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丁 "小娘,少吃一点,您肚子都这么大了,别把儿子给胀出来了!"黄运生早早地吃饱了,挺着肚子,在村里闲逛,刚好逛到了先艳家门口,看着先艳的那座圆圆滚滚的肚皮山,打趣地说。 孕妇可能生儿子还是女儿,可以凭感觉、凭观察而预知。农村人尤其是老年妇女,还是很有经验的。依照经验,后期肚子大、圆而尖、挺的,多半会生男孩子。社员们早就看到先艳的肚子很大,尖尖的,挺得高高的,判断会生儿子。 这样的经验与判断有时候是挺准确的。至少50%的准确率!但大家都清楚,多数人希望生儿子,重男轻女。重男轻女也算是中国的一个传统。城市有,但乡村更甚。在乡村,必须干体力活,必须下水田,必须负重,女孩子比男孩子体力要差。更重要的是子女是父母年老时的依靠,养儿防老,儿子是乡村的养老的财产保险所在。 还有婚姻传统。女儿长大了会出嫁,成为人家的人。上门女婿很少,上门女婿是被人看不起的。在婆家女儿不能当家作主,况且离娘家远,不能同父母住在一起,没有办法陪伴照料年迈的父母,不能成为父母养老的体力保障。 还有姓氏问题。跟谁姓,中国人很讲究。约定俗成,大别山的女儿出嫁,生了孩子大多随父姓, 姓名中没有女方的影子。女方感觉外孙不是自家的, 不用对他们有任何指望了。于是,盘算来 盘算去,还是生儿子好。 大别山还有一些特殊的传统。比如女儿出嫁后,基本上不承担赡养父母的义务,只需偶尔回娘家看看。事实上,有的女儿一旦出嫁,一年都难得回娘家一次;有的待女儿年长后,连娘家都不回,留下年迈多病的父母空盼望着。 还有财产问题。女儿出嫁带走大量的嫁妆,娘家便人走楼空了。相反,男孩子成家以后,女方带来嫁妆,一下子富裕了许多。 何况先艳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该养儿子了,儿女双全,于是,大家都在先艳面前毫不吝啬地恭喜她肚子里是儿子。 先艳非常清楚,怀第一胎期间,反胃不太厉害,肚子也大,圆圆的,但不像这一胎。自从感觉怀上了的那一天起,总不想吃东西,吃了一点就想吐,有时吐得天旋地转,浑身有气无力。几个月过去了,小东西活动越来越强烈,如今速度慢了点,自己的大腿根和脖子都发黑,鼻头稍稍变大了,肚脐眼明显地凸出许多,妊娠线又细又长又直还深,更糟糕的是自己当下这样的岁数却长了满脸青春痘。时下,快生产了,很想吃,很能吃,种种感觉告诉她这一胎应该是儿子。她也知道不是自己,而是腹中的儿子想吃,所以她只要能吃就尽量多吃,只要是能找到的、能吃的,都吃。 "不会的!"先艳开心地笑了笑,随口迎合道。显然,她是认可腹中是男孩的。 这时,她感觉胎儿刚刚大幅度地颤抖了一阵子,左上腹部明显的是孩子的双脚在使劲地蹭,右腹部则是孩子脑袋。 先艳轻轻地摸了摸厚厚的棉衣,心想,小东西在动呢!一阵欣喜涌上心头。 少桂今天又出差了,不在家里吃晚饭。白天只有先艳母女在家。女儿吃完晚饭,蹦蹦跳跳地去二妈家,早早地和姐姐睡了。 考虑到女儿临产了,丈母娘刘妈抹着黑来黄家塆。这世界奇妙的事情真多,丈母娘其实年纪并不大,是继母,四十岁不到,自家也很忙,她有好几个小孩需要照料,最大的儿子也只有十四岁。另外,赶趟儿,好事成双,自己也怀孕几个月了,眼下行动还算方便,白天外出挣工分。 丈母娘是白天出工,在刘家塆匆匆扒了几口,权当吃过晚饭,嘴巴里的饭菜还没有完全吞下,匆匆忙忙趁天还没有完全黑暗下来,约莫五点半才赶到黄家塆的。