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写于何时,没有确切的史料依据,说法很多。阅读这首清渺美妙的词作,凄美而不伤,柔婉而多情,似乎是写给身边人。 秦观四十四岁时,也即元祐七年(1092),旧党开始执政,苏轼自扬州召还,进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秦观、黄庭坚、晁补之、张耒等同时供职史馆,秦观迁国史院编修。 张邦基《墨庄漫录》记载:"秦少游侍儿朝华,姓边氏,京师人也。元祐癸酉纳之。""元祐癸酉"是元祐八年(1093),秦观纳妾,时间是七夕。秦观有诗说:"织女明星来枕上,了知身不在人间",可知他对这个婚事非常满意。 《鹊桥仙》推断写于此时。这首词作借银汉牛女双星天上的鹊桥仙会,写地上男女的七夕相爱。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轻云变幻着曼妙的姿态,流星如梭,传达着深深的情怨,隔着银河,牛女双星终于走过迢迢长路,相逢在一起。这句词描绘出七夕夜晚,碧海穹天的无限美好。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金风玉露"这两个意象,南朝《子夜歌》就有:"金风扇素节,玉露凝成霜"。唐诗人用这个意象的很多,杜牧有"玉露滴初泣,金风吹更愁。" 将"金风玉露"这个意象联缀起来,引入"七夕"的,是李商隐《辛未七夕》:"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这个"金风玉露",是用深秋七夕的风物,来指代这个时节。 秦观这首词,很显然化用了这个意境。"金风玉露一相逢",指的是七夕的牛女相会。牛女相会,虽然只有一朝,却胜却了人间无数日子。比喻相会的美好。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是写牛女相逢的美好。两个人的柔情似水一般,相会的佳期如同梦幻一般美好,怎么忍心分离呢?"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牛女双星感情真挚深长,虽然不能朝夕相处,但是美好的感情始终都在。 牛郎织女的故事入诗,最早从《诗经》开始。汉乐府有"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句子,意境清美绝伦。 《鹊桥仙》延续了这种风格,它把恬淡,空渺,柔情,缠绵的牛女爱情,放置在清渺幻梦的意境当中,让这种情愫和七夕夜晚的清凉景致浑融起来,更显得情韵悠长,无穷无尽。"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句,将男女之间的情感进行升华,更写出七夕这种爱情的珍贵和美好,诗语意境都达到了臻美的境界。 清代诗论家刘熙载说:"秦少游得花间、尊前遗韵,却能自出清新。"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也说:"远祖温韦,取其神不袭其貌,词至是乃一变。" 秦观是作词的天才,他的词作神韵天然,风味不尽,如瑶台仙子绰约独立,灵秀自现。词作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不仅仅是学识炼句,更是天赋才能。 "东坡词雄姿逸气,高轶古人,且称少游为词手。山谷倾倒于少游《千秋岁》词"落红万点愁如海"之句,至不敢和。" 即使是苏黄,对秦观词也要另眼看待。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纤云:轻云。飞星:流星。暗度:不知不觉过去。金风:秋风,秋天在五行中属金。玉露:秋露。迢迢:指银河深远貌。 轻云变幻流星转,浩渺银河多璀璨。牵牛织女七夕会,一日佳期胜人间。 此种佳期如梦幻,柔情难舍归路远。两情长久在心间,纵使离别也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