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的切肤之恋
幼时读《水浒传》,惊诧于武松、李逵、鲁智深等好汉们的饭量,他们动辄就是几斤牛肉,半只狗,外加半桶酒,吃相也是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最有意思的是,饭量如此惊人,好汉们似乎也没有脑满肠肥,大腹便便。
稍大一点,就发现好汉们有这么个特点,都是不近女色。梁山的汉子,好像除了矮脚虎王英之外,似乎都对女性不感兴趣,他们似乎只对舞枪弄棒感兴趣。这么说吧,梁山英雄们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性欲。
都说,"食色性也",性欲也是人的本性。梁山好汉们每日里吃香喝辣,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雄性荷尔蒙分泌得这么旺盛,怎么可能会对性不感兴趣。
后来渐渐发现,好汉们不是没有性欲,只不过是把性欲转换了,他们通过其他的渠道,把对"性"的渴望给发泄出去了,我认为,他们性欲的发泄有两个渠道,要么把性欲转换为惊人的饭量,要么通过肆意的杀戮,他们旺盛的精力在肆意杀戮中都被宣泄出去了。
惊人的饭量前面都说了,这里就不多说了。肆意的杀戮,我要说一下,在《水浒传》中杀人最多的当数"黑旋风"李逵,他在江州劫法场时,不分青红皂白,见人便看,逢人就杀,用他的话说,就是"杀得快活"。为了赚朱仝上山,斧劈四岁的小衙内,在四柳村,他刀劈了偷情的男女,李逵不懂得爱情,也不会去爱,但他也有原始的欲望,这欲望就是尽情的杀戮。也许李逵是通过杀戮获得性欲的快感。
李逵杀人如麻,但杀得鲁莽,杀来杀去,就只会抡起斧子就砍。太过简单,太过肤浅。
而武松杀人,尤其是杀潘金莲的时候,我们能看出隐藏在他内心深处对潘金莲的性欲望。他的欲望无处发泄,只能通过对潘金莲的虐杀曲曲折折的隐晦地表现出来。这个过程不能读《水浒传》,要读《金瓶梅》。
作家梁羽生说
"在《水浒》中,武松杀嫂,"干净利落",他为兄报仇,问明事实,即去与潘金莲算账,"咔嚓一刀"就将她杀了。在《金瓶梅》中,武松用的却是花言巧语,骗说要把嫂子娶回去帮忙看管侄女,重组家庭,骗得潘金莲跟他回去,这才在兄长的灵前将她杀掉。这是好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够了,才进行的大报复,所用的手段比《水浒》中的"咔嚓一刀"残忍多了。"
在《金瓶梅》中,武松在杀潘金莲之前,先要把"潘金莲"的衣服扒光,把她赤身裸体地捆绑起来。用书中的话说,就是将"妇人旋剥干净,让她跪在武大的灵前"。
武松给武大郎报仇是可以的,但问题是为什么不采取《水浒传》中的方法,干净利落的咔嚓一刀呢,而非要把这妇人剥得精光呢。《金瓶梅》中有写,当年潘金莲为了争宠,特地将自己的身子用花粉搽得白白的,这洁白的身子在武松面前一览无余,而且潘金莲是盛装打扮的,因为武松说要娶她,她身穿红衣服,搭着盖头,穿着她最喜欢的红色绣花鞋,洁白的身体,红色的绣花鞋,潘金莲本身就是绝色佳人,这红白相衬,更显得潘金莲的裸体诱人。武松在杀人之前,还"把酒斟上, 一连吃了四五碗酒"。
俗话说,"茶是风流客,酒是色媒人。"武松在酒精的刺激下,我相信他体内的荷尔蒙指数一定会飙升,再加上红白相映的裸体美人。武松一定会性欲亢奋,武松的情欲小火苗蹭蹭地往上窜。
可是武松毕竟是江湖好汉,江湖好汉最忌讳的就是"好色",自诩为英雄的武松对此心知肚明,即使他色欲攻心,也不能坏了好汉的名头。如同前文所说,梁山好汉们习惯用杀戮发泄自己的欲望。武松之前也不是没杀过人,在鸳鸯楼中,他借着报仇的名义,一连杀了男女一十五人除了蒋门神、张都监、张团练三人死有余辜之外,其他的都是滥杀。武松对杀人早就轻车熟路。但武松杀潘金莲时还有一个动作,他
"武松恐怕他挣扎,先用油靴只顾踢他肋肢,后用两只手去摊开他胸脯,说时迟,那时快,把刀子去妇人白馥馥心窝内只一剜,剜了个血窟窿,那鲜血就冒出来。那妇人就星眸半闪,两只脚只顾蹬踏。武松口噙着刀子,双手去斡开他胸脯,扎乞的一声,把心肝五脏生扯下来,血沥沥供养在灵前。"
武松先去摊开潘金莲的胸脯,然后用双手"斡开她的胸脯"。胸脯是女性魅力的体现,武松用手触摸潘金莲的胸部,这完全是性欲的一种体现。武松不可能对潘金莲有性行为,但可以上下其手,这个动作就是明证。要不然,武松为什么不干脆一刀就砍死潘金莲呢,反正都是报仇,武松为什么一定要从潘金莲的胸部下手呢。
另外,武松用刀在潘金莲"白馥馥心窝内一剜,剜了个血窟窿"。
"黑色的秀发,白色的肌肤,红色的鲜血"这样强烈的颜色对比,无不刺激着血脉贲张的武松。突然觉得,武松用这样的手段虐杀潘金莲,就暗示着武松对潘的感情很微妙,一方面是恨,恨她毒死了自己的哥哥;一方面又是发泄,通过这样的虐杀,武松发泄了他自己对潘金莲的渴望,还有一方面也是妒忌,他妒忌西门庆占有了潘金莲,更妒忌潘金莲移情于西门庆。这三种感情是妒恨交加。
也许当年武大郎家潘金莲调戏武松的时候,武松是有片刻的心动,尽管他用道德伦理将自己的心猿意马死死拴住,但自己的心里面未尝没有潘金莲留下的倩影。潘金莲魅惑的笑容,武大郎被毒死的仇恨,道德伦理,江湖规矩的束缚,这三种关系在武松的潜意识里反复拉扯缠斗,武松整个人都在这种缠斗中变态了,也许在潜意识中,他是深深渴望着潘金莲的,要不然他不至于把潘金莲扒光,但道德伦理,杀兄之仇却也不允许他爱上潘金莲。他只有杀了潘金莲,才能印证他是江湖好汉,梁山英雄。
此时此刻的武松,在他对潘金莲的爱,只有通过残忍的杀戮才能发泄出来。越是残忍的虐杀,武松对她的爱也就越深刻。潘金莲的血,唤起了武松变态的情欲。
正是因为爱她,所以才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