刘师傅多次催促说,"你去看看,说不定女儿生了!我去又帮不了什么忙。"看到女儿状况还不错,刘妈转身想回刘家塆。 先艳便挽留:"妈,陪我一晚上吧!天都漆黑了,明儿起早走,也不耽误您的功夫! "少桂又不在家,我一个人,万一晚上动胎了呢!" 看到妈妈留宿了,先艳忽然有一身疲惫的感觉,放下碗筷,和妈妈吱呼了一声,摸黑到里屋,屁股一翘,身子向上挪动一下,便上了床,艰难地钻进被窝。 半夜,先艳突然醒来,感觉下腹部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痛。急忙摸摸身旁熟睡的妈妈:"妈,我肚子痛,是不是要生了?" 刘妈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身边的女儿,打了一个哈欠:"啊,可能是的!"她是几个孩子的妈妈,很有经验。 刘妈侧过上半身,右手从被子里伸出,在黑暗中摸摸,碰到硬硬的小盒子,便抓在手里,大手指头轻轻地推了一下,摸出一根火柴头,只听见"嚓"的一声,一点亮光在黑夜中闪烁起来。然后欠起身子,看到不远处的油灯,俯过身去,点亮了油灯。立时,屋子里便充满了柔和的灯光。 "妈,现在么时辰了?"先艳问道。 刘妈略微思忖了一下:"亥时吧,鸡还没叫头遍呢,是半夜,估计一点多钟!" 刘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从脚部掀开一个被角,看了看,见有液体流出,惊喜地说:"儿子,快出来了,是儿子,出来了,你生伢真的好顺利! "你一直在干活儿,年轻,身体好,又是二胎,快得很,顺得很!" 这既是鼓励,赞赏,也是肯定,更是事实。先艳一直在干农活,只休息过一天。即使是初孕呕吐,即使胎儿动弹得厉害,即使女儿吵闹,即使自己头痛脑热,哪怕是双腿都累得翘不过大门槛,她都坚持参加生产。她知道每干一天就能挣八个工分,就能够多一点收入,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贫穷的家就会慢慢地变成一个真正幸福的家。"好好做人家!"每次见到先艳,刘师傅总要重复一次。 "快出来了,要不要赶紧叫喜家婆?!塆里的四娘就是喜家婆。"先艳肯定地说。 "是呀!我去喊喜家婆。"刘妈毫不犹豫地快步走进厨房,点燃灶火,却发现水缸里一滴水也没有,昨天晚上都用光了,先艳又没有能力担水,指望少桂挑水,家里离最近的水井也有四百米。 刘妈顺手抄起一只脸盆,一阵小跑去接生婆家。 四妈是黄家塆很有经验的老接生婆。如果是白天,只要表达一下,哪怕是大声地喊一声,中间便有热心人接龙传递一下,就够了。但现在是深夜,都入睡了,是没有人接龙的。 刘妈和喜家婆也熟悉,先艳的第一胎就是四妈接生的,那时她也在场,并且此前、此后还在村子里照顾先艳坐月子,呆了大半个月,刘妈年纪轻,活跃,开朗,精力充沛,与黄家湾的上上下下都面熟,村民见面都喊她"嫩外婆"。外婆的确嫩,别人在她这个年龄大都刚刚做妈妈,她却是外婆。对村民们的称谓,刘妈总是笑眯眯、乐呵呵的,欣然接受。 快到了接生婆家门口,刘妈喊了一声,"喜家婆,艳生了!" "来了,来了,来了!"似乎早已在准备中,屋里立刻传出四妈匆匆忙忙的应答声。接生婆五十多岁,刚好一觉醒来,没有再次进入梦乡。其实,深夜先艳的叫声早就传到梦醒时分的她的耳朵里,凭职业敏感性,她早就警醒了,并且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即穿衣。 "估计是艳生了,得去看看!"四妈平时和孙子睡。她一边穿鞋子,一边自言自语。恰好这时,刘妈的喊声传了过来。 喜家婆的步伐是迅速而矫健的,尽管是一双小脚,但早就放开了,多年干农活,干家务,小脚也变成中等脚了。乡下人缺衣少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少体力劳动。与城里人讲究体育锻炼,常常因为寻找不到好的锻炼机会与场所而烦恼相反,乡下人的体育锻炼就是生产劳动,生产劳动就是生活,生产劳动就是生计,生产劳动就是干农活、干家务,生产劳动就是存在样态,是主动的,更是被动的,是生活所迫,是生产队的要求。 "你还想不想分口粮!"干活不卖力,或者出工不够时日,生产队队长等一干领导便威胁停止发放口粮,这对一家生计牢牢地捆绑在生产队的农民来讲,可是死路一条。 所以,尽管喜家婆现在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老年人,但身体还是很健康,步履稳健而快捷。 接生婆一边小跑,一边嘴里唠叨唠叨。"等等我,臭东西别已经出来了!"伴随她的,是一阵阵的狗叫声。 刘妈看到接生婆的模糊影子,便转身轻声地说了一声:"四妈,您自己慢慢地过去啊,路上当心点。我先走了!" "好的,好的!"接生婆加快了步伐。 刘妈连走带跑到了池塘角,用脚尖使劲地掂了掂脚下那块条形石头,感觉还算稳当,便一只脚站在上边,弯腰,低头,舀了一盆水,满满的。 圆圆而明亮的月亮高高地悬在小村子的头顶,静静地、无私而不知疲倦地照耀着大地、人间,呵护着子子孙孙,祈祷着人们健康地繁衍生息。 黄家塆占地很小,一家一户零零落落地散布在山坳间池塘的四周。先艳家距离池塘不过五十步。霜降过了,地上,路上,田野,山头,屋顶,一片雪白,白色的霜公平地覆盖着大地。那条一尺多宽、灰白、浅浅的村间小路,尽管是半夜,刘妈年轻力壮,看得十分清楚,加上路熟,行动还是迅捷的。 此刻,先艳正斜靠在床头,腰、背部垫着的棉絮被挤压到了床头,紧紧地贴近在墙壁上。肛门的下坠感、压力感,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在推动胎头在产道内下降,疼痛也在加剧,汗珠不断地渗透出来,没有一点力气,她依然在用尽全力,嘴里一直情不自禁地骂着:"少桂啊,……你这个流氓,……杀千刀的,……叫你不要,……你偏要,……痛……死……了, "少……桂,……你这个……流氓,叫你……不要,……你……偏……要……"那叫声,骂声,呻吟声,啜吸声,是痛苦,是放松,是骄傲,是宣告,是祈祷,是自然而然,是本性,是本能,是那样的自由自在,是如此的自然而然,在这寂静的山塆里,在这宁静的夜晚,在这闭塞的时空,有着万分的穿透力、感染力和内生力。 不久,先艳有大便要出来、屏也屏不住感觉。 接生婆赶到时,孩子的脚已经完全露出来了。 塆子里很多人都醒来了。 灶火还在舔着锅底, "呲"的一声,刘妈的一盆池塘水一倒进锅里,腾腾的热气充满了整个厨房。 接生婆熟练地舀来一小木盆温水,伸手在盆中搅了搅,然后小心翼翼地试图将红彤彤的婴儿放入水中。 "哇!"突然,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出生不到一刻钟的婴儿猛地站立了起来,小手非常紧张而有力地抓住喜家婆的巴掌,一只脚的脚尖掂在盆底,另一只脚则迅速、拼命地伸向了木盆外,脸红勃子粗,显然,小家伙企图逃离! "莫怕,我的儿!