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人性的片子，却骗光我的眼泪

　　这几日，飘飘脆弱的泪腺，被一个＂年度骗局＂击中了。
　　你看，一点开都是这样＂萌＂到不行的画面。
　　本来以为就是个纯舔屏的宠物片。
　　没想到，却在被萌得六神无主的时候，受了一记记情感重锤。
　　哭湿了一包纸巾的飘。
　　还真被这部＂反宠物纪录片＂的纪录片，治愈了——
　　《宠物一千零一夜》
　　＂通人性＂。
　　是我们最常用来夸奖宠物的说法。
　　但，这三个字， 未免有点将自己视为世界万物标准的自负。
　　也折射出，我们对动物的喜爱，是有条件的：
　　只有通晓人类社会的规则，能与人和谐相处，它才可爱。
　　而《宠物一千零一夜》不再从＂人＂出发。
　　它开启了宠物视角，从动物的角度， 讲讲它们自己的故事。
　　比如，爱情。
　　一只阿拉斯加犬，大千。
　　趁主人还没睡醒，偷溜出院子，离家出走了。
　　穿越山野。
　　涉过深水。
　　勇斗猛兽。
　　这般跋山涉水，究竟为何？
　　为的是它——
　　邻村的梦中情狗，布布。
　　几年前，大千跟随主人回到农村，过上了乡野生活。
　　原本到哪都被喜欢的大千，在大山里，却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细胳膊细腿的田园犬们瞧见它，不是光速逃离，就是狂吠不止。
　　主人享受慢时光时，它连自在游荡一圈，都没办法。
　　主人和友人夜夜在家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到了大千这，却透出一丝落寞。
　　大千除了主人一无所有。
　　好在，对爱情的念想，弥补了它的孤独。
　　大千是真·舔狗，布布走哪，它黏到哪。
　　宏伟的体格下，藏着似水柔情。
　　在布布面前，连蹲下都要小心翼翼，轻轻放下肥硕的屁股。
　　可惜。
　　哪怕落魄少爷x流浪美女的故事再好嗑。
　　体型娇小的布布，却接不住大千的＂爱情＂。
　　只敢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甚至泪眼婆娑。
　　大千一遍遍卑微追求，主人就得一遍遍骑着小电驴来抓这痴汉回家。
　　责备里透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
　　一点出息都没有
　　这么小有什么用啊
　　找大一点的狗
　　可狗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大千只不过是耐不住这山村里孑然一狗的寂寞。
　　即便它不如其他体型更小的狗狗受欢迎，却显然没有失去狗生的希望。
　　依旧笑得没心没肺，依旧对主人撒着两百斤的娇。
　　阿拉斯加犬大千，继续热烈且寂寞。
　　大千是单恋未遂。
　　而嬴政和豆花的爱情，则是节外生枝。
　　这对璧猫，从一见面，就是奔着结婚生娃去的。
　　主人还留出一间房给这对新婚夫妇培养感情。
　　不巧的是。
　　婚房，在2020年的武汉。
　　疫情影响下的城市，被按下暂停键。
　　陷入困境的不仅有居民，还有上万只留守宠物。
　　当时网络上，闪烁着无数这样的消息。
　　＂求喂＂＂求寄养＂＂求救助＂……
　　主人们绞尽脑汁想为爱宠们挣一条生路，却无力到近乎绝望。
　　嬴政和豆花是幸运的。
　　在粮食耗尽、小区即将封禁的关口，它们被救出，送到了寄养人家。
　　紧张、忧虑的气氛戛然而止。
　　紧接着上演的，居然是一出狗血大戏——
　　夫妻俩遇到了风流浪子，马勺。
　　一直以来，嬴政都特别有安全感，深信豆花不可能离开它。
　　因而，没有细心呵护婚姻，更不必刻意经营。
　　太过放心的＂丧偶式婚姻＂，给了烈火般的马勺可趁之机。
　　马勺直球撩猫，势不可挡。
　　待嬴政反应过来，事情的发展早已超出它的控制范围。
　　然而，还是野汉子更香
