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直报怨，灵媒里泰国东北地区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故事？

　　本文作者：李啸天
　　最近涌现出一批恐怖/惊悚片，包括《灵媒》《南巫》《致命感应》《密室逃生2》《屏住呼吸2》《老去》《幽灵之国的囚徒》等，一一看下来，整体上还比较过瘾。中秋+国庆不外出的人，值得来看一看。
　　细分一下的话，《灵媒》《南巫》与《致命感应》属于恐怖片，《密室逃生2》《屏住呼吸2》《老去》《幽灵之国的囚徒》则属于惊悚片。甚至，《致命感应》也是披了恐怖片外衣的惊悚片。恐怖片与惊悚片最大的分别在于有没有鬼，有鬼的基本上是恐怖片，没有鬼的大多属于惊悚片。
　　要分个高低的话，这批片源上，惊悚片里的《密室逃生2》与《屏住呼吸2》相当不错，全程紧张，很有代入感。至于其他片，基本上都马马虎虎，难以算得上上乘。尤其是温子仁的《致命感应》，原本是最让人期待的作品，结果也最让人失望。看完前20分钟就能猜到最后的结局了，完全不在水准线上，好在温子仁的执导功力不错，中间过程还算好看。
　　这里不细说，只说才看完的《灵媒》。
　　怎么说呢，总体上也属于有点失望的那一种。
　　就像温子仁是恐怖片的大拿一样，《灵媒》的两位主创罗泓轸 + 班庄·比辛达拿也属于行业翘楚，尤其是罗泓轸，其主创的《哭声》《黄海》《追击者》都是多年磨一剑，实属出手即精品的怪咖。《灵媒》自《哭声》出炉已过去了5年，大家自然对这部新作充满了期待，但是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唉！
　　《灵媒》之所以中规中矩，首先在于它缺少逻辑自洽的深层内涵。
　　有人问恐怖片要啥子内涵？答案当然是可以有的。《哭声》就是典型，在表层故事的背后，处处充满了对日本殖民时期遗留下来的恐怖感，影片充满了强烈的反日倾向。再就是《南巫》，这部片说是恐怖片，其实更多的是一部青春回忆片，不仅不吓人还充满了怀旧感，而且满含了孤悬海外的华人的漂泊之苦，内涵满满。
　　群里的大公提到，看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电影，即便是恐怖片，也满满都是文化，典型如林正英的＂僵尸先生＂系列，尽管＂僵尸＂是舶来品，但林正英的降妖术却处处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输出。
　　同样是泰国电影，《拳霸》《冬阴功》就充满了泰国文化的输出，不是简单的打斗。泰国恐怖片在国际上已经打出了名气，可惜在文化输出上，做的并不好，《灵媒》就是如此。
　　说到底，《灵媒》讲的还是东方文化里很传统的＂因果报应＂，然后在此基础上故弄玄虚。对泰国文化的挖掘不足，缺乏钩沉与呈现。非要说意义，也有，就是很隐晦地讲了一下对西方文化的抵制，强行cosplay《哭声》。这个，留到最最后面再讲。
　　其实《灵媒》一片的前半程还是逼格满满，让人以为会很有文化，在讲一个很深刻的故事。这片在台湾翻译为《萨满》，前半程来看，是对得起这个名称的。
　　影片的故事发生在泰国的东北地区伊桑。作为一个佛教国家，伊桑地区是一个传统信仰浓厚的地方，佛教之外另有基督教的存在，也有萨满文化的存在。本片重点讲的是萨满。将故事放在泰国的传统边疆地区伊桑，那里万物有灵，不仅存在神灵，冤死之人也会变成邪灵，动物也会变成邪灵，甚至草木也会，暗合了影片的主题。
