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丨南柯insight 前不久，钉钉结束了无招时代。 根据消息，原阿里钉钉CEO无招（陈航）离职创业，新方向为跨境出海领域。加入阿里10年、一手缔造钉钉的无招，离开时只带走了几位早期关键核心员工。 接替他的不穷（叶军）也早已开始以钉钉新掌门的身份，出现在媒体面前。 从来往到钉钉，无招一直是阿里内部抗击微信＂产品流派＂的代表。这个产品在阿里内部也一度获得了绝对的发展空间，并且几乎所有的产品设计都打上了无招的烙印。这位失意程序员在湖畔花园里绝地反击的故事，至今仍被互联网创业者们津津乐道。 钉钉团队在湖畔花园开会 无招之于钉钉，曾经也像张小龙之于微信，快手之于宿华，唐岩之于陌陌一样，是这款产品的灵魂人物。 可惜的是，无招的幸运并不长久，在阿里进行产业互联网深度整合的构想当中，连接B端内外业务的协同办公软件只能退后，成为一个单一的流量入口。 无招的出走，是产品独立性和集团战略不可调和的分歧，也是任何螺丝钉都必须服从于大机器运转的现实写照。 这也似乎是协同办公产品缔造者的命运缩影。在无招之前，飞书3位负责人也分别接受着各自的命运安排：技术负责人梁汝波成为了张一鸣的接班人，产品和商业化的两位负责人先后出局。钉钉、飞书、企业微信，这3个互相角力的产品中，只有企业微信负责人黄铁鸣（Ted）仍在低调前行。 由此，协同办公市场的战事已然行至中局。在更理性化、更强调业务整合、更易受到顶层规划影响的产品领域，是否仍然需要灵魂人物呢？ 失守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2019年钉钉和阿里云融合的那一天起，无招的出走就已经埋下伏笔。当时的架构调整中，阿里宣布钉钉并入阿里云智能事业群，无招向阿里巴巴集团CTO兼阿里云智能事业群总裁张建锋（行癫）汇报。 此前，蚂蚁金服、阿里云和钉钉一直被外界视为三大未来将独立上市的阿里系业务。这次合并直接打碎了钉钉的上市梦。 然而，这一轮的调整过后，钉钉并没有真正融入阿里云，无形之墙仍横亘在两者当中。 西溪3号楼自然不能坐视两大拳头业务之间充满隔阂，逍遥子在2020年的秋天采取行动。 宣布＂云钉一体＂战略后，阿里将原本独立的钉钉公司收缩为大钉钉事业部，由行癫直接管理，无招被明升暗降，直接离开钉钉，转任阿里巴巴董事会主席兼 CEO 张勇（逍遥子）的助理。 行癫推阿里＂云钉一体＂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这一位置通常被留给那些因收购而进入阿里巴巴的＂降将＂们，比如拿了阿里95亿美元的张旭豪。年富力强的无招就此从一方诸侯沦为阿里体系内的一个高级边缘人。 整合的关注焦点在于两大业务的不同衡量维度。2020年阿里集团的财报中，阿里云秀出了400多亿元的收入，而钉钉交的答卷则是超过3亿的用户数。一个想做高收入，一个更看重用户规模。虽然名义上钉钉已经归属于阿里云事业群，但两者就像两条平行的高速公路，终点不同，永远没有相汇的机会。 盈利困难是钉钉的无解的致命伤。从2014年成立以来，钉钉就打的是免费策略，同时在扩张上不设边界，从一个简单的企业IM通讯日益壮大为一个包含文档协同、HR SaaS、视频会议等软件，考勤机、路由器等硬件的协同办公平台，这背后都是阿里巴巴真金白银的投入。 2020年的疫情让钉钉坐稳了2B的社交王位，9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1亿用户和500万家企业的拉新，但这些下载数据背后则是高达10万台服务器的扩容，相当于一些头部企业一年的采购量。特别是钉钉大力推广的视频会议，单日补贴规模过亿，烧钱速度不亚于如今的社区团购大战。 对比之下，作为重要的现金牛的阿里云营收则是逐年上涨，从2015年的12.71亿元到2020年的400.16亿元，6年间营收增长31倍。