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所有人一样,也曾年轻过,也曾经能歌善舞,可岁月不饶人,如今已是满头白发,身体多病,差不多卧床一年多 而我,今年就是什么也没做,几乎就是圈在家里照顾生活不能完全自理的母亲,喜欢记录生活流水账的我,没有什么可写的,就记录这段与母亲朝夕相处的日常生活 母亲做腰椎微创手术后,一直没有恢复,要恢复到从前的正常怕是很难了,好在现在能够自己起床,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挪动到卫生间,我就轻松了很多 就是伺候她吃喝拉撒在床上,也感觉不到有多累,觉得有些累的是,母亲的精神方面有些问题,医生说是老年痴呆 加之前年在街上摔伤了脑子,有些后遗症,她就很多时候,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有时面对她,我感到有些绝望,但我知道,我不能绝望,在外面走一圈,我就又平复下来 回到家里,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心平气和地微笑着面对她 在医生都毫无办法,也没有有效药物的情况下,我除了精心照顾她,像哄孩子般哄着她,真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她保持清醒的头脑。 因为老是失眠,很多个晚上,都会喝一点酒助睡眠,表妹调侃说,你可别成了酒鬼,还怎么照顾病人啊 肯定是不会成为酒鬼的,哈哈 母亲因为产生幻觉,有时晚上会突然大声喊我,我跑到她房间,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其实不是,她却问我,刚才你叫我了吗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问,我都是被你喊起来的 她还是不相信,我明明听见你喊,妈开门 这样的事每天都有,我说,你这是幻觉,好好休息,不用胡思乱想 她会说一声,难道我耳朵真的有问题吗? 觉得母亲大部分时间在床上,很无聊,就是我跟她说话,说上几句,她又不想说了 就在她卧室安装一个电视,母亲在腰椎手术之前,是每天离不开电视的,从起床开着,一直到晚上上床,就是躺沙发上睡着了也会开着电视 后来卧床之后,我也说过在她卧室安装一个电视,可她嫌电视吵 现在身体好点了,跟她说有个电视有趣一点,她才同意了 开始是个32寸的,看了两天,她说小了,就换了个43寸的,没看几天,她坚决不看了 说电视里的人要害她,任我百般解释,那怎么可能呢?可母亲就是不信,反正就是不看电视了 一生爱花的母亲,始终未减对花的青睐,她时常回忆过去的村子,周围都开满了鲜花,还有满山坡的野花 于是,我到处找野花,这会,附近也没什么野花了,我也不敢离开她太长时间,不只是担心她有事身边没人 更担心她点火,她说了好几次,有鬼进来,让我买点桐油回来烧一下 过去在农村有个风俗,说鬼缠身鬼进屋,只要在家里拿桐油烧,鬼就不敢进屋了,我一直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 我就说,现在没桐油卖了,其实也真不知道哪里还能买到桐油 从来没把花养花的我,又开始养花了,买了好几个颜色的长寿花,母亲还是很开心的 我让母亲自己浇水,她很乐意接受这个分配,每天浇水,期待着花开 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怕把花弄死了,我给她壮胆,看着土干了就浇水,总会开几天花的,万一不行了,再买几盆,这个又不贵 母亲的梳妆台上,我尽可能地去找野花,每次无论拿回来什么花,她都很高兴,比看到从花店买回来的花还开心 端午那天折两枝艾蒿回家,挂在母亲卧室的门上,对母亲说,这个避邪的,你不用怕了,母亲却说,得挂大门外 这会儿却如此地清醒,还告诉我,晚上用艾蒿熬水洗澡,这一年都不会长疮 端午的早晨,艾蒿煮鸡蛋,小时候,无论家里多穷,端午的早上母亲都会用艾蒿煮鸡蛋,说是吃了不会生疮,身上不会痒 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用艾蒿煮鸡蛋时,不用盖盖子,让蒸汽熏满屋子,整个屋子都是艾蒿的清香 一碗野葛粉,一个艾蒿煮蛋,半个火龙果,母亲有糖尿病,很少吃偏甜的水果 端午也是节,仪式感还是要的,买了粽叶,准备包粽子,母亲说太麻烦 我笑了,跟她说,反正我又没什么事,自己包的粽子干净又好吃 