四婆给我儿洗澡!"外婆见状,连忙帮助接生婆。她双手托住婴儿的屁股,一边笑眯眯地轻声安慰着,似乎婴儿能听懂话。 "他娘的个逼,一点点小伢,连奶水都没有吃过一口,就怕死,想跑! "你看他抓得好紧,我手上都有痕迹,伢儿长指甲了!"四妈见怪不怪。 慢慢地,孩子似乎适应了,明白了,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紧张地瞪着外婆,双脚的脚尖掂在水里,膝盖微微弯曲而不断地颤抖着,双手拼命地抓住外婆的巴掌。 在外婆的帮助下,喜家婆用巴掌小心翼翼地将温水浇在小婴儿的身上,从头到脚浇了一遍,然后用一块温热毛巾轻轻地在婴儿身上粘了又粘,粘遍全身。 老外婆的手中,孩子不停地张牙舞爪,不时地小拳头捂得紧紧的,在小嘴巴前磨来擦去,却没有一点哭声。 见此,接生婆左手托住孩子,长满老茧的右手掌轻轻地在婴儿屁股上"啪、啪"拍打了两下,只听得"哇"的一声,孩子哭了!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啊儿,啊儿,啊儿,……" "小东西,妈的个逼,你还是哭了,不是哑巴!"接生婆一边开心地嚷嚷,一边拿出那把她用了多年的剪刀,刀刃在煤油灯的火焰上不断地移动着,只听到"嚓"一声,系带剪断了! 接生婆站起身来,伸手接过刘妈递过来的一件少桂穿过的贴身衬衣。 "他老子的,穿了以后和老子贴心,将来接他老子班!"刘妈一边说,一边帮四妈用衬衣把孩子包裹得宽松但严实,再裹上一件少桂的厚大棉衣,只露出小猴子脑袋,便把包裹轻轻地塞到先艳的右手边,又拉了拉被子,拍了拍,轻轻地压一压,再拍拍。 四妈拍着、压着,满脸兴奋。"闺女,把被子盖好,要暖和,月子里的最怕感冒,感冒了就难得好,会落下病根。 "你看看,造孽啊!儿子啊!都想生儿子,有什么好啊,生儿子母苦啊! "男人懂么事喔!都想生儿子,不晓得儿子是讨债的!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还。 "一个讨债的!只晓得养儿子享福,哪有福享的娘老子啊,儿子是一辈子的债,还不完的,还不清的,都是上辈子欠的债用这一辈子还。" 四妈停顿了一会,高大而微驼的身躯坐在床板的另外一头,面向先艳。 "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可以帮娘老子做点事了,又要讨媳妇。 "讨到媳妇就忘了娘,有了新娘哪有老娘啊,只听枕边风,老娘的话是耳旁风,老娘根本就不是东西! "我屋里的那几个怪种,野种,冇得一个好货,没一个把我当娘的。 "还是养女儿好!我没有养女儿的命,怄气了,没有女儿家可以伸伸脚,说说话!"接生婆滔滔不绝。 先艳好像对四妈的话根本不在意,毕竟生儿子的痛楚尚未消逝,喜悦刚刚开始。此刻做母亲的快感占据了她的头脑,肉体痛苦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更不用说听四妈的唠叨了。 "四娘,您坐会儿!"刘妈看到母子平安,喜上眉梢,盛情地邀请接生婆歇息一下。 接生婆干完了活,话也讲了一阵子,彻底地轻松了下来,和刘妈拉起家常,说不完自家儿媳妇的不是。 此时,天己蒙蒙亮,大桂堂客等人也早已闻讯而来,进进出出,也有的帮忙做起家务。依照习惯,二嫂为接生婆烧了吃的,满满的一大碗。