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我在她朋友圈里截了12张图，拼出一个痛彻心扉的故事

　　原创插图：喵喵夏，讲述：鑫宝妈，女，37岁
　　01
　　2020年6月，8岁的鑫宝走了。
　　按老家风俗，夭折的孩子不能安葬，亲人也不能去探望。
　　否则，孩子就难以早日托生。
　　可是，谁能明白，这样的习俗对于一个妈妈来讲，是多么的残忍。
　　这大半年来，我没有一天不盼望自己可以睡一个好觉，盼望着可以在梦里跟鑫宝团聚。
　　很可惜，我一次也没有梦到过她。
　　那天，看到小念的一篇文章，《失独后，我以为和老公的婚姻完了，是女儿在天国拯救了我们》。
　　那是自鑫宝走后，我第一次那么放肆地痛哭。
　　哭过之后，我决定讲讲鑫宝的故事。
　　尽管她只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8年。
　　可是，她来过，她真的很乖。
　　02
　　2013年1月16日的早上，鑫宝出生了，是一个粉嘟嘟的可爱小姑娘。
　　她的出生，让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说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小小的，软软的，可以让人心化掉的那种。
　　然而，初为人父人母的新鲜与喜悦还未褪去，四个月的鑫宝开始呕吐不止。
　　辗转去过无数个医院，省内的，省外的，给出的结论都很一致：甲基丙二酸血症。
　　这是一种终生疾病，只能通过长期治疗延续病程，但不能治愈。
　　更为不幸的是，鑫宝被诊断为单纯型，不确定B12有效无效。
　　从此，她每两天打一次B12，每天三顿药，要吃特奶，鱼肉蛋奶豆都不可以吃。
　　别人家孩子的启蒙是花草树木、绘本、小伙伴。
　　鑫宝却每天跟左卡尼汀、酸中毒、B12等等这些医学名称打交道。
　　《你好，李涣英》说：我的女儿，健康快乐就好。
　　可我们从鑫宝确诊的那一天就知道，健康于她而言，真的是触不可及的奢望。
　　所以，我们只能争分夺秒地让她快乐。
　　03
　　鑫宝出生后，我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
　　鑫爸一个人撑起全家，为了给女儿用最好的药，他到处接活，是别人眼中＂见钱眼开＂的人。
　　用婆婆的话说，鑫爸每次去住院部交费，都是小跑着的。
　　我知道那种感觉，因为我们每天睁开眼睛，都在跟老天抢夺女儿的生命。
　　所以，我们不能慢，不能懈怠。
　　鑫爸永远在我和女儿面前嘻嘻哈哈，一派有女万事足的乐观。
　　他说：＂别人家的女儿还要担心学习好不好，将来嫁的人可靠不可靠，我的女儿，一辈子都会陪在我们身边，我养她一辈子，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是的，同女儿相比，人生其他的苦，在我们眼里都已经微不足道。
　　因为鑫宝，我们都对幸福的要求化简了。
　　她若健康，就是晴天。
　　04
　　而乐观是会传染的。
　　有了鑫爸在外面的任劳任怨，我可以全身心地扑在鑫宝身上。
　　公公婆婆和小姑子从来没有因为她是一个不健康的宝贝，而少疼她半分。
　　尤其是当别人同情地说一句＂唉，摊上这样一个孩子，全家都遭罪＂时，他们会温和地怼回去：＂鑫宝是我们全家的欢乐。＂
　　没有鑫宝之前，我们还会为一些小事闹闹别扭，拌拌嘴。
　　可是，有了鑫宝这样一个特殊的孩子，全家人变得前所未有的团结，前所未有的相互体谅。
　　除了生死，其余真的都是小事。
　　因为鑫宝，我们都懂得了珍惜家人，就像婆婆说的：＂鑫宝是咱们家的502。＂
　　别人说鑫宝是来讨债的，小姑子立马跟人家翻脸，哭着说：＂我们鑫宝是来报恩的。＂
　　05
　　因为需要特殊饮食，鑫宝的每顿饭都跟我们吃得不一样，并且要少食多餐。
　　既要控制蛋白质的摄入，又要保证热量。
　　因为鱼肉蛋奶豆都不能吃，她可以吃到的美味真的极其有限。
　　所以，只能在饭菜的样子上花一些心思，今天摆个心型，明天做成卡通的样子。
　　或许是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所以，鑫宝很早就学会，在看到别的孩子吃零食时，转过头去。
　　06
　　记得有一次，我抱着她路过肯德基的落地窗，有孩子跟妈妈正在吃汉堡薯条喝可乐。
　　鑫宝把我的头扭了过来，对我说：＂妈妈，你看街上好多车子呀……＂
　　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哭。
　　作为妈妈，我真的不希望她如此超越年龄的懂事。
　　我宁愿她撒泼打滚任性那么一点点。
　　我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可是却有那么多的美味和快乐，她不能够享受。
　　她的生命里有太多的禁忌和枷锁。
　　所以，我希望她可以在我的面前，活得肆无忌惮一点。
　　但是，她没有。
　　07
　　因为反反复复的酸中毒，吃药打针是鑫宝的家常便饭。
　　但她从来不吵不闹，乖乖地让护士阿姨扎针。
