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癌症斗争的两年中,九九一直以豁达乐观的积极人生态度面对生活,积极配合治疗。抗癌的决心从未改变,努力把欢笑和坦然的生活记录给大家。" 9月12日晚上,霍九九的老公在她的抖音账号发布讣告,29岁的九九离开了。 视频下的附文说: 给你恢复出厂设置了。 这是在最后时刻,她跟老公的约定: 这个坚强乐观的女孩,直到离开,留给亲人的都是这样举重若轻的可爱,而不是眼泪和悲伤。 1 、"我的新年愿望依然是好好活过这一年" "情况很糟糕,医生说我可能活不过三个月了,不过我还是许下了新年愿望:活过这一年。" 这是2020年春节时,霍九九许下的新年愿望。 那一年,她因为发烧咳嗽就诊,拿到的是恶性肿瘤的报告,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得到医生"可能活不过三个月、最多半年"的"判决"时,霍九九28岁,新婚3个月。 生活在这个漂亮女孩最幸福的时刻给了她重重的一击、致死的一击。 她经历了所有癌症患者要经历的,家人不敢言说得沉默,和爱人抱头痛哭的绝望,不想接受现实的崩溃。 春节时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在她干这干那的时候拍照,"他们可能觉得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当人生可能进入倒计时时,霍九九决定去做两件事: 为爱的人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忆;完成自己的遗愿清单。 去年6月,她开通了抖音账号"霍九九",取这个名字,是希望"长长久久"。 她在不需要住院、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拍摄视频,记录自己的日常。 她说,如果将来自己走了,"希望我的笑脸都能够更好地陪伴父母。" 被她惦记的亲人,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她。 老公带她去了她期待已久的呼伦贝尔。那天,奔跑在大草原上,她快乐得像个孩子一样。 28岁生日,全家人陪她去了海边,她收到人生的第一个双层蛋糕,蛋糕上摆着小马宝莉,少女又梦幻。 霍九九是个摇滚迷,但她没去过音乐节,这是她的遗憾。 有一天,她晒出了淄博向阳花音乐节的门票,开心地说"要去完成我的遗愿清单了"。结果那个音乐节要延期两个月,她很失落地发视频说:"我不敢说能去上延期之后的向阳花,只能江湖再见了。" 这条视频在网上被大量转发,很多摇滚迷找到她的账号鼓励她。 5月,霍九九去了在云台山举办的音乐节后,不仅作为观众,还作为特殊嘉宾,登台和乐队一同唱了一首《北戴河之歌》。 此后,霍九九的故事在摇滚圈里传播着,很多她喜欢的乐队和音乐人专门录视频给她,鼓励这个爱摇滚的女孩。 那是她非常非常幸福和满足的时刻。 2 、"只要我不出声,你们就能过好这个除夕夜。 "妈妈我身上好痛,可我不能告诉你和爸爸。只要我不出声,你们就能过好这个除夕夜。 今年的除夕夜,霍九九发了一条视频,在配文里,她写下这样一句话。 这是她少有的在视频中流露出痛苦的情绪,大多数时间,她留给大家的都是没心没肺的笑容。 查出癌症的这一年,霍九九这样形容自己的生活: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概括我的2020,那就是乘风破浪,天价靶向药,数不清的抽血和吊针,7次胸穿手术……" 每一个名词背后,都是和疾病拼命对抗的日日夜夜。 化疗和长期服药的副作用,长期伴随的发烧,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她必须习惯与难受的滋味共存。曾发高烧烧到39度,被120拉到医院,用担架抬进病房,引流管插进肺里抽积液,那一刻疼得她把被子角都攥烂了。 但人们很少看到她哭,霍九九给别人的好像永远都是笑脸。 一年零三个月,她拍下了100多个视频,有了16万陌生的粉丝。视频里的她,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美食、旅行、分享和家人的日常。 她说自己要"用尽所有力气去活得像个正常人",她说到做到。 所以即使在做完一次痛苦的检查后,视频里的那个她还是在"耍酷",哪怕带着氧气管躺在床上,她也要努力对着镜头比一个"耶"。 霍九九的视频,被人称为抗癌日记,我更愿意叫它"爱的日记"。 带着爱和勇气,微笑着面对生活和可能到来的死亡。 就像霍九九希望的那样,人们记住的,永远是视频中她快乐的样子。 