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昌红楼艺术略谈

　　去年年末至今年年初，作家刘心武在央视＂百家讲坛＂栏目中开讲＂揭秘红楼梦＂，我有幸看了多回。对刘氏演讲，钦佩之余略觉牵强，没有多注意网上引发的争议。作家读＂红楼＂，自有其独特的读法。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我十八岁初读＂红楼＂，以后每隔几年重读一回。每回皆有不同感受，只是未敢，也不能写下来。 也读过自鲁迅至王蒙的许多评红文章，也读过一些红学专家的论著，愈发地觉得《红楼梦》是谈之不尽的传世经典。
　　今日想说说周汝昌先生的《红楼艺术》
　　红雪泰斗 周汝昌
　　在当今红学界，周汝昌先生可以算得上泰斗式的人物了。前面提到的刘心武，就曾自称受过周先生的指点。周先生之红学研究，已坚持半个世纪，著有《红楼梦新证》等红学专著十余种，成绩斐然，影响甚大。《红楼艺术》是九五年出版的一部新著，又是他五十年红学研究的结晶，颇多新意和创见，乃至于借用西方结构主义理论，来比较与研讨《红楼梦》的独特结构。
　　周先生原是学外语出生，又成为中文研究生，可谓学贯中西。何况其潜心研究古典诗词多年，著述也颇多。所以周先生的文字，不长篇大套，呆板枯燥，却是以谈文论艺、随笔闲话的形式，极易为一般读者接受。周先生书中说:＂还不具备足够的中华文化基本素养的人，实际上是读不了《红楼梦》的。＂我想，好好读一读《红楼艺术)，就可以一补用于读＂红楼＂的中华文化基本素养之不足。
　　《红楼艺术》开篇第一章，即将《红楼梦》称之为＂中华唯一部真正当年得起文化小说之称的伟著。＂随之给出了解读＂《红楼》文化＂的三把钥匙，即＂三纲＂——玉纲、 红纲、情纲。《红楼梦》原名《石头记》，此＂石＂，经女娲炼过后，通了灵性——石头本是冥顽无知之物，待有了感知能力，能感受与思索，能领悟与表达，此谓之灵性。 此一灵石后幻化为玉，此玉投胎入世，衔玉而生故名之曰＂宝玉＂。 宝玉乃是《石头记》的真主角。书中的一切人、物、事、境，都是围绕他而出现，而展示，而活动，而变化的。作者对美玉在中华文化中的地位与象征意义，作出了旁征博引的阐释。
　　说到＂红纲＂，他对花红之色，也说道得联想丰富。说中华人的审美眼光，是以红为世界上最美的色彩。曹雪芹写此书时，所居之屋还叫＂悼红轩＂呢。作者说，红楼，红楼，此楼非＂红＂不可!至于情纲，作者沿用了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的说法。鲁迅给《红楼梦》一个界定:不但不是＂爱情小说＂，连＂言情＂也不是，却是一＂人情小说＂。周先生又引刘鹗《老残游记》自序中的话:雪芹之大痛深悲，乃是为＂千红＂一哭，为＂万艳＂同悲。说明曹雪芹写书的目的，决不会是单为一男一女之间的＂爱情＂的＂小悲剧＂，而是为＂普天下女子＂痛苦，为她们的不幸而流泪，为他们的命运而悲愤。因此，周先生坚决地说:＂这是人类所具有的最高级的博大崇伟的深情。懂了它，才懂了《红楼梦》。＂
　　谈了入门＂三纲＂，作者就以他的深厚学养与独特功夫，不断变换角度，研谈《红楼梦》作为一部奇书，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即《红楼》艺术的特殊性，特殊手法。这些篇章不同于一般的文学评论，竟不从＂形象塑造＂，＂性格刻画＂，乃至于＂语言运用＂入手。而且将艺术一词的含义都作扩大的解释，融于＂红楼文化＂之中了。于是红楼文化、文艺观念、红学评点、程批脂批，等等，无所不谈。
　　尤其《红楼梦》中诗词，周先生更是驾轻就熟，品读玩味不已。值得一提的，是周先生对曹雪芹的深入研究。在他看来，最最值得探索研究的，是＂中华文化文学史上的特异天才，伟大作家曹雪芹的头脑与心灵、才华与智慧。＂他说:＂他与罗贯中、施耐庵、吴承恩等人并非同类，他特别富于灵心慧性、多情善感的诗人气质。而同时又是善思善悟的学人哲士。＂
　　在他看来，曹雪芹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他说的《红楼梦》，专指原作者曹雪芹的八十回现存原著。他另有专著研究曹雪芹，这本《红楼艺术》中也多次提及，值得关注。周先生说:＂雪芹的艺术特技特色，是由他本人的身世和选题的巨大特点而决定的，而产生的。但是我们同时也看得十分清楚:假使雪芹不是一位罕有前例的异才巨匠，那他纵有特殊的人生阅历与选题的特定宗旨，那也是写不出《红楼梦》这样一部奇书的。＂
　　红雪泰斗 周汝昌
　　最后，还得强调一句，《红楼梦》乃旷古奇书，非惊世奇才不能作，周汝昌这样的《红楼艺术》，也非一般凡夫可为。其博大、深沉令人赞叹，读之不仅可补你的文化基础修养，也可让你更好地深入欣赏我们的百科全书式的巨著——《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