母亲开心了,说起过去在农村,端午都会包好多粽子,挂在板壁上,饿了取几个吃,吃上十天半月都不坏 真是好奇怪,过去又没冰箱,粽子就是随便挂着,真的是吃上十天都不会坏的,从来都是吃凉粽子 有句俗话,热糍粑,凉粽子,就是说糍粑热的好吃,粽子凉的好吃 我们包粽子是不用泡糯米的,直接洗好就包,这样煮出来的粽子才香 就我和母亲两个人吃,也没有包太多,现在包粽子随时都可以,只要想吃,不像过去,只是在端午那天才会包粽子吃 虽说现在粽子的花样很多,可我们就喜欢吃这种白米粽,什么都不放,纯粹的粽香,却是回味无穷 凉拌鸭胗,为了母亲能吃,煮了很长时间,有点煮过头了,母亲喜欢就好 清蒸乾鱼,在我们家餐桌上出现的频率比较高,这个鱼没什么小刺,母亲不爱吃鱼,就这个鱼,母亲还能吃一些 素炒杏鲍菇,母亲比较喜欢吃又能吃动,还有营养的一种菇 现在给母亲做菜,也是绞尽脑汁了,因为长期吃药,对食物没什么感觉,我就得挖空心思地做,尽量地做到色香味俱全 而不只是拍照 蔬菜也是挑母亲能吃得动的,能炒柔软的做,空心菜正好母亲还爱吃 水果也弄个造型,跟母亲开玩笑说,你坐在家里,也能吃到酒店的饭菜 母亲开心的笑了,随即又叹一口气,什么牙不好了,什么好吃的都不行了 随后,她会补上一句,就是不吃,看着也舒服 简单的几个菜,我尽可能地把分量做少一点,还是吃了两顿才吃完 母亲虽然吃的不多,却很开心,还给了我一百块"小费",说我辛苦了,说什么也要我收下, 哈哈,高兴死我了 老是熬夜,熬得不行了,拿去买眼霜 杯子里的野花都干了,母亲舍不得扔掉,我拿走扔进垃圾桶 母亲说,你扔了就没有了 于是,跑去河边找到这个,这会的野花太少了,好歹也是花,母亲还是挺高兴的 晚上泡好的百合桃胶,桃胶是别人送的,百合是表舅他们挖的 我喜欢百合,不只是煲汤好吃,还因为它能清心安神,润肺止咳,我老是失眠,母亲不仅睡眠不好,还很容易感冒咳嗽 我们母女都适合吃这个,我就时常用百合煮汤羹和粥,母亲也很喜欢吃,我总觉得药补不如食补 早上去跑步之前,把食材放进电饭锅里,小火煮着,上面蒸上鸡蛋苞谷粑粑 等我跑步回来,就都好了,给母亲烧上开水,母亲的一天饮用的开水是装进保温瓶里放在她的床头柜前,方便她自己有时倒水喝 我每天都会问母亲想吃什么,有时她会告诉我想吃什么,有时就说想不出来,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昨天说想吃李子,就买了一斤,外地来的,15一斤,感觉有点小贵,邻居说这种李子好吃,想着不过15元而已,只要母亲喜欢吃就好 母亲牙本来就不好,门牙又掉了,这个有点硬,她根本没法咬,就切成小块,让她用水果叉吃 每天早上的一个水煮蛋,多少年如一日的,因为母亲有些上火,入夏就是吃鸭蛋 无糖的苞谷粑粑,母亲大部分时间的早餐都要吃这个,给母亲做早餐,我都想不出更多的花样来,有的东西我感觉好吃,要么不适合她吃,要么她不喜欢吃 伺候好母亲吃早餐,我才去洗浴,然后我的早餐可以随便吃,给母亲之后剩多少我吃多少,有时就吃头天剩下的饭菜 最开心的就是走进母亲房间拿碗,看见碗都空空的,如果有剩下,我就感到心情有些沉重,说明她真的是身体很不舒服 早上问母亲想吃什么的时候,她说想不到,我就提醒她说,很长时间没吃腊猪脚了,炖芸豆吧,你最喜欢的腊猪脚炖芸豆,母亲微笑着点头 出门时泡了芸豆,其实,我比母亲更喜欢吃这个 自己炕的腊猪脚不会把脚筋抽了,这筋糯兹兹的很好吃,每次都是给母亲享用 母亲也在努力,这是母亲绣的扇子,她不那么疼的时候,就拿出来绣几针,说动动手可以防老年痴呆,嘻嘻 刚买回家的药,一边清理,一边对母亲说,你快点好起来,这些药钱,我们得买多少好吃的啊 母亲叹一口气,我也不愿意啊 于是,我开始数落母亲了,以前吧,剩饭都馊了还要吃,舍不得一点点饭,然后吃坏了,花一笔钱去医院 还让我吃吐了一次 母亲开始给自己解释,活太多了,每顿煮饭浪费时间,就多煮点,倒了可惜啊 吃药的钱不可惜么?幸好人还在啊 其实,有很多老人都是母亲那样,坏了东西也不舍得扔掉,结果吃坏了还花钱进医院,何苦来着现在出去走走都是奢侈了,母亲无大碍的时候,早上可以正常跑步,傍晚时分,可以出去走十几分钟 很少有机会拍风景了,不过,风景在我心里,感觉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很美,眼到之处都是美景 期待着母亲快点好起来,可以带着母亲回村里走走,她也很想回去看看,念叨好几次了 告诫自己,也告诉朋友们,珍惜吧,珍惜拥有的一切,亲人,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