　　这三只猫的爱情和斗争，持续了两个月。
　　直到武汉解禁，嬴政豆花夫妇安全回家。
　　生活看似回到正轨，意外的是：
　　一天早上，主人发现豆花生下了一只小橘猫。
　　嬴政还是赤裸裸地，被夺了爱。
　　不过，它愉快地当爹了。
　　不管是大千，还是豆花嬴政。
　　宠物的生活没有剧本，普通、平实、偶有冲突。
　　在这些寻常的故事里，却能嗅到趣味的生机。
　　但，如果只是聚焦于动物的生活本身。
　　节目的趣味够强，但立意，会略显单薄。
　　《宠物一千零一夜》不仅只看动物。
　　也从宠物的视角，反观 主人、乃至人类的生活。
　　比如，住在京城CBD的柴犬光光。
　　它的日常生活，是这样展开的——
　　一对一游泳训练。
　　私教健身课。
　　学习……英语。
　　发情期，还有专门的高端机构帮助＂舒缓生殖压力＂。
　　讲究吧。
　　从某种程度上，狗狗的生活模式，也代表了主人的。
　　光光的主人，是投资高手杨越越。
　　是住在那种，如果狗听不懂英语就会尴尬的高级住宅区的高级白领。
　　然而，投胎技术一流、手拿霸总剧本的光光。
　　也分享着芸芸众狗都有的困扰。
　　单身。
　　更准确来讲，是主人太挑剔。
　　杨越越执著于门当户对。
　　品种、血统、年龄……都需要一一考核筛选。
　　然而，在各大纯种犬俱乐部里挑选，却鲜有收获。
　　有趣的是，宠物的问题，反射出人的困窘——
　　现实里，经济富裕的杨越越同样拥有一切，除了爱情。
　　光光不甘孤独的眼神里，也映照出主人的寂寞。
　　一人一狗，分享着同一份孤独和陪伴。
　　生活优越的狗狗，折射出的，是中产主人的烦恼。
　　而底层宠物过着的，又是全然相反的日子。
　　金毛猎犬蹦蹦和艾玛，本是体弱多病的流浪狗。
　　街头艺人罗凌用一辆三轮车，给了它们久违的安全感。
　　当然，它们的生活称不上舒适。
　　跟随主人四处演出，忍受着市井的烟熏火燎。
　　困了，席地而眠；渴了，喝点积水。
　　一身的病痛及寄生虫，也无法得到很好的治疗。
　　并且，由于被遗弃的阴影。
　　主人一离开视线，它们就会狂躁不安。
　　这样的身世，与主人罗凌，有着惊人的相似。
　　不曾感受过家庭温暖的罗凌，同样自幼流落街头。
　　亲人不曾给过她呵护，却给了她一身的遗传病。
　　更让人心疼的是。
　　罗凌是靠卖艺来兜售自制的宠物零食。
　　这种零食的制作，会散发异味，再加上两条大型犬。
　　她已经从各个租房里，被整整驱逐了30回。
　　罗凌与宠物的相遇，与其说是养与被养。
　　不如说是同为边缘者、流浪者的相伴相依。
　　它们永远不会嫌弃我
　　只有人会嫌弃我
　　为了给蹦蹦和艾玛更稳定的生活。
　　罗凌拿出仅有的积蓄，甚至不顾日后的生活，搬了第31回的家。
　　在新家，她郑重其事地铺上一块红毯，和爱宠们描绘着未来的美好。
　　仿佛这便是通往新生活的康庄大道。
　　但下一分钟，还是遭到了房东的逐客令。
　　乐观的罗凌，终于无助到掩面大哭——
　　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全心全意依赖自己的狗狗们。
　　我是在街上流浪的人
　　但是它们不是流浪狗的嘛
　　我说过要給它们养老送终的
　　我不能像那些人骗我那样子骗它们
　　不过，对生活在底层的人而言。
　　哭泣只是苦难里一时的喘息。
　　太阳升起后，还是得继续拼命奔向希望。
　　罗凌依旧被驱逐，依旧艰苦谋生。
　　她在街头表演时，肢体浮夸、唱腔做作，努力做出诙谐的样子。
　　谈不上有表演美感。
　　于路人而言，更多的观感或许是尴尬。
　　但一旁乖乖坐着的蹦蹦与艾玛。
　　眼神里只有纯粹的崇拜和欣喜。
　　它们看着这破败的生活，眼神却干净得仿佛不曾经历过磨难。
　　这份干净，是照进幽暗生活的，最耀眼的光。
　　不幸的是，她只剩它们。
　　所幸的是，她还有它们。
　　《宠物一千零一夜》运用的宠物视角，不光是为了从动物的角度看世界。
　　还多了一层温柔的用意——
　　让生命回归生命。
