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你人生里的匆匆过客,你却是它的整个余生。" "毒舌"兽医 Veterinarian "药不吃行吗?" "行啊,那就死得快点呗。" 人来人往的宠物医院里,宠物主人不想给病患开药,就开口问了一句,没想到马上就被怼了回来。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大吃一惊,这真的是医生可以说的话吗? 周围的人却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头都没抬,还在做着自己的事。 说话的医生是这家宠物医院的院长尹铁垣,因其如此犀利的语言风格,人送外号"怼神"。 他看诊的时候,怼人是日常。 病人问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他马上怼回去:"您要不上精神病院看看去吧。" 主人带已经十七岁的宠物狗来做日常检查,其实心里知道它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还是忍不住问他:"它还有可能多陪我两年吗?" 老尹内心毫无波动:"能是能,但它不能在这边陪你,得你去那边陪她。" 其实两人都清楚,这个年纪的宠物狗,延长它的寿命,带来的只有痛苦。 老尹还说,主人越哭,他怼的越厉害,因为主人不理智的状态,会"激发他的斗志"。 这样一个奇葩兽医,真的会有人找他看病吗? 你别说,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宠物主人带着身患重症的爱宠爱找老尹看病,他的宠物医院甚至还会有黄牛出没兜售挂号。 虽然老尹嘴上不饶人,但他的医术大家都是服气的。 而且别看老尹经常怼起人来毫不手软,熟悉他的宠物主人都知道:"老尹就是嘴硬心软,他对动物比对人都好。" 老尹当了20年兽医,但养宠物的经验,已经有30年之久了。 他上初二那年,有人送了他一只小白猫,他如获至宝,取名叫咪咪。 父母能容忍他养这只猫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以前没有猫砂猫粮,咪咪发情期到了也没有专门的医院可以做绝育。 家人其实几次都想把猫送走,但都被他拦了下来。 还记得有一次,咪咪抓烂了沙发,母亲打了它,猫指甲出了血,老尹因为这事三天没有说一句话,家里人从此不敢再碰咪咪,也没有再提过把猫送走的事。 上大学的时候,老尹选择了农业大学的兽医专业,全班一共30个学生,25个都是服从分配被调剂过来的。 90年代,国内的宠物医疗还没起步,几乎是一片空白,老尹只能靠自学人医书籍以及自己摸索,学习给猫狗看病。 毕业时,全系60个学生,只有两个人选择了从事临床兽医,老尹在这行一干就是20多年。 这么多年,老尹一共养了11只猫,4只狗,他和妻子没有要孩子,把每只猫狗都称作儿子女儿。 老尹养的猫狗,其中有不少都是被遗弃之后,被他捡回来养的。 老尹曾经收养过一只串种腊肠,主人花600块钱买的,来他这儿看了之后,发现得了犬瘟,不确定治好要花多少钱,主人就说那不要了,你们给安乐死吧。 可是当时狗的状态是不错的,完全可以治,他不忍心啊,只能自己收养下来。 那年尹铁垣刚刚结婚,和新婚妻子彻夜照顾这只狗,幸运的是,这只小腊肠最终活了下来,直到17年后才因病去世。 医院里还有一只院狗,两只院猫,也都是这么来的。 院猫兼住院部部长二谦,是因为尿道结石被主人遗弃在医院,刚来的时候尿不了尿,只能往外滴,身上全是真菌,现在胖乎乎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院狗二妹来的时候被车撞了,有个老太太把它装纸箱里,扔在医院就跑了。 二妹伤势很重,眼瞎了,腿也折了,养了好久才恢复健康。 别看老尹爱怼人,他可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正相反,他比谁都明白宠物主人们的心情。 这么多年,他已经送走了6只自己收养的猫,其中大部分都选择了安乐死,其中包括他的第一只猫咪咪。 那时候咪咪已经20岁高龄了,得了口炎,连吃东西都很痛苦,被疾病折磨得骨瘦如柴。 