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说不清楚（小小说）

　　和老公结婚五六年了，小荷这是头一回领着孩子孤孤单单地过年。以往，过年的年货、礼品、人来客往的应酬等等，都由老公全权处理，小荷抱着孩子乐得自在，不知寒暑。
　　谁知，老公一不在身边，这过年的事儿立即把小荷缠得脑袋大了起来。单位到年三十儿才放假，班又不能不上，孩子又不能不接，年货啥时候去办呢？
　　焦头烂额地奔走了几天，给上海忙生意的老公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请教电话，才算把过年的事儿安顿得差不多，年三十儿的春节晚会没看完，小荷就拥着孩子先跟电视机＂拜拜＂了。
　　一觉醒来，已是大年初一的九点多了。要不是老公给她拜年的电话把她叫醒，小荷说不定一觉就睡到下午了。
　　老公在电话那头的上海说了没几句话，就差点儿把小荷的泪给催出来:＂荷呀，我现在在南京路给你打电话。看着满大街团团圆圆的一家家人，阿拉想你，阿拉想儿子，嘿嘿...别忘了给孩子压岁钱呀!＂
　　一句话提醒了小荷，糟了！装压岁钱的红包忘买了，这咋办？
　　刚把这 事儿给老公汇报完，老公就解了她的后顾之忧:＂没关系， 你别着急。我记得去年买的没用完，好像在书房电脑桌的抽屉里，你找找……＂
　　顺着老公的话按图索骥地一找，还真找到了。小荷长出了一口气，洗漱梳妆后，煮了早就预备好的速冻水饺。丈夫不在家，她也照例摆了三双筷子，盛了三个碗，吃完饭，便先给儿子装了一个红包，然后，开始往剩下的红包里装钱。
　　人有远近亲疏，这红包也得分多少厚薄，小荷正这么在心里算计着，分着三六九等地在给红包排着队，门铃突然响了，开门一看，是同一栋楼的同事老枪科长的儿子小枪。
　　小枪这个小家伙平时嘴巴就甜，今天挣红包来了，嘴上抹的蜜更多。 他一进门，便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然后像唱歌似的说:＂ 阿姨过年好！给阿姨拜年了!＂
　　随后，便走到正在玩积木的儿子跟前，像个大人似的握了握手:＂祝小弟弟新年快乐!＂
　　这可是今年头一个来给俺拜年的啊！哈哈，小荷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忙顺手拿起一个红包塞到小枪手里说:＂小枪真懂事儿。你爸你妈呢?＂
　　＂还在家吃饭呢。我妈叫我先来给荷阿姨您拜年。＂小枪红包到手，立即说:＂阿姨再见!＂泥鳅似的溜了。
　　小荷心里美呀！老枪刚刚当上科长，人家就这么礼贤下士，饭没吃完，就差儿子出来拜年，而且先到我这儿，看来，老枪科长以后绝不会给俺穿＂小鞋＂的。
　　就这么美美地想着，小荷的眼睛瞟到了桌子上的红包，突然打了个激灵：天！给小枪的红包是个空的！自己刚才装红包时，记得清清楚楚装了八个，还剩两个，怎么这没装钱的红包少了一个！
　　小荷慌忙扒过来扒过去地数了好几遍，最终还是确认自己真的给了小枪一个空红包。
　　瞧这事弄的……咋办呢?本来皆大欢喜的事儿，咋叫我一不小心弄成这个样子了呢？
　　小荷搓着手，在客厅里转起圈儿来，转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补救的办法，只得打电话向老公求救。
　　老公在电话里听小荷说完事情的原委，想了半天才对她说:＂看你， 还像个毛手毛脚的小丫头。既然弄成这样了，没法儿了，去找人家好好解释解释吧——再给一回！＂
　　小荷放了电话，从桌子上捡起一个装钱最多的红包， 抱上儿子下到了三楼。
　　老枪家的门虚掩着，里边隐隐约约传出老枪的老婆枪嫂的声音：＂哼！这不是耍咱吗？大过年的，不给就算了，干嘛拿一空红包糊弄小孩子！＂
　　看看！这祸闯大了不是？
　　小荷来不及多想，就推门进去了。一阵尴尬的寒暄后，小荷便开始万分诚恳地解释空红包的事儿。最终，前嫌尽释，互相拜年，当然，老枪的儿子小枪又得到了一个装着钱的大红包。
　　使命完成了，小荷便要告辞，枪嫂上前扯着小荷的儿子的手说:＂哎哟，小乖乖，过了年，又长一岁哟。给！阿姨送你个大红包，买糖吃!＂
　　小荷刚一推辞，枪嫂就板着脸说:＂你看看，又不是给你的。孩子嘛！大过年的图个吉利。＂小荷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抱着儿子出了老枪的家门，刚上了两级楼梯，耳朵很灵光的小荷，听到门缝里挤出来的老枪的几句让她呆若木鸡的话——＂到底是女人啊！连小孩子的红包也计较。先拿空的给咱儿子，又借着解释来送。送就送呗，干吗还抱着孩子来?不是明摆着要再捞回去吗?这女人，聪明呀....＂
　　作者：刘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