　　影片的视角采用的是伪纪录片的形式，表现面上是一个纪录片团队去纪录一个萨满仪轨的片子。结果纪录片下纪录的是一个邪灵附体的超恐怖故事。
　　全片一波三折，反转反转再反转再再反转，似乎很有想法，似乎很好看，或者说想法很好，但实际效果却没那么棒。
　　下面，就来说说这个故事到底讲了什么吧：
　　《灵媒》开片之初，讲述故事的主角尼姆是一个萨满的灵媒/附身者。透过她，讲述泰国伊桑地区的一个小村子里，＂巴扬神＂在这一带享有威望，一直通过尼姆帮助周边的人。
　　而＂巴扬神＂作为传承，一直只在尼姆一家附体并转世，从尼姆的姥姥到她的妈妈，再到尼姆身上，现在似乎又要传承到尼姆的外甥女敏的身上了。
　　原本，当初尼姆并非＂巴扬神＂灵媒的第一人选，她的姐姐，也就是敏的妈妈才是第一人选，但是敏妈却拒绝了，不想成为灵媒，千方百计让尼姆成为了灵媒。
　　纪录片团队跟着尼姆来到了敏的家里，敏锐地发现敏的身上有一些奇怪的迹象，行为怪异，还有一些莫名的抽动，似乎是＂巴扬神＂要转世到她的身上。
　　于是，纪录片团队果断决定转移视角，将重点放在敏与她的妈妈身上。同时，将纪录片的主题变更为＂萨满转世＂。
　　这里是影片的第一个大的反转，连影片主角都变了。开场的主角尼姆只是引线，敏才是正式主角。
　　故事的冲突随之而来，尼姆想为敏为法事，以迎接新一代＂巴扬神＂灵媒的诞生。但是敏的妈妈却拒绝敏成为灵媒。她自己当初拒绝过一次，也不想让女儿成为灵媒。
　　但接下来，尼姆发现附在敏身上的，压根不是＂巴扬神＂，而是另有其主。而且，来者不善，附在敏身上不是什么好事，想要索她的命。
　　于是，第二个大反转就此发生，从迎接＂巴扬神＂转世转变成了驱魔。
　　至于附在敏身上的是谁？尼姆以为是敏死去的哥哥麦克。
　　敏的家庭，也即亚桑提亚家族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家庭中的男丁，都早逝，而且都死于非命。敏一家对外宣称麦克死于摩托车事故。
　　但尼姆发现这不是真相，在追问之下，得知麦克死于自杀，上吊身亡。
　　而且，麦克之所以自杀，在于他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敏，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感情，这促使了麦克自杀。
　　尼姆以为麦克自己死了，还想带走敏，于是附在她的身上作妖。
　　但是一番法事之后，尼姆发现附在敏身上的，压根不是麦克，而是另有他人。
　　这里，是故事的又一个大反转。再往后，就脱了缰，无论是故事，还是影片的掌控，都走上了失控的渠道。
　　故事上来说，单靠尼姆的法力，已经无力驱赶附在尼姆身上的邪灵。于是，不得不搬来救兵，找到法力更高的大法师，带了一整支团队，对尼姆展开了驱魔法术。
　　结果，发现附在敏身上的可不是单一的邪灵，而是集中了无数种邪灵于一体，包括前世冤死的人，还有被敏的妈妈杀死过的狗，甚至草木的怨灵。
　　这个过程中，也揭示出敏的父系一家，以前就绝非善类。这个家庭作为本地的亚桑提亚家族，曾经显赫一时。她的爷爷，老亚桑提亚曾经开了一家纺织厂，结果因为经营不善，濒临倒闭。老亚桑提亚为了骗取保险，放火烧了工厂，连同全厂的工人一起，一把火了事。面对那些被烧死的工人，他冷血地未予施手救助，任凭他们被烧死。
　　于是，曾经有一个拥有法力的人，在临时之前诅咒了敏的一家，让他们亚桑提亚家族的男丁都不得好死。麦克死于自杀，敏的爸爸则死于癌症。
　　这还没完，敏的妈妈由于当初拒绝成为灵媒，放弃了神，她嫁给了敏爸，生下了敏。而且，敏妈还杀狗贩卖狗肉为生。所以，那些被敏的先辈及爷爷害死的怨灵，再加上敏妈害死的狗，都集中起来，在这个家庭寻找突破口，进行献祭。
