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东街口的严小姐年轻貌美,自有一间衣裳铺子,生意兴隆,常客甚多,如此被街坊邻居们津津乐道。 有隔壁卖饮料的王奶奶帮忙张罗婚事,见了五六个青年才俊后,却没一个看对眼。 有西街口的张二哥献殷勤,买些新鲜水果,总会巧合地路过衣裳店,每次都热切地借邻居之名,送给严小姐尝尝鲜。 长此以往,这人堆里就传出些闲话,诸如张二哥跟严小姐有一腿,她相不上对象是因为外边有很多个男人云云,无外乎长舌妇们饭后最爱的谈资,三五人聚在一起能说上几天几夜,没完没了,不止不休。 偏偏严小姐爱美,夏天尤其爱穿碎花裙走街过巷,身段玲珑,长发涓涓,一度勾得街上的老少爷们瞪大眼,恨得婆娘夫人们暗地里直跺脚。 久而久之,关于严小姐的传闻愈演愈烈,总之怎么难听怎么来。但严小姐始终充耳不闻,依旧对顾客笑脸相迎,生活营生皆红火,不久便在这小县城里买了套小公寓,过上了宁静平和的独居生活。 可就在前几天,年轻貌美的严小姐,突然死了。 毫无征兆,被人发现时,穿着碎花裙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嘴巴张大,床尾处的衣柜大开着,内里乌漆抹黑,却没挂一件衣裳。 据验尸的法医说,严小姐是猝死,心脏骤停,不幸房中就她自己,年纪轻轻英年早逝,一众相熟的街坊邻居凑了些善款,将严小姐妥善葬了。出殡那天,有人哀愁有人欢。 张二哥搂着一袋水果哭得最凶,隔壁一把年纪的王奶奶心疼得老眼通红,一声声地呢喃着闺女慢走。 唯独一帮早有不满的妇人们,聚在小屋里搓麻将,有输钱多的,脸上仍旧带笑,仿佛输再多钱,心里依旧美滋滋,如同天上飘来莫大的好事。 两年后,相安无事。严小姐的房子被老家亲戚对外出租,重新装饰一番后,以极低的价格报到中介。 过不久,外地来务工的小两口住了进去,虽听说出过人命,但两年来并无异常发生,又赶上价钱便宜到没朋友,索性请了大师指点迷津后,就欢天喜地地搬了进去。 大半年住得别提有多舒适,这房子朝阳,采光极佳,推开窗即可闻到春夏的香味儿,关上门在深秋寒冬也不冷。 可令女主人膈应的,却是留在屋中的一件衣柜。 那衣柜瞅着就不太舒服,为此女主人提出将它搬走,倒腾给收废品的换些柴米钱。 男人也同意,就张罗着找了一个收废品的大叔,老人家五十多岁,叼着烟就跟着走进严小姐的家中。 刚一进门,这浑身上下粗衣粗裤的大叔,脸色就跟着紧张,双眼眯起,盯着卧室里的衣柜默不作声。 男人有所察觉,于是怯怯地问: 「怎么了大叔?」 大叔抬头想了想,又低头看了看,只说了俩字儿: 「不妥。」 随即找了没带钱的说辞,和男人挥手道别,买卖没做成,反倒让大叔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小两口的不安。 他们俩坐在床上,面朝那张柜子陷入沉默,半晌,女人发话了: 「要不咱把它直接拖出去扔了吧,我看刚才那大叔,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背后直冒冷汗。」 男人点点头,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找来两个朋友,将这沉重厚实的衣柜,从卧室搬到了楼下门口,正午的阳光洒下来,给这实木的大衣柜披上一层金辉。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瞅上两眼,后来时间久了,这柜子就不知被谁挪到了行人稀少的西街口,靠着一条小巷,静默竖立。 直到一个醉汉,贪多喝了几杯,独走夜路,跌跌撞撞地扶着柜子,竟猫腰躲进里面,甩手关上门,呼呼地睡着了。 半夜他被冻醒,却透过柜子的门缝,看到俩人,一男一女,脚步匆匆,由东街口快速走来。 看他们推推搡搡的慌张举止,好似两口子之间闹别扭。 02
醉汉揉揉眼,趴在门缝前竖起耳朵。那二人也很配合地停步在柜子不远处,话音虽小,但在落针可闻的寂静深夜,却字字清晰。 「媳妇儿,人都说那严小姐是被光棍汉张二侮辱了,受不了刺激才突发的心脏病导致猝死,今天要不是我回来得早,我瞅着那张二在咱们家门店前转悠,估计他也想对你做点啥,你拦着我干什么?我要不揍他一回狠的,他早晚……」 说到这儿,男人被女人打断。 「你这草包,整天就知道动粗,你要真把他揍出个好歹来,还不得是咱陪医药费啊?」 「那他要真敢骚扰你,咋整?」 男人略有不服,依旧忿忿不平。 女人叹口气,转头四下里看看,确定没人后,突然嬉笑着搂住男人,手还放在男人胸口乱蹭:「他骚扰我,我也不让他得逞啊,这整个县城,哪有你这么猛的人儿啊,嗯嗯~」说罢,竟毫无遮掩地开始亲热,那男人喘着粗气,抱住女人就是一顿猛啃。 醉汉躲在衣柜里看得两眼发直,又因为刚醒酒,更是口干舌燥,他一顿抓耳挠腮,不小心碰到门板。 「吱呀」一声,门板轻轻响动。这声不大,却在男女面前如同炸雷,惊得那男人猛地推开女人,压低了嗓子闷吼: 「谁?!」 长街上徒留风儿喧嚣,呼呼吹过,自然无人回应。 女人也被惊着,慌忙整理凌乱的衣衫,生怕被人看见,着急忙慌地左右四顾。 男人自觉不能多待,拉着女人刚要走,恰在此时,从街上又晃荡过来两个妇女,有说有笑的,距离男人和女人只有不到二十步。眼下是走不了了,男人开始发慌,想往旁边躲,却发现身边都是大门紧锁,哪有什么能躲的地方! 