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占阳：基本价值观决定社会走向关于“黑色产业链”的深层思考

　　从经济社会学和社会经济学的角度不难发现，导致“黑色产业链”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于市场经济和贫困，而是在于整个基本价值体系出了问题
　　“黑色产业链”是基本价值体系崩溃的恶果
　　黑煤窑、黑砖窑、黑拆迁、黑征地、黑心米、黑医药、黑股市等等黑色经济的顽强存在已是人所共知，而且它们也已经形成为产业链，姑且称之为黑色产业链。虽然公众所能承受的底线实际上已经很低，但“黑色产业链”对于公众所能承受的所有底线的突破及其对于公共安全的潜在威胁，却仍然激起了公众的普遍愤慨和忧虑。
　　这种对于所有底线的突破，实质上也正是对于社会主义、人道主义和现代文明的整个基本价值体系的否定，正是这种基本价值体系崩溃的结果和表现。因此，当我们深入思考它们的原因和实质时所能想到的关键词，也不能不是属于这些基本价值范畴的核心词汇。
　　譬如，面对黑窑主以暴力防止窑工逃跑的事实时，我们想到的是“自由”。面对窑工被残酷地奴役和压榨的事实时，我们想到的是“平等”。面对在这样一群被奴役者中甚至有儿童的残酷事实时，我们想到的是“人性”。面对当地某些官员沦为黑砖窑的保护伞和食利者的事实时，我们想到的是“民主”和“法治”。面对那个吃人的“产业链”时，我们想到的是“人权”。当我们面对所有这一切时，我们总是能够想到“公平”、“公正”和“正义”。
　　可见，价值问题不仅是理论问题，而且更是十分关键的现实问题。
　　“黑色产业链”本质上都是超经济强制。对于超经济强制，真正有效的解释框架并不是以市场经济为对象的纯粹经济学，而是经济社会学和社会经济学。从这个角度就不难发现，导致悲剧的根本原因，实际并不在于市场经济和贫困，而在于整个基本价值体系出了大问题。贫困并不必然导致这种现象，很多贫困国家和地区都没有这种现象。富裕也并不必然会避免这种现象，发达地区的同类现象就证明了这一点。问题主要在于，当赚钱成了惟一的价值目标的时候，人类文明的其他所有价值目标都会随之淡化，践踏人类文明所有基本价值规范的可能性就会随之出现，社会底线和人性底线的失守就难以避免。当作为市场经济基础的人类文明的所有基本价值规范均已崩溃时，作为近现代市场经济的直接基础和基本原则的人身自由和等价交换就不复存在，因而这种市场经济也就必然堕落和崩溃。恩格斯说得好：相互作用是事物的终极原因。经济决定论的逻辑则不仅不可能解释我们所面对的严酷现实，而且它在逻辑上必然包含的对于现代文明基本价值体系的低估和漠视，事实上也正是导致这种严酷现实的一种因素。
　　由此，“黑色产业链”最深刻的教训也就是：如果没有以公平、公正、正义、自由、平等、博爱、民主、法治、人权等等为内容的人类现代文明的基本价值体系，那就不可能有现代市场经济和现代文明。如果没有这种基本的价值体系，我们甚至连最基本的人道环境，也都难以切实维护和保障。
　　基本价值观是文明的灵魂
　　所谓基本价值观问题，实际就是一个社会自觉选择的社会变迁的方向问题。在一定条件下，如果一个社会普遍地以具有普惠性的公平、公正、正义、自由、平等、博爱、民主、法治、人权、和谐等等作为自己真诚追求的价值目标，这个社会就会逐步地发展成为具有这些本质特征的现代文明社会。反之，如果一个社会在这种基本价值目标方面犹豫不决，如果它在相当的程度上所因循的仍然是旧时代的价值目标，甚至它所追求的仍然完全是过时的价值目标，它就不可能发展成为现代文明社会，甚至会出现从文明到野蛮的历史倒退。
　　这是因为，实践是主观见之于客观的东西，制度也只有通过实践才能被创造出来。没有对于自由的普遍追求，就不可能有普遍自由的社会。没有对于民主、法制的普遍追求，就不可能有民主、法制的建设与发展。没有对于正义的普遍追求，就不可能使正义切实成为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没有对于人权的普遍尊重，就不可能形成普遍尊重人权的社会。没有普遍的博爱之心，就不可能有普遍友爱的实践、制度和社会总之，如果没有现代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观，就不可能有一个普遍幸福的和谐社会。
　　那么，这些现代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观的普及和深入人心是否就能决定社会的走向呢？回答是肯定的。历史是千百万人民的事业。只要具备了一定的条件，只要符合社会发展的方向，人民的意志就是不可抗拒的。在这种条件下，随着现代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观的普及和深入人心，就会逐步形成要求实现这些基本价值的强大的社会力量，在这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的持续推动下，整个社会就必然向着现代社会主义文明的方向不断发展。