　　敏，就是那个怨灵们寻找到的最合适的祭品。因为，敏是其父亲去世后第一个看到他的人。
　　影片的最后，由于附在敏身上的怨灵实在是过于强大，以至于大法师的法事压根不能起到作用，怨灵发泄，将参与法事的人都变成了他们的祭品。
　　好好的仪轨，结果变成了屠宰场。
　　至于尼姆，附在她身上的＂巴扬神＂面对敏身上的怨灵，也无法施救，于是发生神隐。＂巴扬神＂放弃了尼姆，脱身而去，尼姆在睡眠中死亡。
　　至于附在敏身上的到底都有哪些怨灵？
　　首先，敏在游乐场表现的很孩子气，而且推搡游戏中小朋友，这说明她身上附着有冤死的孩子们。还有发出婴儿的哭声等，都是表现这些特征。
　　其次，敏自称被骂是妓女，（其实压根没人骂她，但是她自己感受到了）。还有在夜间与不同的同事发现淫乱，这说明她被淫灵附体。
　　再次，就是敏的爷爷老亚桑提亚纵火烧死的那些工厂中的人。影片的最后，中邪的敏向妈妈身上倒上汽油，然后烧死了她，就是怨灵对这个家族的复仇。
　　再就是，在敏彻底发作之后，有了各种狗及其他动物一样的动作与神态，像狗一样吃东西，便溺等等，还袭击从事法事的徒弟及纪录片团队，说明她被狗及其他动物附了体。
　　还有，就是草木恶灵，这一点从尼姆祭祀麦克，打开鸡蛋看到里面变成了草木黑灰，以及将敏的手指放入水中，释放出了大量黑水上，都可以看出草木恶灵的影响。
　　还有其他的，影片没有直接呈现出来的邪灵。总之，＂巴扬神＂无力抵抗，大法师及他带的小分队被团灭。最终邪恶战胜了俗世的人类，整个故事及影片都以悲剧结尾。
　　整部影片崩盘就崩在了后半段，完全失去了控制，结局变成了一场大乱炖的恶俗丧尸片。伪纪录片的操作模式难以为继，只能死撑，结果将故事讲述的支离破碎。
　　邪灵的反击，将＂萨满法事＂-->＂萨满转世＂-->＂殉情反噬＂-->＂驱魔＂-->＂恶灵的反击＂这个故事路线从逼格满满渐渐变成了遍地狗血，最终变成了血腥的僵尸片，一路走低，越崩越坏，最终完全失控，彻底烂尾。
　　原本，想从影片中看到更多的文化内涵，像萨满法事及萨满转世这些，看看是怎么呈现的？或者是萨满与基督教或者佛教之间的冲突也行？再或者是泰国东北的确的风土人情的大展现也可以？
　　但是，都没有。
　　它就是一个讲究＂因果报应＂的影片，整个故事的前因都是前人栽下的因，到了敏身上酿成了果。这是她无力承受，也无力摆脱的孽债。很无辜，很残酷，真让人痛呼＂为什么要是她？！＂
　　然后，影片结束了。
　　然后，观影的你一定也会说：就这么结束了？！！
　　嗯，没有余韵，没有再一次的反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该说的全在影片里了。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必败的驱魔故事。
　　以直报怨，对于敏的家庭，父系先辈杀死了太多的人，母系又是一个放弃了神灵的人，敏自己还乱伦，与自己的哥哥发现恋情，这样的家庭就是一个被神放弃了的家庭。敏的不幸，在于她不幸生在这个家庭，不该与不该发生恋情的人发生恋情，最终成了怨灵的祭品，不仅自己必须要死，还成为了邪灵的灵媒，去杀死了其他无辜的人。
　　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看的人很绝望。
　　最后，就来回答几个问题吧。
　　--尼姆到底有没有被＂巴扬神＂附体过？
　　--有的。只是后来她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神离开了她，发生了＂神隐＂。
