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医无论过去现在或将来,神只会给人跨得过去的考验
神只会给人跨得过去的考验 ——《仁医》
突如其来、急速蔓延的新冠肺炎,干掉了今年春节全民狂欢的热闹氛围。
人处疾则贵医,这场全民战"疫"里,迎危而上、舍生奔疫的一线医务工作者无疑是最可爱可敬的人。而对于广大非专业人士而言,乖乖宅家,做好防护,不信谣传谣,就是对国家的贡献。
刷手机、吃零食、躺床上一动不动......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肥宅快乐生活,但仅仅坚持了几天,全身上下就都不好了......
外面的疫情,家中的老人孩子,脱销的口罩酒精,腰间养肥的肉、间歇发作的恐慌......这个"宜静不宜动"的春节注定不凡。
几乎封闭的宅家生活让情绪低落焦虑,但在高速运转的现代社会里,这段因疫情而被迫慢下来的无聊时光,反而让人不得不静下心来"挥霍时间":看好剧、读好书、陪伴家人、细细思索一些人生的道理、寻找滋养精神的补给。
说到精神给养,首推高分日剧《仁医》。《仁医》系列共两部,09年日本TBS电视台推出第一部,时隔三年后再推出完结篇,两部都为11集的小体量,短小却非常精悍,豆瓣评分均在9分以上,可谓"电视剧榜TOP中的TOP"。
高评分可以成为观看的理由,但不足以成为认同的理由。好剧如同好茶,喝的时候也许人云亦云、不觉好处,但某个时刻会不自觉咂摸这个味道,越品越觉高妙不可言说,生出一种"此生得遇,何其有幸"的珍视和满足感。
《仁医》便是如此,抛开它 "超高口碑"、"良心神作"、"人生必看"等等华丽标签,推荐它理由的有且仅有一个——迷茫恐慌中,可以找到信念感。穿越梗的最高形态
《仁医》首先是一部非主流的奇幻穿越剧。
在电视剧类型中,穿越梗已经落入"为爽而爽"的俗套中:普通人穿回古代后大变玛丽苏或杰克苏,除了和皇帝太子、达官贵人这些个人中龙凤谈恋爱,还要用现代智慧建功立业走上人生巅峰,胡编乱造、不尊重历史不说,三观还很有问题。
两部只有24集的《仁医》,麻雀虽小,却有鸿鹄之志。一般来说,能拍好单一类型已很不容易,但《仁医》志不在拍一部简单的穿越剧,它把 "穿越+医疗+历史"三大类融为一体,形成了 "奇幻+专业+厚重" 的丰富层次观感。
《仁医》讲述东都大学附属医院脑外科医生南方仁,其同为医生的未婚妻友永未来罹患脑瘤,仁亲自为她手术,她却成了植物人。
仁非常自责,每天过着沮丧无奈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急救车送来了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正好值班的仁为男子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但从男子脑袋里取出的肿瘤却很诡异——一个通身粉红,闭着眼睛,如同蜷缩在羊水里的婴儿状肿瘤。
仁好奇端详肿瘤,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婴儿却突然睁开眼睛,仁吓得手一软,瓶子滚落地上。这时同事传来无名男子逃走的消息,仁赶紧去找,为了抓住患者仁从台阶上跌落下来丧失了意识,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穿越回了明治维新前的江户时代。
晕了一下竟然就穿越了,懵逼惶恐、难以置信、无所适从......穿越者的普遍心理,南方医生都是有的;但南方医生的穿越既无乐趣也不享受,几乎每天都在受虐和流泪,个人精湛的医术也没有让他全面开挂、全身高光。