那天,老尹看到它上完厕所,脱力地躺在猫砂盆里,尽管万般不舍,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带它去医院,亲手完成了安乐死。 老尹知道,无论一只狗或一只猫如何度过它们的一生,死亡总是平等地接待它们。 而对猫狗来说,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忍受病痛的折磨,如果主人不做决定,那这种痛苦就是没有尽头的。 从饲养宠物的那一天,你就得做好离别的准备。 和宠物的生离死别,每天都在老尹的宠物医院里上演着。 91岁的顾乐诚奶奶,是中国石油大学的退休教授,孩子都在国外,家里没有其他人,这只3岁的叫出溜的小猫是她唯一的伴儿。 她抱着小猫来找老尹,老尹只能如实相告,猫咪肾脏和输尿管结石,已经病入膏肓了。 顾奶奶一辈子温文尔雅处变不惊,一开始还冷静地听着,从诊室出来,却再也忍不住了,偷偷抹起了眼泪。 她心里明白,这只小猫是没前途了,但就是接受不了,她的"伴儿"走了,以后,她就真是孑然一人了。 1月2日,顾奶奶和出溜一起跨完最后一个新年,最终还是为它选择了安乐死,她舍不得小猫再受罪了。 但老尹的病患那么多,还是有放不下偏要强留的主人的。 成亮有一只17岁的狗奇奇,是15年前,他在上海遇见的流浪狗。 那时候它被铁丝缠颈,奄奄一息,成亮把狗带回了家,奇奇陪他从少年走到青年,成亮说,他是把奇奇当女儿看待的。 可是17岁的狗,早已是风烛残年,身体也是每况愈下。 为了方便照顾奇奇,成亮每天都和奇奇一起睡在客厅的垫子上,每天五点就要起床,费尽心思给狗喂饭、喂药、输液。 每一个周末,他们还要带着奇奇来找老尹复诊,来一次,花2000算少,花3000不算多。 每次,他们都要拎着满满好几袋子药回家。 其实老尹已经跟他们说过,奇奇现在已经连起码的认知能力都没有了,但是因为它还可以进食,夫妻俩怎么都没办法做出安乐死的决定。 老尹说,这其实不是在挽留动物的生命,而是给主人时间,接受它的离开。 1月31日,刚过完年没几天,奇奇在家中离世了。 成亮给奇奇设了一个灵堂,白烛燃出温暖的光,奇奇安静地躺在白花中央。 成亮俯下身,温柔地给了奇奇一个晚安吻。 "谢谢你陪我,奇奇。" 谢谢你走进我的生活,陪伴我走过那些一个人的日子,慰藉我孤独的灵魂。 杨青则是每天下午都会准时来医院,一坐就是大半天,因为她13岁的暹罗猫炭烧,被诊断出恶性淋巴癌,正在这里住院。 老尹告诉过她,国内暹罗猫的平均寿命只有12岁,但杨青还是觉得,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她始终不能忘记,刚养炭烧的时候,女儿刚刚离家上大学,杨青的公司又异常忙碌,早上6点到公司,一直到第二天凌晨3点才离开公司,然后接着6点又回来,压力大得吓人。 这个时候,能给她慰藉的只有这只小猫,让她能够换一种心情,好好休息。 炭烧不喜欢被别人抱,但只要是杨青难过的时候抱它,它就会乖乖不动,在杨青怀里待20多分钟不动。 炭烧就像她的另一个孩子一样。 还有怕自己病了, 宠物打针吃药就断了的老夫妻 亲手签下安乐死的同意书, 陪着自己的猫走到最后, 忍不住泣不成声的男孩。 猫被诊断为尿毒症, 却坚决不接受安乐死, 半年里花了10万医药费的单身女人。 他们和自己的宠物早已是家人,即使明知无法挽救,也舍不得放手,而一旦死别,必然是痛彻心扉。 其实,看的越多,尹铁垣越发现,自己是给动物看病,但也是在看人。 动物一旦进了医院,如何生,如何死,一切都由主人掌控,而不管是选择放弃还是迟迟不愿放弃,都是以自己的心理或者现实需求为出发点的。 人和宠物之间的爱到底是什么呢?医治了无数只宠物的尹铁垣好像也没办法说清楚。 离别本就是人生中最艰难的修行,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可明知离别会痛苦,还是阻挡不了人和宠物之间的羁绊。 这些连死亡的恐惧都无法感知的小家伙们,注定只能陪我们走过短暂的一程,但在它有限的生命里,我们就是它的全部。 健康的时候好好珍惜相处的时光,不要轻易放弃它们的生命,也不要强行挽留徒增彼此都痛苦,或许,这才不辜负彼此的一场相伴。 图片主要来自《和陌生人说话》、《冷暖人生》、《"愤怒"的宠物医生|导演手记》,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