　　--为什么汽车明明是黑色的，却标明＂这车是红色＂？
　　--其实这个是泰国的一种文化，是一种护身符，很多车上都有贴。当然红色的汽车可以不贴。大概的意思类似中国的＂石敢当＂，警示邪灵这车是红色的，不得靠前。
　　--明明是敏需要被拯救，为何头巾之下是敏妈？
　　--由于尼姆已死，她所供奉的＂巴扬神＂无法被使用，于是敏妈穿上了敏的鞋子与衣物，目的是成为新的＂巴扬神＂灵媒，然后与法事强强联手，共同对付邪灵。所以，在黑妖楼里做法的，前去的就是敏妈。敏妈穿上了敏的衣服与鞋子，作用是代替敏，就像当初尼姆代替姐姐那样。尼姆已死，敏妈此时想替代敏的位置，成为新的＂巴扬神＂的灵媒。
　　--敏的妈妈最后被＂巴扬神＂附体了吗？
　　--被附体了。但是，＂巴扬神＂是萨满神，并非一味是好的，也会有邪恶的一面。萨满神与道教里的一些基层的神灵差不多，都属于＂世俗神＂，这些神灵与人一样，同样拥有七情六欲，拥有喜怒哀乐，不像佛教里的菩萨那样永远的一副慈祥的模样，不会一直大慈大悲。＂巴扬神＂就是一个本地化的世俗神，喜欢她的人她会进行照顾，不喜欢不信任她的人，就会怪罪于你，绝不眷顾。像是敏妈从最初的拒绝到后来的不信，她的这些作为都不为＂巴扬神＂所喜。何况，＂巴扬神＂原本已经神隐，逃脱了，这硬行请过来的做法也很难接受。所以，尽管＂巴扬神＂成功附体，但此时的神已经成了邪神，开始索要他的祭品。所以，敏妈被附体后，她身边死去的人与之前死去的人的死法是不一样的。
　　--最后的倒插香是什么意思？
　　--萨满教中倒插三根筷子的含义，一个是向神明求助，一个是送神离去。这里的倒插香，明显是＂巴扬神＂的神性已失，倒插即意味着送神。神来了，神性的善的却随即被送走，只留下邪恶。
　　--影片之初去参加葬礼的时候，开车路过的那个是一具尸体吗？
　　--是的。但是，是狗的尸体，与后面敏的妈妈杀狗卖肉得罪狗灵做了一个伏笔。
　　--敏为何要去那个废弃的纺织厂？
　　--因为她被邪灵附体了，不由自主地被引导过去的。结果，在那里，更多的邪灵附上了她的身体，覆水难收。如果姨妈尼姆不来，敏作为祭品，也就死在那里了。其实，假如敏就此死去，反倒是好事，不会再祸害其他人。但是，尼姆不知道啊，她以为自己还能将敏救回来，结果却集体走上了不归路。
　　--这片子既然是编剧与监制是罗泓轸，那到底有没有微言大义的部分？
　　--有的。罗泓轸在《哭声》里强烈展示了日本殖民留下的创伤。在《灵媒》里，则反映的西方基督文化对泰国传统文化的侵蚀。敏妈原本可以成为泰国萨满的传承人，结果她放弃了机会，转身信奉了基督教。敏同样也是一名基督徒。片中所展现的元素，包括基督教圣诞花车和烟花的热闹与繁荣，衬托之下是＂巴扬神＂祭祀活动的＂寒酸＂，对比之下展现出了本土信仰/文化的凋零。尼姆也在台词里说她小时候＂巴扬神＂的祭祀是最盛大的典礼，结果现在连传承人都找不到了。片尾的结局也是暗合了主题，既然大家都不信传统了，那么也就只有被邪灵反噬这么一条路了。所以，全片也可以看作是一个有关＂神隐＂的故事。这一点，还是细思极恐的。只是，传统文化的元素与现代生活的对撞感并不明显，反西化的解释反成了强行拔高的解释了。
　　片中还有一些细节，实际上还是很好玩的。
　　譬如，下图里的这些脚印，明显是怨灵聚集过来的印迹。
　　再譬如，家家家门都挂了红色的衣物。那是因为，当地认为红衣可以辟免鬼魂骚扰。明明黑色的汽车，非要说成是红色的，也有这个意思。
　　更多细节，由于影片整体不太好看，也就懒得去发掘了。
　　好了，谁还有问题，可以在下面问，我会尽量给予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