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由同名小说改编而来的《东宫》年初在优酷上线,成为新一年破圈剧的又一代表。作为对原著IP的再创作,剧版《东宫》以宠粉作为地基,紧度贴合、亲近受众;与此同时,对影视转码能动性的充分发挥,也让这部剧打开新的局面。从中得到的启示是,在有机的转译过程中,IP的影视化需要与原作达成互文而非复制的合作,并由此展开因地制宜的叙事重组,在这一点上,《东宫》已然有了令人欣喜的表现。 文杨一欣 一定抢救,要是没能让大家满意或者觉得好转,那就罚我一杯忘川水吧,2月20日,东宫导演宠粉被东宫女孩顶上热搜。此时,距离改编同名小说的电视剧《东宫》播出未满一周。 在对原著IP的改编中,剧版《东宫》对原著粉的贴近是一大亮色。就连剧版《东宫》的制片人李欢,都是资深书迷一员,在剧本、美术,甚至连配乐上,力图尽量还原原著为大家所创作的东宫宇宙。当然,IP的影视化改编是一个常说常新的老问题:在银幕幻觉成立之前,书迷群体已经是驻足已久的评论家。因而运用影视手法对文学文本进行再阐述,每一步其实都如履薄冰,需要慎之又慎。 《东宫》播出后,知乎上关于电视剧《东宫》改编得成功吗?的相关问题,近千条回答中超九成网友给予认可,而在其他社交平台上,剧版《东宫》在播出中的口碑也有意外之喜。 影视化书写 宠粉,类型化改编的有效策略 1895年,在人们第一次用摄影镜头对准工厂来往人群,捕捉留存每一寸真实前,文学便已用自己独特的手段,观照了人类上千年的生活。时至今日,两种艺术愈加接近,文学改编成影像的例子早已屡见不鲜,而这两种年岁差异甚大的艺术形式,也在逐步的交融中,去互相消弭与同化自我的艺术特性。故而,影像要最大化自己的文本意义,向文学取经便是一条必备的道路;而也因其走向通俗化与流行化的首要特性,将成型的文学作品作为跳板,把成熟IP延伸至影像领域,影视化书写的魅力正在不断彰显。 然而,相较普通的文本作品,成功的IP并非是一剂万能灵药。文学IP改编的复杂之处,往往在于其在投向影视语言之前,便已营造好了在每个读者心中不同的文本想象,这份先于影像体验之前的幻觉,不仅因人而异,而且深植所有忠实读者内心。这也导致作品原先的受众群,必定带以预设的严苛目光来审视改编后的影视作品,在这个过程中,读者不再是一个观众,而是一个针对于影像的批评者。 今年年初,由优酷、唐德影视等联合出品的剧版《东宫》,作为站在IP高台上的又一次改编尝试,一跃成为开年的第一个话题中心。《东宫》改编自匪我思存的同名代表作,原著小说不但拥有基数庞大的读者群,甚至被翻译成多种文字,远销海外。而在对《东宫》小说的影视转化中,颇值一提的是,剧版《东宫》并未忽略既有的读者粉丝,甚至相较其他的网络小说的影视变现,《东宫》的剧组对于原著的贴合程度极尽诚意。《东宫》总制片人李欢坦言:尊重原著,尊重粉丝是我们从立项之初就定好的目标。 实际上,一开始购买《东宫》小说版权,或缘起于原著IP既有形成的影响力效应,但在投入项目的实际创作后,李欢与整个主创团队都被原著故事缠绵悱恻的爱情打动,并产生了一定要把它拍出来的念头。正是这样真切的情感共鸣,剧版《东宫》最重要的改编逻辑,就是要在影视化呈现与粉丝之间找到有机的连接点,基于粉丝与作品微妙的双向关系,为整部剧定下了宠粉的自觉基调。 剧中,插曲《爱殇》的确定,来自于剧方对b站书迷自制视频音乐的考察;《东宫》第10集上线后,跳忘川剧情为配合粉丝观众,连夜重新修改,铺设背景音乐这种紧贴原著及原著粉的制造,就像对照图谱针针细缝,不但不离纹路,而且深入脉络,最大程度地给予粉丝在场的尊重。换句话说,能做到宠粉的亲民改编,是解决影视改编适配度这一原生问题的直接手段,不仅能较为准确地获取书粉红利,也得以尽可能地避开IP转化中那些看不见的窨井。 《东宫》改编启示 转译,不是复制而是互文 当然,原著在为IP赋能的同时,自然也会面临反噬的极高风险既定的原著粉丝依凭从书中得来的预先想象,极其容易找出影像改编中不合心意的地方。包括《东宫》播出后,也有部分书迷留言大吐苦水,甚至出现看过首集后便直接在豆瓣标记一星这种报复性评分的背后,或许是身兼读者和观众这两重身份难以调和的一组矛盾,匪我思存的原著固然有自身成体系的魅力,但镜头和文字语言始终有艺术形式的表达差异。这一点,其实更需要被行业所厘清,IP是一把双刃剑,在坐拥庞大受众基础这一红利的同时,争议和质疑在所难免。但即便如此,改编剧也需要找到一种合理自洽的改编逻辑,《东宫》给出的相关启示是:改编不是对原作原封不动的复制,也没必要大刀阔斧的全然推翻,最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身再创作的一整套完整语法,在与原定作品互文的前提下再展开有机转译。 