2020年Gartner数据披露，阿里云目前已经全球第三大云服务商。全球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大潮下，这个数字未来也注定会继续增长。 不同的既定目标，让阿里云和钉钉团队在发展路径上形成巨大的分歧，也是无招被边缘化成的一重必然原因。 战机 和准备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阿里云相比，在赚钱这件事上，无招对外的态度一直相当佛系。2018年被问及钉钉是否考虑盈利问题时，无招提到，阿里巴巴对钉钉的考核要求中，解决多少问题远比钉钉能否赚钱来得重要。＂马老师（马云）愿意投入钉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为了帮助中小企业，这个事情一直没有变过。＂ 无招没有想过，逍遥子不是风清扬。改朝换代之后，他如果还回答不了盈利的问题，那么单单靠纯投入的无限扩张游戏总有停止的那一天。更何况钉钉还给阿里Q4财报带来了亏损。 站在逍遥子的高度来说，一旦把钉钉手握的4亿用户和1700万注册组织连接上阿里云一体化的服务能力，能让阿里云的战略影响到更多的客户群，加速进入各行各业。未来钉钉作为一个入口，除了可以解决企业基本的开发问题，还可以带来很多帮助各行各业深层次数字化转型的机会。 2021年Q1财报，阿里云丢掉字节跳动的海外大单，导致营收下降，37%的增长也低于全财年50%的增速，创下历史新低。阿里云急需一个更触达更多企业的渠道，钉钉无疑是这个最适合的抓手。 正因如此，无招的离开是一种必然。现阶段，阿里巴巴＂云钉一体＂战略的核心要素是云和钉强者恒强。但二者的合并，直接导致钉钉自废武功，从一个居中策应的协同软件，变成了一个单一到流量入口，所谓的一体化也就成为无稽之谈，被边缘化的无招也没有了扭转局势的权力。 飞书正在采取行动，据市场传言，8月18日，一家总部位于上海的房企将宣布全员上飞书。对方看中的正是飞书相对完善的OKR系统。 云钉一体和无招离去的副作用开始凸显。早些时候，碧桂园宣布将内部办公系统托付给钉钉，但他们看重的也并非是钉钉，而是钉钉背后，阿里云为之提供的云服务能力。要知道，碧桂园长期以来都是微信生态的忠实拥趸，不仅在销售服务中使用企业微信和小程序，还在视频号上开启了房地产企业的直播时代。 协同办公之战中盘已至，御三家之间的竞争开始白热化，不仅在细分行业中打得火热，战火还燃烧至企业生产效率中的不同角落。 在这场无休止的战事中，无招不是第一个出局的灵魂人物。近两年，飞书也同样发生了较大的人事变动。去年2月飞书的产品负责人徐哲离职后，如今商业化负责人吴玮杰也已于3月离职，飞书技术负责人梁汝波则在5月接替张一鸣接任字节CEO。目前，原西瓜视频总裁张楠担任＂飞书＂负责人，向字节跳动副总裁谢欣汇报。 张一鸣和梁汝波 2020年疫情本该是协同办公软件崛起最好的窗口期，但是字节跳动并没有动用C端上的巨大流量来扶持飞书。 这直接造成作为后来者的飞书在应用量和应用模块上都和其他两家差距甚远，虽然飞书后来也宣布了向中小企业3年的免费战略，但成绩仍不及攻势猛烈的钉钉和企业微信。 在诸多企业用户的反馈里，对飞书最大的印象就是＂好用＂，只是好用就能打赢钉钉和企业微信的先发优势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相比阿里腾讯纷纷秀出了增长数，今年飞书4.0发布会之后，谢欣并没有公布相关数字，只是表示飞书达到了预期的DAU目标。这种小心谨慎的态度背后，恰恰是竞争中处于劣势时的底气不足。想要在钉钉后撤带来的战机中，抓住机遇，飞书和张楠或许需要在战略上再坚定一点。 追击 在外界看来，企业微信一直被认为是一款保护太好的产品。很长时间内，它都还是隐藏在微信的保护伞之下。 