3、每一个她,都曾热烈地活过。 霍九九的故事,让我想起另一个名字:熊顿。 2012年2月,一条名为《滚蛋吧肿瘤君——记录与肿瘤抗争的病院日子》的连载漫画在天涯论坛走红,这部连载的作者叫熊顿,漫画记载的是她本人的真实经历。 我和很多人一样,因为那部漫画知道了熊顿的故事。 1982年出生的熊顿原名项瑶,是个漫画家、迈克尔·杰克逊的铁粉和还没过30岁生日就被确诊为非霍奇金淋巴瘤的病人。 确诊5个月后,病床上的熊顿开始画画,用《滚蛋吧!肿瘤君》记录自己的抗癌生活。拿起画笔是漫画家的本能,也是她的希望,希望自己的经历可以给同样际遇的人带来勇气。 熊顿的病情很凶险,但她的漫画和微博里,只看到一个年轻女孩面对生死的豁达。 她总是用特别轻松的笔触去形容疾病的痛楚,甚至有点没心没肺无厘头,看她的故事,看到的不是悲伤和绝望,而是希望和温情。 你很难想像,在一幅幅自我调侃的漫画背后,病情不断恶化的熊顿在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折磨。 因为化疗食道被灼伤不能吃东西,她喝下营养液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喝完了又开始笑着说话。 从确诊到去世离开,熊顿只哭过两次。 病情二次复发时,她发微博说:"人生难免坎坷,还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 2012年11月,在和肿瘤君奋战了15个月之后,30岁的熊顿离开了。许多陌生人赶去送熊顿最后一程,带着她心爱的小熊。 熊顿去世后,以她为原型的电影《滚蛋吧,肿瘤君》上映,扮演熊顿的是她生前"钦点"的白百何。 这个故事还有一个特别暖心的后续,在电影上映后的很多年,白百何依然用自己的方式照顾着熊顿的父母,请他们去美国旅行,代替熊顿去看一看她最爱的迈克尔·杰克逊。 熊顿离开了,她没能如愿以偿地画完那本《滚蛋啦,肿瘤君》,但是她的故事,会被很多人很久很久地记得。 4、"我能选择怎么爱,怎么生活。" "我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但我能选择怎么爱,怎么生活。" 中国有一句特别美的话: 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只有真正面对死亡的人才知道,死亡带来的一切,都谈不上美。所以这些笑对死亡的人,都是真的勇者。 在那些抗癌故事的评论里,总是会看到非常非常多的留言。 有同样被重症折磨的人,在这个树洞里倾吐痛苦、不甘、绝望。 有陪伴生病家人往前走的,在这里寻找方法、汲取力量。 有身体健康的人为这些故事泪目,感慨自己拥有的奢侈,为她们加油鼓劲。 他们的故事,或许会让人们在心里问自己:如果面对这种绝境的人是我,我能做到多少? 曾看过一段话,大意是说,对于长期被绝症折磨的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苦难,而是TA承受的苦难毫无价值。 可就是这些身处苦难却依然用最顽强的生命力用力活着的人,用向死而生的勇气鼓舞了黑暗中的同行者、以对生命的珍视启迪了光明下的我们,告诉每一个人: 即使是面对死亡,也要认真生活,不后悔的人生,是把每一天都当成一张遗愿清单。 他们的苦难并非毫无价值,这些令人感动、震撼、折服的故事,是流着泪的珍珠,在暗夜里闪闪发光。 生命不会肆意挥洒奇迹,霍九九、熊顿最终都离开了,但那些离开的人,并没有输给疾病和死亡,他们在有遗憾的人生里,率性活过。 霍九九在29岁生日时说:"我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但是我能选择怎么爱,怎么生活。" 用力活过的她们,都为自己有限的生命做出了最漂亮的选择。 最后也想对每一个人说: 如何离开这个世界,比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更重要。 来到这个世界懵懵懂懂,是个偶然;离开,我们清清楚楚是必然。 让所爱的人离开的旅程,有计划有安排,有温暖有陪伴,随自己的愿,是一种爱,是一种更深层的爱。 许多人在平常的日子里会爱孩子,爱爱人,爱朋友,爱亲人,但如何在一个人不久于人世的时候爱他,就会变得诚惶诚恐,不知所措。 和所爱的人一起探讨、分担他的恐惧、担心,倾听他的愿望,会使我们彼此少留很多遗憾。 有句话说:生前不孝,死了乱叫。其实是讲,因为没有事先的安排,会留下很多遗憾。 出生和离开,是人生的始终;相比于开始,如何善终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