马上过年了,该买的年货都已经买了,村里也分了些,鱼、肉都有。 刘妈双手给接生婆捧过大碗,小心翼翼地放在卧房的小方桌上。"四娘,吵闹您了,您辛苦了!大半夜的,忙了这么长时间。 "冇得好招呼的,您将就吃点。"依照关系,少桂称呼接生婆"四娘",刘妈顺着少桂也尊称接生婆"四娘"。在黄家湾,称呼四娘和四妈其实也是有差异的,叫娘的比叫妈的血缘关系要淡薄一点。 四娘吃得干干净净。"亲家,叫多谢啊!你看我这嘴,几辈子没有见过东西,馋的!"一边说,一边指着碗,一边摸摸嘴角。 发现刘妈不在眼前,而是正在厨房里洗刷,便拿着碗,走进厨房。然后,穿过客厅到大门口,回头大声道:"我走了啊,亲家,您慢慢地忙!" "您慢点走啊!不送啦!"刘妈和二嫂一同应道。 六点半,少桂回来了,他是从公社招待所起早回家的。刚到村口,听说儿子出来了,喜上眉梢。一踏进堂屋,发现过年的糍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头母猪拱了一大块,拱过的地方都是黑乎乎的。便牵起猪绳子,连牵带唤地把母猪弄到屋外的猪圈里,把绳子栓在地上的木桩上,拉了拉,感觉系牢了,便返身爬出圈墙。 母猪却若无其事,好像糍粑的污损和自己没有丝毫瓜葛,悠然自得地"哼、哼、哼"个不停。 少桂到厨房里拿了菜刀,轻手轻脚地把糍粑上的猪嘴巴印子刮掉,再把全部糍粑挪到一处稍高的地方,叠起来,方木桌面便空了出来。 再看看空空如也的水缸,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便拿起扁担,将桶勾勾在两只大木桶上,往水井走去。水缸不大,两担足矣,少桂有意识地留下一担备用。 一切都是那样轻松。少桂步履轻快,似乎木桶是空的。此前得半个小时的体力活,此刻在一瞬间便轻轻松松地搞定了。 刘妈忙着清理产房的污秽,然后抓起高粱笤帚把整座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客厅放满柴禾的木楼,一部分稻草掉了下来,刘妈用手一根一根地拉扯了下来,卷成一个一个的小团,丢到灶台前。屋外猪窝棚,又是猪粪又是尿液,刘妈用锄头挖开一条小沟,尿液便顺着沟流向粪窖,然后用笤帚把猪粪使劲地扫在一起,一锄头一锄头地清理到粪窖中。干完地上的,便把灶台上的锅、碗、瓢、盆等一应杂物全部洗刷一遍,将洗刷的污水倒进喂猪的小桶中。 那头母猪看到刘妈手下的木桶,便欢呼跳跃了起来。 其实,哪有什么锅碗瓢盆,也就是二口锅,几只大碗,一只小碗,一把小勺子,一把大葫芦瓢,一把小葫芦瓢,二只脸盆,二张锅盖,一把锅铲,几双筷子而已。"得添一只小勺子。"刘妈自言自语。 干完这一切,明亮的太阳已经斜照在门口了,又是一个好天气。 "呜呜呜……"刘妈突然转来一阵熟悉的孩子哭声,赶紧循声走进卧室。原来秋花正站在床头的木踏板上,双手扶着床沿,大大的眼睛盯着床上的妈妈,伤心地哭了起来。 "怎么的啦,我的儿!"嫩外婆把正在流泪的秋花便轻轻地搂在怀里。 "妈妈不爱我了!"秋花抹着眼泪,右手指着床上喂奶的妈妈,伤心地回答。 "啊,你看到妈妈喂弟弟吃奶,就以为妈妈不爱你啦!"外婆立即懂了秋花的心思。"弟弟小,得吃妈妈的奶抱,宝宝是大孩子,自己吃饭,自己玩!妈妈爱你的!"外婆安慰着。 "嗯嗯!"秋花点点头,扭动一下身子,从外婆的怀抱里挣脱了下来,向屋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