时值幕府末期的江户,日本大门被西方列强武力打开,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沦为半殖民地;而国内豪农豪商阶级(即日本新兴资产阶级)中的有识之士,联合下级武士中的革新势力,在尊王攘夷运动失败后,掀起了艰难而浩大的倒幕运动。
国家山河破碎,新旧观念激烈碰撞,一场关乎日本家国命运的伟大变革——明治维新,即将在6年后发生。南方仁穿越回了这个日本生死攸关的历史节点之前,亲眼目睹历史大变革的激情和光荣在心中鼓荡,但战争和疾病带走无数人生命的现实,却让他时时感到迷茫无力。
梅毒、胃穿孔、肺结核、霍乱.....这些现代医学里的普通小病,在那个时代,轻易就要了一个人甚至一城人的命。医学一直和死神抗争,在医学落后的年代,死神离人类那么近。
做手术会被认为是杀人,没有先进的设备器械、现代药物、理论知识......南方仁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庸医",原来自以为高超的医术,不过是站在历史里那些毕生钻研的巨人们的肩膀上,享受着人类一代代先贤探索、革新和创造的伟大成果而已。
更大的无力感来自于无可阻挡的历史,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每个人都有命运安排好的角色和故事。作为未来穿越者的南方仁,一个无意的举动,都可能改变历史进程。
一开始南方仁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自制简单的医疗工具,尽力用他的现代医学知识和经验救人。虽然势单力薄、条件恶劣,但医者的仁心让他无法袖手旁观,就算明知会输给死神,那也得先拼尽全力救治才行。
但仁很快发现,即便他拥有140多年后的先进知识经验,也遇到了探究学习西方医学的时代先行者们,在大家的齐心努力下,他们创造了看似不应该在那个时代出现的奇迹。但是,被改变的历史轨迹,总会被一种无形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修正回来。
仁救了一个在集市做小买卖、为了保护儿子而被马蹄踢裂额头的单亲妈妈,但不久后,特意去给仁送鸡蛋当谢礼的单亲妈妈,却被路上遇到的武士随意杀害......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头剧烈疼痛,他意识到这是历史对他改变个人宿命的惩罚。
南方仁是优秀的现代医生,但回到一个多世纪前,他仍然是历史沧海里的一颗粟子。作为一个被卷入时代齿轮里的游离者,他一边用 "神只会给人跨得过去的考验" 安慰鼓舞自己,一边陷入人类太渺小、面对历史无能为力的感慨。
不同于一些穿越剧架空或胡改历史的轻快爽感,《仁医》通篇都在正儿八经地探讨 "人与历史"的宏大深沉主题。穿越剧大多服务于主角,《仁医》却借着穿越者南方仁的眼睛,认真审视历史洪流里那些保守者和变革者、阻挠者和开拓者、无辜者和牺牲者的个人价值和人生意义,从而让人敬畏历史、珍惜现在,一部穿越剧拿出了严谨的历史思考者的气势,《仁医》必须是穿越梗的最高形态。"伟光正"的最强诠释
《仁医》自带一种 "伟光正(伟大、光荣、正确)"的历史正剧范儿,其立意高远、制作精良、考证谨严、态度审慎,可与日本大河剧相媲美。
作为逼格最高的褒义词,"伟光正"代表着最正向的主流价值观,犹如璀璨亮眼的光面,虽然高级夺目,但其单一的光亮反而让人敬而远之、难以共情。
《仁医》传达的是国家民族大义、历史洪流中的个人价值追求、努力推进医学进步造福后世的大历史观,不可谓不"伟光正"。但它"说理"的方式非常巧妙——披着奇幻穿越的虚构外衣,以人类历史发展中最为重要的医学为切入点,把普通百姓的命运和国家命运穿插相连,用微小细腻的手法阐述宏大深邃的主题,动人于无声处。
