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似水流年 图:来自网络 最近,各大高校及中小学毕业典礼的视频铺天盖地,无论是一个个搞笑片段,还是那些令人热泪盈眶的镜头,无不表达了学子们对已逝生活的留恋,对新生活的向往,对青春岁月的盛大告别,对恩师的感激。 每看到这样的一幕幕,我依然会心潮澎湃,激动得泪水婆娑。读师范时发生的那件事此时就会不自觉地从内心深处跳出来,心灵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洗礼。 我是1991年进入沛县师范学校的,那时候,我们和现在的中学生一样,每天早上上早操,每天晚上有晚自习,八点多结束,学生宿舍大概是九点关灯。 那时,每个宿舍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一个楼层才一个公用的卫生间,因此,大家洗漱洗衣都要到公共卫生间去。平常还好,早上起床和晚自习后就显得特别拥挤,因此,很多同学洗衣服都是等到熄灯后,然后才端着盆偷偷跑进卫生间。 但是,这会承担很大的风险,因为,学校领导经常会在熄灯后,检查学生的就寝情况。那时候,即使熄灯后,十几岁的我们依然个个精力充沛,毫无睡意,可听到宿舍外面有老师说话的声音,都会不约而同地关好宿舍门,卧谈会也会暂时按下暂停键,然后屏住呼吸,分辨学校领导们离开了没有。 在沛师二年级时的春天,晚自习结束后,我和同学一起端着洗衣盆,里面放着洗漱用品和两件准备洗的衣服,走进卫生间。刚洗漱好,卫生间对过的宿舍突然就熄灯了,看到卫生间里其他洗衣服的同学们,依然在洗刷着自己盆里的衣服和鞋子,没有走的意思,我也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学校领导今天不一定来检查吧,现在正好人少,我也只有两件衣服,尽快洗好尽快回宿舍。我的运气不会那么差吧!"我边嘀咕着,手里边不停地搓洗着盆里的衣服。 突然,走廊里安静下来,楼道里清晰地传来了学校领导们说话的声音!不好!来检查了!卫生间里一起洗衣服的同学们,纷纷端起洗衣盆逃离现场,偌大的卫生间里顿时只剩下我一个人,陪伴我的,是她们匆匆离开还没有来得及关闭的水龙头,在哗哗地流淌着。 平时这间拥挤不堪的卫生间此时显得格外宽敞,灯光显得异常明亮,流水声也显得特别响亮。领导们说话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我木然了,如果我现在回宿舍,肯定会被走进楼道口的领导们抓个正着,因为我的宿舍就在楼道的右边,且紧挨着楼道口。 不知是哪里冲上来一股侠女的豪气,还是我的执拗脾气又上来了: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做了,就不要害怕,不要逃避!逮着就逮着! 于是,我又接着不紧不慢地搓洗着盆里的衣服。应该是卫生间里哗哗的流水声引起了领导们的注意,很快,他们一群人穿过安静的走廊走了过来。 我尴尬极了,真想地面立刻裂开个缝隙我能悄无声息地钻进去。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我低着头站在那里,校长看到卫生间里正在哗哗流水的一个个水龙头,顿时直冲着我大声嚷道:"你看看你,不仅熄灯了不休息在这洗衣,这么多水龙头哗哗地流淌,你看不到吗?!" 其他老师们都看着我不说话。我心里暗暗骂自己"你怎么这么蠢,这么多水龙头都开着,怎么就想不到关掉啊?!" 这时,校长绕过我,走近水池,伸手去关最跟前的水龙头,他突然又看到了水池里积满了水,下水道处被杂物堵塞。他的脸气得很红,接近黑色了,他指着我又吼起来:"你还有没有公德,你看下水道被你堵成了啥样?!" 我突然感觉委屈极了:违反学校规定洗衣服的那么多又不是我自己,水龙头不关的也不是我,堵塞下水道的还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这时,不知哪来的一股强烈的勇气,我冲着校长大叫起来:"下水道堵塞是我一个人弄的吗?我一个人会开这么多水龙头吗?……"这时,我看到站在校长后面的,是我的班主任张老师,他在极力暗示我不要再说了。可我依然在不管不顾地大声叫着:"你怎么都怨到我一个人身上?!" 听了我歇斯底里的吼叫,校长暴跳如雷,他指着我,想大声,最后颤抖着说:"你违反纪律还有理啊!……"后面他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来,实在控制不住滚落下来的泪珠,被我一伸手使劲抹去。 我记得,后来校长亲自拿掉水池里各种堵塞物,然后开始疏通下水道,直到水池里的水彻底流干净,他们才离开。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宿舍的,也不记得那晚自己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记得我无声地哭了很久很久,任由奔流的眼泪流进耳蜗。 还记得我也思考了很久很久,后来,当我终于明白了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和校长顶撞后,除了委屈和难过又增添了深深的不安。 因为极强的自尊心,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宿舍室友,甚至最好的同学也没有告诉。 以后的一个星期,我是在惴惴不安,在煎熬中度过的。每天清晨睁开眼我就开始害怕,我怕过每天的早操时间,我怕早操结束时,学校领导突然在主席台上提起这事,我怕他们在全校学生面前点我的名字。 就这样,我每天独自承受着内心强烈的煎熬,在孤独无助,在担心害怕中一周终于过去了。既然一周了都不提这事,以后肯定不会再提了,我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真的如我所愿,学校后来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我心里窃喜,同时也深深地感觉到校长的大度,为自己的无礼感到后悔。 如今,我也已成了学校的教师,人只有在感同身受之后,才深深地体会到做学校领导的不容易。如果有机会再见到当年的校长,我定会深深鞠一躬,真诚地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道错了,就要及时并且真诚地承认错误,不要等到失去机会而空留遗憾,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