在三大协同办公软件中，企业微信负责人的黄铁鸣也最少抛头露面的一个。作为Fox mail的团队核心成员之一，2005年腾讯收购Fox mail后，黄铁鸣就跟随张小龙进入腾讯。2015年开始受命开发企业微信，从此，黄铁鸣担纲企业微信至今。 不过，与钉钉、飞书的动荡相比，这倒也是一件好事。一号位长期稳定的显著状态是，腾讯内部对每一次变化，企业微信作为神经末梢都可以迅速感知，立即做出相应调整，保障变革政策的一致性。 2018年930变革是企业微信的一个重要的分水岭。腾讯启动了面向产业互联网的2B战略，号召＂扎根消费互联网，拥抱企业互联网＂。 黄铁鸣也迅速响应这一动态。在此之后推出的3.0版企业微信则和钉钉开始出现比较大的分野。＂企业微信和微信互通＂这一功能，将企业微信从一个企业内部的沟通工具，延展到一个能连接11亿微信用户的B2B2C的数字化平台，打通了企业和外部社会网络的连接，进而达成重构人与商业的愿景。 在B端，企业微信打通产业上下游，帮助企业串联起自己的内部员工、供应商、经销商，建立起自己的生态网络，在C端，企业微信和外部生态互通，借助微信小程序、扫码等功能，降低企业连接用户的门槛，为经营私域流量的生意提供了一个便捷的入口。 这种互通对零售类企业的带动最明显。今年4月在北京举办的＂数字化管理高峰论坛＂上，黄铁鸣就分享了几个案例，比如全国百货门店数量最多的零售企业天虹，此前在企业微信上有300多万顾客，2020年疫情期间天虹把经营场景从线下搬到了线上，单日突破了3000万，帮助企业搭建了一个灵活的私域流量池。 另一个经典案例则是，阿里巴巴新零售的重要抓手，银泰百货集团的售货员也开始用企业微信与客户建立联系，积累自己的私域流量，而银泰百货的视频号也早早上线。 银泰百货用企业微信连接顾客 可见，腾讯基于企业微信、小程序等微信生态设施所构建的智慧零售体系，正在成为阿里新零售的大敌。 因为使用门槛低，企业微信也在一些制造产业中快速普及，让生产流水线变得更加智能化。在玉柴动力的车间里，基于二维码扫码，工人们开发出了一个类似滴滴抢单的创新场景。他们把维修工作做成一个二维码贴在机床设备上，如果有人报故障，每个人的企业微信上都会收到通知，可以抢单。企业微信的介入，把以往可能需要8个小时的检修时间压缩为十几分钟。 在集团内部建立起＂连接人＂这个共识后，腾讯云也作为技术底座，提供相应的支持，让企业微信服务的客户能够做更多业务方面的创新。 黄铁鸣在企业微信2020年度大会上公布了相关成果：企业微信服务的企业和组织数已达到550万，拥有1.3亿的活跃用户，相比2019年有了倍数级增长，企业微信目前服务的微信用户数已经达到了4亿。 不过相比钉钉4亿用户和1700万的注册企业和组织来说，企业微信仍有较长的路要走。何况在产业端，仅有＂连接＂能力还过浅，企业更希望协同办公软件能成为一个能够提供定制能力的数字化平台。 今年的阿里云大会上，接替无招的阿里CIO不穷（叶军）给了钉钉一个新的定位＂企业协同办公和应用开发平台＂。 钉钉正式发布国内首个低代码开发聚合平台——＂搭＂低代码应用广场，集成了钉钉宜搭、氚云、简道云等第三方工具。简单来说，就是能让基本没有代码经验的人根据不同具体业务，在钉钉上自主开发应用系统，极大降低了IT开发门槛。 虽然企业微信也对接了低代码平台百数，但从生态和广度上来说，目前钉钉略胜一筹。不过，从长远来看，仍要考虑到＂云钉一体＂，以及灵魂人物无招离职的负面影响。或许，这正是企业微信弯道超车的契机。 灵魂人物地位稳固，既定战略才会被一以贯之，在深入产业互联网之后，大批真正懂业务的优秀人才才会愿意被招至麾下。从去年开始，飞书、阿里、华为在2B端业务上的人才战争已经打响。协同办公市场的竞争下半场，终将是生态之战、人才之战。届时，灵魂人物的作用将会进一步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