　　例如，和许多纪录片一样，它也聚焦于那些身份更特别的＂宠物＂——
　　工作犬。
　　却不讲它们在岗位上对人的付出、无私。
　　而是选择去讲，它们回归动物身份时的挣扎。
　　缉毒犬Summer。
　　在首都机场服役5年后，它光荣退役，被一个普通家庭领养。
　　但，变回一条普通的狗。
　　却成为它接受过的最艰难的任务。
　　出门散步，它不懂奔跑撒欢，只知道寸步不离地跟在主人身旁。
　　与其他狗狗见面，也不知如何玩耍。
　　能激发它热情的，只有两件东西——
　　路人的行李箱。
　　以及，小区保安的一身制服。
　　从变成工作犬的那一刻起。
　　Summer身上的动物属性，便被压抑到了最深处。
　　多年来，它只知道如何工作，却忘了自己是只动物。
　　不懂得玩闹，和其他动物一样撒欢。
　　幸好，家中的原住民，狗狗小雪，成了他释放天性最好的榜样。
　　小雪天生叛逆、调皮，疯起来没边。
　　Summer也是头回明白，原来自己天性里的赖皮、耍宝，是可以被接纳、喜爱的。
　　自己再也不用随时听从指令，甚至犯些小错误，也无妨。
　　我就希望它能变回一只狗的性格
　　即使在家犯一些小错误的时候
　　我也是愿意去接纳它的
　　毕竟 那才是一个小狗在家里真的状态
　　没有了千钧一发的考验和迫在眉睫的任务。
　　Summer终于可以用整个下半生去适应，如何当回一只狗。
　　拥有难以纠正的职业病的，还有这只实验犬——
　　它从出生到脸上长出苍苍白发，都不曾拥有过名字。
　　只有一个编号：03号。
　　每年，全世界有超过十万只狗，用于医学实验。
　　其中有98%是比格犬。
　　它们因耐痛能力强、身体强健、遗传稳定、体型适中等原因被选中。
　　你也许会在各类药品的说明书里，看到它们的名字。
　　纪录片里的03号，是少数能从手术台退役的实验犬。
　　然而，却因为一身的＂职业病＂，很难被领养。
　　它的困境是在于，它忘了自己的身份可以是一只狗。
　　由于习惯了人类的摆布。
　　它被触碰时只知顺从，不知道如何玩闹。
　　由于长期被关在笼中观察，它不会在平地上行走。
　　坦白讲，03号的故事，让飘第一次得知。
　　医学实验，原来会给这些狗狗带来心理的创伤。
　　而飘，最近也看到一些关于实验犬的讨论。
　　许多医学专业的网友，也分享了自己和实验犬的故事。
　　它们贪吃、有脾气，也有对爱的渴望。
　　正如许多关怀比格犬的群体所说。
　　尽管实验犬不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定性的话题，但至少，了解它们的故事是有价值的。
　　纪录片中03号的结局是，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家。
　　一个专为患有认知障碍的老人开设的养老院，收留了它。
　　一条忘了自己身份的狗，和一群忘了自己身份的老人，住到了一起。
　　还得到了平生第一个名字：妞妞。
　　这些孩童般的老人们，轻声细语地唤它，抚摸它。
　　再没有一把刀落在它的血肉上。
　　作为史努比原型的比格犬。
　　终于可以像动画片里的＂坏狗＂一样，放肆地捣蛋使坏。
　　不再是人类的英雄，03号。
　　妞妞和老人们，用爱与耐心治愈了彼此。
　　也许生活就是一场漫长的治愈
　　治愈残酷不可说的过往
　　治愈永远不能战胜的衰老和死亡
　　回到开头说的，宠物们往往因＂通人性＂受到喜爱。
　　而通人性的潜台词，其实就是服从、温驯。
　　我们热爱的那些动物题材影视，《一条狗的使命》《导盲犬小Q》等。
　　其实多少也是站在这一视角，以一种人类主观的态度审视这些生命。
　　如何治愈人类、如何做出可喜的姿态。
　　但原来，动物们本可以不围绕着人而存在。
　　它们可以可爱，可以伟大，可以乖巧，更可以英勇。
　　但除去这些——
　　它们本身，就值得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