没有腻歪甜虐的感情纠葛。与南方仁有关的两条感情线:一条是风情万种的吉原花魁野风,一条是收留仁的武家女儿橘咲。前者和仁的现代女友未来长得一模一样,是未来的先祖,因为仁对自己和姐妹的仁心救助而倾慕不已;后者率真、好奇而勇敢,对仁心怀爱慕,信任并自愿充当仁的助手,坚定不移地跟随仁走上医学道路。
感情线看似很丰富,但两部加起来,感情戏却不到20分钟。爱情是小而纯、克制而委婉的,最直白的表达不过是一个拥抱、一个握手而已;最深情的告白,不过是野风一句"好想变成雪落在先生肩上",橘咲一句"因为他,我曾见了这世上最美的夕阳"。
日式含蓄的小爱和时代滚滚的大爱碰撞,着墨不多却隽永动人。在历史变革中,女性不是男性谈情说爱的附属品,野风和橘咲代表着那个时代的新女性,历史会抹去小情小爱,那就留下大义大爱的痕迹——《仁医》中的"双女主",不是单一脸谱化的角色,她们坚定独立、有血有肉、可敬可爱,气魄胸怀远超很多男子。
作为一部承担着历史光荣使命感的神剧,《仁医》中出场的配角,无论分量多少,皆让人无限感慨、久久难忘。《仁医》从江户普通百姓、医学界和政界的新旧观念碰撞入手,拍出了变革风雨前夕的"众生相"。
基于历史原型的两个最为重要的配角——绪方洪庵和坂本龙马。
前者是日本近代医学之父,一生致力于西方医学技术的研究和普及,对日本天花的治疗有着巨大贡献。作为西方医学派的领军人物,洪庵对仁的现代医学理念经历了从怀疑到深信的过程,德高望重的他在仁面前谦虚得像个小学生,他对医学事业的渴望和悬壶济世的仁心,深深感染影响着仁。
临终之际,得知仁来自未来,洪庵问仁未来的世界,是否实现了众生平等?他觉得医学之路是通往平等世界的,即使社会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但苍天之下人人平等。
而明治维新中著名的维新志士龙马,和仁相逢时只是个自由不羁、豪爽洒脱的脱藩武士。
仁与龙马相识相知、互相欣赏,这个历史中扭转风云的著名英雄人物站在眼前,看似落拓不靠谱,心中却时时装着"国家统一,团结对外"的大义,仁不由自主为他折服。
在以龙马为代表的,生在这个时代却努力创造未来的爱国赤子们的鼓舞下,仁从游离于时代之外的迷茫无助感中解脱出来:创办"仁友堂",把自己的知识经验传播给更多的医者,在历史缝隙的有限条件下开创未来;向龙马描述未来的模样,坚定龙马为未来奋斗的决心,并不惜和历史对抗,企图扭转龙马被刺身亡的结局。
虽然拼尽全力也没能扭转龙马被刺的命运,反而因为修改历史被历史反噬惩罚,但在仁和一众平凡的有志之士的共同努力下,历史出现了一些变化:
在仁的带领下,青霉素的发现提前了半个多世纪;仁向龙马描述的"全民医保"概念,被写入奠定新日本政治纲领基础的"船中八策"中,变成了"船中九策";龙马虽然被刺身亡,但仁把他的死亡时间推迟了一周......
当终于回到了那个被自己改变的未来,仁终于明白,无论多伟大的人物,在历史面前都无比渺小,个人无法改变历史,只有无数个个人的涓滴意念汇聚在一起,才能创造出新的历史。
神只会给人跨的过去的考验,大至人类国家,小至家庭个人,在历史的洪流中经受的考验都一定会过去。每个人都是组成历史的细胞体,会被病毒侵害再治愈,会有新陈代谢却生生不息;时势造英雄,英雄是平凡普通的每个个体的汇聚。
生而为人,众生皆苦,《仁医》告诉你:莫心慌迷惘,要敬畏珍惜,因为今天的苦恼和幸福都来之不易,它们是历史洪流里世世代代的拼搏奋斗造就的。先人们挣扎而努力地活着,把现在交到我们手里,我们也挣扎而努力地活着,竭尽全力在历史洪流中发挥个人价值,就是为后辈创造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