　　她的小手、屁股上全是针眼。
　　我用热毛巾给她敷那些小针眼，她会对我说：＂妈妈，我真的不疼。＂
　　后来，我自己学着给她扎针，即便很疼，她也没有哭过一声。
　　见我紧张得脑门上全都是汗，她就用小手帮我擦汗，再抱抱我：＂妈妈，加油。＂
　　看着她忍着不哭的样子，我的心里已经泪流成河。
　　是的，有种疼，叫做我们怕对方疼。
　　那种母女连心的滋味，好疼，好暖，始终存在于心尖尖的位置上。
　　08
　　因为疾病导致的发育迟缓，鑫宝把自己成长的过程拉长了。
　　她带给我的喜悦也拉长了。
　　她三岁之前，不会爬，不会站，我笑称自己是袋鼠妈妈。
　　因为无论我走到哪里，鑫宝都会挂在我身上。
　　我们熟悉到，连她有多少根睫毛我都数得清。
　　我们熟悉到，可以通过她体息的一点点变化，就能感觉出她哪里不舒服。
　　我怀念那些真正相依为命的日子！
　　09
　　那时，我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是摸摸睡在我左边的鑫宝。
　　三岁的某天早上，我没有摸到。
　　我整个人顿时惊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然后，我在身体的右边看到了鑫宝。
　　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满脸的小得意。
　　我当时惊讶极了，问她：＂宝宝，你是怎么跑到妈妈右边的？＂
　　她舞动着小手小脚，从我的右边又爬回左边。
　　我的鑫宝终于会爬了。
　　那种狂喜，无以言表。
　　那天，我们全家就像过节一样的欢乐。
　　那是鑫宝用她的坚强乐观可爱，为我们带来的欢乐。
　　那欢乐，胜却人间无数。
　　10
　　2017年，我再次怀孕。
　　留下这个孩子的想法其实很自私。
　　我和鑫爸可能无法陪伴鑫宝一辈子，那我们希望为她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在我们百年之后，替我们照顾鑫宝。
　　记得弟弟出生的那天，鑫宝一直等在产房外面。
　　任谁都没法把她劝走。
　　那好像是鑫宝人生中第一次跟我分开那么久。
　　早晨4点55分，我生完弟弟，孩子先抱了出来。
　　等到我被推出来时，鑫宝抱着我大哭，她一直在叫＂妈妈,妈妈……＂
　　好像如果她不叫妈妈，她的妈妈就会被人夺走一样。
　　那一瞬间，我哭到不能自已。
　　我问自己：为鑫宝生一个弟弟或妹妹这件事情，我是不是错了，她是不是觉得妈妈不爱她了？
　　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的鑫宝心里有一丝丝的不安恐惧。
　　11
　　三天后，我出院了。
　　鑫宝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她表现得很惶恐，动不动就尿裤子，一直要求我抱她。
　　那样的她，让我心都碎了。
　　所以，我不容许她再有一丝不开心与不安全感。
　　即便是在月子里，她的每一餐还是我亲自动手。
　　只要她要我抱，我就把她搂在怀里。
　　就算是要抱弟弟，也会征求鑫宝的同意。
　　偶尔，我们也会觉得这样做对弟弟有失公平。
　　可是，命运给了弟弟健康的身体，这是老天对他的垂爱。
　　所以，我们心灵的天平，无法不更向鑫宝倾斜。
　　而鑫宝是那样一个善良纯真的孩子，她从弟弟生下来三个月后，就完全接受了他。
　　给她好吃的好玩的，她会先送给弟弟一份。
　　弟弟会爬了之后，她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生怕他磕到碰到。
　　有时弟弟睡了，她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偶尔抬起头对我说：＂妈妈，我觉得自己好爱弟弟，好爱好爱。＂
　　每当此时，我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
　　尽管我的宝贝身患疾病，7岁的她智力发育也停留在四五岁的阶段。
　　可是，她那么单纯善良，让我忍不住在内心特别自恋地认为：我的女儿，就是天使在人间。
　　她值得这世界上所有的深爱与美好。
　　12
　　说来我们真的很偏心。
　　弟弟出生后，从来没有给他过过生日。
　　可是，每一年鑫宝的生日，都是我们全家的一场盛事。
　　爷爷奶奶的仪式感真是严格到苛刻。
　　必须蒸馒头，必须用艾水给鑫宝洗澡，必须穿新衣服，必须拍生日照，必须吃长寿面，必须让娃不能有一点点不开心……
　　每一年，看着鑫宝闭上眼睛，对着小姑子亲手给她做的特制蛋糕许愿时，我们全家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愿我们的鑫宝，长命百岁。
　　我们每个人心里，其实都在默默进行着一份漫长而无声的告别，都在默默守护一个奇迹的发生。
　　只是，我们什么都不说。
　　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我们家的小公主。
　　13
