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冬天的农村孩子，天不亮提着火炉就出发了

　　真冷，外面的风还没停，撒尿的热气随着手电筒的灯光飘向半空中去。
　　＂妈，我的小炉子灭了＂，说完这话，就听见妈房子里的灯泡亮了，爸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这破炉子三天两头的熄火，赶明重新做一个好的，人跟着受多大的罪过。＂
　　没几分钟，爸披着外套从房间里出来了，找来一堆干麦草和枯树枝，开始生火＂救炉子＂。我就蹲在炉子旁，被炉子里的烟气熏的睁不开眼睛，顶着风生炉子特别难，披着外套的爸被冻得哆嗦，我也不多话，安静地等着，只是内心是焦急的，上学晚了是要当一周的值日生的，就不能在下午去滚铁环了。
　　炉子着了，我提着小火炉出发了，寒冬腊月的农村路上，连个路灯都没有，只有吹着口哨的风和乌漆嘛黑的天，不远处的手电光在路上乱划，照的人不那么害怕了，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了。
　　村部的小学距离家里五公里的路，没有一个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一手提着火炉，一手拿着干馍，鼻涕冻干在脸颊上，就想着去到学校了，坐在教室里烤烤火。
　　全班同学来都带着自制的火炉，说是火炉，其实就是一个小铁桶，用刀在桶底割开个掏灰的口子，铁桶里用泥和煤渣做成炉膛子，一个小火炉烧三块煤球，为了防止煤气中毒，教室里还不能关窗，风从左耳朵进，从右耳朵出，冷的嘴里不知道念的什么课文。
　　早读结束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同学都把干馍拿出来了，随身还带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从家里偷出来的辣子面和盐，把干馍在火炉上烤热，掰成碎块放进塑料袋里，挥舞着手臂让调料均匀粘在干馍上，然后就开吃了，饭量大的吃两个馍，饭量小的女同学总是掰馍给我吃，因为我是体育委员，等会可以让她们借着打扫卫生的名义不用出早操。
　　出完早操没多久就上课了，老师来的时候也提着炉子，有次讲课太认真，数学老师新买的大衣衣角被炉子点着了，数学老师生气得把上课睡觉的学生都提溜到了教室外面去，再来上课的时候新衣服多了块新补丁，数学老师自嘲说自己是丐帮的帮主，同学们才是长老。
　　自制的炉子总是熄火，有时候正上课的功夫，烟就起来了，老师就像提着手榴弹一样把炉子提出去，每次都把自己的炉子让给同学们，对了，老师的炉子是买的正规的炉子，轻易不灭火，除非我们恶作剧给里面添水。
　　九十年代的读书时代，冬天的求学记忆里，想了半个晚上，竟然印象最深的是自制的火炉，还有每次我爸骂骂咧咧地说＂这破炉子三天两头的熄火，赶明重新做一个好的，人跟着受多大的罪过＂......
　　那时候我觉得生活很苦，也不苦，也就笑容里夹着眼泪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