自由流动需求,必然放弃一定的货币政策自主性,也就是说美联储就是世界央行,跟着宽松和收紧,经济强如日本、欧盟等国也很难避免被美国收割,而很多失去货币政策自主性的新型国家更是不得不陷入债务危机。 可我们不可能放弃货币政策独立性,因为对外贸易需要汇率稳定,相对应的就要施加严厉的外汇管制,再加上强大外汇储备,这对美国经济学者常常称之为战略物资,有足够的能力在不跟随放水时控制汇率的稳定,人民币升值幅度自然有限。三、相反,人民币升值将是美国放水带来的"首要威胁" 当美国开足印钞机使劲印钱,外界就必然要美元又贬值,资本又是逐利的,不可能放任资产缩水,必然是要把资产和钞票转移到坚挺的"值钱""货币上,显然人民币是不二选择,如若美国坐视不理,人民币稳步升值将是美国放水带来的"首要威胁"。 如果是直接投资于我们的产业,当然要大力欢迎的。根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显示,2020年全年外国直接投资同比大幅度下降42%,降至8590亿美元,比2008年金融危机时还低30%左右。而中国全年外国直接投资流入额逆势增长4%至1630亿美元,继2017到2019年连续3年成为全球第二大引资国后,2021年将成为全球最大直接投资接收国。 问题是当前美国大放水,我们招来大量的短线转移资金,也就是俗称的"热钱",这些钱只是为短期获利,会直接引发输入型通胀,比如推高国内原材料价格上涨,进一步拉高房价等。 看看当前因美国放水而流入中国的"热钱"是个什么状态?观察这个流入状态,以监测我国外储增量对比外国直接投资与贸易顺差之和的结果为宜。怎么来预先判断好外汇储备的变化,以观察美元指数期货价格、人民币市场汇率和10年期美债收益率为宜呢?如果我国外储增量一直小于外国直接投资与贸易顺差之和,说明近期以来热钱在持续加速流出、自从新冠疫情发生后,我国外汇储备是大于外国直接投资与贸易顺差之和的,这表明近期以来热钱在持续流入。 接下来我们单刀直入,主要看外汇储备变化: 最新外汇局公布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月末,我国外汇储备规模为32107亿美元,较2020年12月末下降58.51亿美元,降幅为0.2%,幅度这么小,还是挺出乎市场意料的,这原因在于我国经济表现特别是出口顺差表现抢眼,进账颇多,充实外汇储备;另一方面美元走低,美债收益率坐着电梯往上走,压低非美元资产的美元价格。 可见,我国外汇储备主要以美元债券和机构债券为主,美国10年期债券到期收益率不停上升,风险增加,这对我国外汇储备是不利因素的。此时,在人民币汇率方面,我国也是卡在两难境地。如果人民币贬值对抗热钱,外贸受损,经济就会出现下滑。如果人民币相对升值,热钱持续流入,前期成果又会降低价值。因此,我国汇率管理策略始终保持稳定在一个"合理区间"中摆动,这才是对外汇储备最有利的。 加上今年以来持续的重启温和去杠杆也是未来几年极大概率事件,如何判断呢?第一看利率水平是否稳定,没有大规模降息就就是温和去杠杆的一个迹象。总的来说,美国持续放水,美联储既不加息也不缩表,美元必然总体走弱,人民币稳定升值,必然成为美国接下来的"首要威胁"。 总之,本轮美国大放水,我国的货币政策在放水时间、放水强度上,都体现出相对独立货币政策,并没有跟随美国放水并提前结束。 我们的货币政策锚定的是国内经济复苏情况、就业率的稳定、以及通胀率目标,优先考虑的是经济指标实现情况以及人民币汇率稳定,而非跟随美国货币政策, 这相对于GDP增长、通胀率、就业率等经济指标,汇率具备更强弹性,对经济影响相对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