　　2020年5月，鑫宝开始反复酸中毒，怎么也纠正不过来。
　　彼时，正是疫情期间，诊所关门，医院停诊，我只好硬着头皮自己给她扎吊针。
　　那段时间，鑫宝备受折磨，我们全家人的心都如油煎一般。
　　酸中毒始终无法纠正，我们开始跟医生讨论肝移植。
　　尽管医生友情提醒，肝移植并不能彻底治愈鑫宝的疾病，不过是延续她的生命。
　　但，我们主意已定。
　　当时选择的方案是母体肝移植，用我肝的一部分，去续鑫宝的命。
　　我想得很清楚，只要鑫宝还在，别说是一片肝，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毫不犹豫。
　　14
　　可是，2020年6月20日，一个最平常不过的日子。
　　我白天在医院陪鑫宝，晚上，小姑子来接我的班。
　　那天交接班时，鑫宝对我说：＂妈妈，你明天早上早点来看我。＂
　　我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妈妈知道了。＂
　　但我不知道，第二天的早上，在我去医院的路上，我的鑫宝离开了我。
　　等我赶到医院时，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我把她抱在怀里时，她软软的，一如八年前，刚刚出生的样子。
　　正值盛夏，我却冷到发抖。
　　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柔软最贴心的小棉袄。
　　15
　　鑫宝走后，我希望可以梦到她。
　　可是，一次都没有。
　　我不知道，是不是鑫宝在怪我，怪我没有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心中懊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妈妈一定要回到2020年，回到那个夏天，回到我的女儿身边，好好抱着她陪着她。
　　16
　　鑫宝走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也随之离去。
　　她的衣服、自行车还有玩具，我都偷偷留了下来。
　　那上面残存的气息，让我觉得我的鑫宝还在。
　　我真的没办法阻止自己想她，我也不想因此增加家人的疼痛。
　　所以，我只想找最苦最累的活把自己忙起来。
　　于是，我让婆婆帮忙带儿子，跑去快递站工作，每天从早忙到晚。
　　我以为人累到极致就会麻木。
　　可是，下班回到家里，儿子扑过来喊妈妈时，我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多么希望，还有一个软软糯糯的身影扑过来，也叫我一声＂妈妈。＂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儿来一程，母念一生。
　　17
　　2021年1月16日，是鑫宝走后的第一个生日。
　　可是，按照风水先生的吩咐，我们不可以给孩子过生日，不可以去她埋葬的地方探望。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这样是为了让孩子早日托生到另外的人家。
　　听完这句话，我彻底崩溃了。
　　尽管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来世。
　　但如果真的有，我必须还要做鑫宝的妈妈，鑫宝必须还是我的女儿。
　　我们母女的缘分，只有不足八年的时光，是远远不够的啊。
　　18
　　那天，在网上看到一个8岁男孩写的诗，叫《挑妈妈》。
　　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
　　我答我在天上挑妈妈
　　看见你了
　　觉得你特别好
　　想做你的儿子
　　又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个运气
　　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
　　我已经在你的肚子里……
　　我把这首诗也分享给鑫爸。
　　我俩抱头痛哭。
　　他说，如果真的有来生，希望鑫宝还可以选择我们做她的爸妈。
　　是的，鑫宝，你听见了吗？
　　这一生，爸爸妈妈没有爱够你。
　　我们答应你，会特别努力地工作，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优秀。
　　我以后平静了，也会拿全家福给弟弟看，让他知道，他曾经也是有姐姐爱护的孩子。
　　每年你的生日，我们依然会像从前一样，为你祈祷为你庆祝。
　　所以，如果可以，请你还选择我做你的妈妈，选择来到我们家，好吗？
　　PS：把这篇故事分享到朋友圈吧，我想集赞祈福，为天堂里的鑫宝点亮来生回家的路，谢谢！
　　鑫宝，我们来生再续情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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