以《东宫》为例,匪我思存的原著本来是一部以女性视角,不断插叙的十万字小说,在影像作品相对独立的呈现过程中,就需要根据体量和架构的扩充需求,进行创作型的改编剧版《东宫》五十余集,以全景式手法书写人物,叙述主线更具戏剧的统一性,使得整体更易懂,更连贯。与此同时,李承鄞也依照更有戏的人物驱动式叙述,一步步施展拳脚,向前成长。在艺术表达上,《东宫》也极大限度地发挥了影像书写的语法:如书里简单的下棋对弈一段,在剧中便以先以大升降镜头穿越遮挡表现群像关系,再切以干净的单人过肩镜头,叠化棋局特写,不仅紧凑了戏剧气氛,并在最大限度上表现了几人各自性格心理。即使不说台词,通过这样的视听安排,情节展现也干净利索;而在打雪仗一段,背景楼阁积雪,镜头摇动,李承鄞与小枫在动势中保持交叉,在表现关系上更具备了可视的独特审美气质这些,都源于原著依托,但最大化地释放了影像语言的改编可能性,才有最终呈现到观众面前的这部品相不俗的精品剧集。 事实上,在极大限度遵循原著的基础上,剧版《东宫》以优良的影视创作态度,在某种程度上深化与互文了原著的内核:服化道方面,以古典美学作为根基,大处恢弘、小处精细,特有的美学设计营造了场景可信的真实感;摄制方面,坚持实景拍摄,针对不同国度特点,采取不同的构图美学,像豊朝部分多用倒三角与线条感构图,以示岌岌可危的处境;西州、丹蚩则多为圆形,以示开放;剪辑方面,重叙事的流畅性和紧凑性,也创新性地借各种调度来完成场景和人物的关联,例如首集伊始,用飞鸟作遮挡再转场,这样的例子在剧中屡见不鲜,颇见诚意;至于最重要的剧本(情节)改编,剧版《东宫》依照原著的错位悲情,增添了一定的故事线补充因果联系,使人物凸显了成长的能动性,更在一步步的纠结缱绻、危机交错中,逐渐塑起剧情的骨架血肉,反照出角色特有的人物弧光。 相较于文本的概念性,影视作品发挥综合艺术的特征,能以最直观的方法还原虚构世界。文学可夹叙夹议,但剧本则需要统一的矛盾冲突;文字阐述场景颇费笔力,而光影艺术只需一个大全景便群相皆备。这二者之间的不同,以及艺术手段操作的差异性,或许是在观看和评价之前,便需要被严格厘清的。 不一样的方法论 从重新理解IP开始 不同的艺术样式,必定有其天生独有的艺术特点,而与其说这种特点之间存在沟壑,不如说其相异之处,提供了多维角度的互文可能。就如上文所言,将文字投像银幕,从来不是照搬复制或者尽然推翻。在文本的有机转化中,一定有一些新的东西诞生于更多更新鲜的生动碰撞之中。 当观众观看影视作品时,光影的幻觉便自然产生了。所有的文本投影,都不过是一种幻觉对另一种幻觉的嫁接,但往往文本的幻觉借助文字与意象,要显得更为主观;而影像幻觉将具体的生活当做比喻,要更有稳固的既定感。如同《东宫》原著借助于文本的概念性,一千个读者可读出一千个李承鄞,但影视改编需要有实际的依凭,故而在还原虚构时,其与每个读者的心理永远无法做到完美契合。 正如生活模仿电视这句俏皮话,所有的影像作品都有自发模仿的拥趸,但对于文学作品而言,它的距离感要更为抽象与虚幻。而这也是两种艺术与生俱来的不同。故而在针对同一母题的不同产物时,不一概而论,或许才是一切评论的出发点。 从这个角度出发,或许重新透视IP这个关键词,就形成了它更广阔的意义所有在IP母题下诞生的产物,都是对于其核心价值的接受与继承。有人归纳《东宫》走红原因时谈到:看流量明星、看IP,市面上有什么追什么,这是传统的内容制作方法论。今天的方法论不一样。对待具体事物,需要有具体的分析法,而创作不同的艺术作品,也需要有不同的方法论。但无论千变万化,各具形态的手法都是为切入特定情境的适宜工具,它们对于IP核心价值的继承始终一以贯之。 于方法论而言,制片人李欢也有自己的答案:很多人让我谈《东宫》的成功之道,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方法论,那只能说是出于热爱。踏踏实实、扎扎实实地理解故事并进行再创作,没有什么比充分移情更能助推一部好作品的诞生。也因为这样,我们需要尊重影视化改编中涌现的更多可能性如果改编一五一十地等于了原著,那我们为什么还需要影视再创作?消除偏见,对IP进行不同语态的阐发,这对创作者和行业而言是重要启示,也同样有益于作品和受众之间的再磨合。好的影视改编方法论,最终还是要是回到如何重新审视IP这一基本面的问题上来。 或许厘清不同艺术创作差异,正视IP价值的内在动能,我们才能在生活之中,真正看出文学与影视的良性互动。两者各自的表达特点,造就了艺术形式的多样与丰富,这也需要观众与读者理性审慎看待,不必过度执着于自我的预设。在这点上,《东宫》的改编不仅能够反馈原来的书迷读者,也能给予后来的影迷观众更多的启示。昨日会员已可以在优酷看《东宫》结局,相信剧版的最终落地,不但能成为IP改编的鲜活先例,也能提供文学与影视互动创作的有趣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