　　使社会主义基本价值观能够决定社会发展方向的条件又是什么呢？毫无疑问，这种条件首先就是一定的物质基础和经济基础。如果没有这一条，任何美好的价值观都会在当下的实践中表现为可望不可即的乌托邦。因此，在这个范围内，强调经济的基础地位和决定作用，无疑是正确的。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对于经济的决定作用强调过头，以至于认为只有经济发达之后才能开始实践这些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观，或者是认为经济发展最终会自然而然地导致这些社会主义基本价值的实现，那也是一种认识误区。这是因为，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与社会主义基本价值的逐步落实之间的关系，实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近百年来的世界社会主义实践尤已充分证明，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绝不是只有等到经济高度发达之时才能开始着手实现的，而是必须随着经济的发展而逐步实现的。如果在经济发展的相对较低的阶段不能使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获得相应实现，整个社会就会逐步陷入两极分化和腐化堕落的局面而无以自拔，经济现代化和整个社会的现代化就将随之中断。而若在经济发展的同时也使具有普惠性的现代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得以逐步落实，并使这两个方面较好地结合起来，经济现代化进程所必需的现代性的政治、法律、道德、宗教、教育、科学、文化、社会等等方面的前提条件就能够愈益充分地具备，因而经济现代化和整个社会的现代化就能在这种良性互动中得以逐步实现。
　　没有现代社会主义价值观，就没有现实生活中的社会主义价值体系，因而也就没有现代社会主义。由此可以说，在现代化过程中，能否逐步普及现代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观，这是决定整个社会基本走向的一个重要环节，进而也是决定能否从根本上杜绝“黑色产业链”的一个重要环节。
　　解决基本价值观问题才是出路
　　在我国历史上，以先进的基本价值观推动历史进步，早有成功先例。五四时期，现代社会主义价值观广泛传播，中国共产党就是在这种舆论环境的影响下诞生的。后来，中国共产党又高举着“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富强”的大旗，夺取了革命胜利。
　　但是，毋庸讳言，建国以来，我们在认识、理解、评价、传播和培育现代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观方面，确实走了很多弯路。旧时代的价值观一度严重回潮，现代价值观则不仅未能获得应有的普及和实践，反而遭到批判。而在改革开放后，经济决定论及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甚嚣尘上，也不利于现代价值观的普及和实践。再者，虽然我们对于资本主义和前资本主义的黑暗面给予了很充分的揭露，但在吸取人类所创造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方面，却长期处于薄弱状态；又由于我们对于发达国家的介绍也存在片面性，特别是对于它们在价值观、精神文明、社会发展等方面的长足进步报道不够，而对它们的社会问题却又笔墨过重，这就使我们更多地看到的是黑暗和野蛮，而不是文明和光明，更多地是受到了野蛮现象的熏染，而不是受到了文明的熏陶，这对于培育现代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观来说，显然也弊多利少。
　　总之，与经济发展状况相比较，我们在现代社会主义基本价值观方面的发展，还相当滞后。这种滞后，正是我国政治体制改革和精神文明建设相对滞后的一个根本原因，而政治体制改革和精神文明建设的相对滞后所带来的各种严重问题，也是有目共睹的。“黑色产业链”就是其中的一个极端现象。要从根本上杜绝“黑色产业链”，首先就必须加大政治体制改革和精神文明建设的力度。而要从根本上加大这种力度，又必须首先解决普遍树立现代社会主义基本价值观这个根本问题。
　　这样，从整体上看，我们能够从根本上防止这种恶性事件再度发生的根本举措之一，实际就是在我国社会中广泛传播和普遍确立现代社会主义的基本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