还是女人心思灵敏,给男人使个眼色,指向柜子,于是俩人大步跨过来,躲在柜子旁轻轻推开门,立马前后猫着腰钻了进去。 醉汉全程懵逼,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下跟男女两人撞了个满怀,那柜子好一阵哆嗦,猛地摇晃。而离此不远的脚步声,也紧跟着静止,随即传出两位妇女的窃窃私语。 「咋……咋回事儿?」「不,不知道啊……」看样是被吓得不轻。 大半夜的走夜路,最让人惧怕的,就是这没来由的幺蛾子,尤其是毫无征兆的奇异响动。 那两位妇人也大胆,索性紧抓彼此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踱步靠近。男人在柜子里,借着门缝的亮光看见是醉汉,当下便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女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但也紧咬牙关,忍着心中骇意,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很快,两位妇人来到柜子边,刚想伸手打开看看怎么回事儿,醉汉被男人压得腿麻,下意识一蹬腿,那衣柜再次晃动一番,吓得两位妇人「啊」一声大叫,撒家伙玩命狂奔。 男人从门缝里向外窥探,眼瞅着两人越走越远,伸出手指示意醉汉噤声,醉汉不停点头,这才松开了他的嘴。 于是男女两人趁此时机想要赶紧出去,恰不巧,方才的两位妇女竟伴同两名男人原路折返。 这让躲在柜子里的男女急得直冒汗,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猫腰躲着。 转眼间,脚步传到柜子前,但听几人七嘴八舌地嚷嚷: 「就是这个柜子,刚才我们姐妹俩走到这儿,它突然动了,很吓人很吓人。」 「对对对,可把我们俩给吓的,到现在这腿肚子还哆嗦。」 话音一转,是男人接上话: 「那你们打开看看啊,都什么年月了,别疑神疑鬼的。」 妇人赶忙插话: 「这不刚要看,谁知这柜子又动了!要不是碰见你俩,我们早吓得跑回家了。」 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声音怯得很: 「那……那要不咱们,还是别看了,这黑灯瞎火的,我家里还有点事儿……」 「去你的张二麻子吧,你他妈一天到晚的怂包没胆,这木头柜子你怕个球?」 男人很凶,看样胆大不少。被骂的张二麻子嗫喏两声,便不再说话,反倒是妇人又开始出主意: 「诶,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柜子啊。」 「你还别说,我也有印象,这个柜子。」 男人:「嗯?」 「我的妈!这,这,这,这不就是头两年猝死的那个严小姐的衣柜吗?!」 「啊……姐你别吓我啊,我也想起来了,她死的时候,咱不都去她家里看了吗,大张着嘴,瞪大着眼,身前这柜子大敞四开,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一想起来,头皮都开始发麻啊……」 「呃……」男人显然有些动摇,「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儿……」 「郭力!」妇人呵斥,「整条街都知道你胆儿最大,怎么到这节骨眼儿上,你竟然害怕了?丢不丢人?!」 那叫郭力的男人突然压低声:「大姐,您说这话,我真觉得臊得慌,那不是乡亲们调侃我嘛……我郭力其实胆儿很小,也就是……」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又接着略带硬气地说:「但肯定比这孬种张二要强。」 「那你开开柜子看两眼啊。」 「对啊,你开啊,开啊。」 俩妇人急了,逼着郭力开柜。 可等了半天,还是没动静,柜子里的两男一女,也各怀心思。 男女是怕被人撞见,醉汉是闷得难受,想喘口气儿。 结果这一唱一和的,陷入拉锯战,更让他们倍受煎熬。 良久,男人叹气:「行吧行吧,我开就是了,你们别再败坏我名声,说我郭力怕事儿,再说了,这有啥可怕的啊,不就是……」 刚说到这儿,郭力突然倒抽一口凉气,紧跟着声音都颤抖了。「你,你,你,你们快看,那不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人敢说一句话。 柜子里的女人猛地想到了什么,顺着大腿迅速向下摸索。 果然,是她的裙子有一角露在门缝外!若搁在寻常白天,人来人往的肯定不会注意到,但今天好巧不巧,她正好穿了一件碎花裙,又赶上是黑灯瞎火的午夜。 碎花裙,曾经面朝死者敞开过的怪异衣柜,外加寒凉午夜。三者合一,构成一股强烈的恐惧,开始在柜外的每个人心里疯狂蔓延。 张二哆哆嗦嗦地抱头狂奔,那郭力怒吼一声也想跑,结果好像是被人抓住了衣服,扑通一声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妇人的颤抖话音随即传出: 「郭……郭力!你别跑!我……我腿麻了,快扶我!!」 那郭力疼得直哼哼,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极度的受惊过后,突然疯狂大骂:「我可去你 x 的吧王连芳,我扶你 xx!!」 柜子里的男人借着门缝微光向外看,只见男人使劲儿揉着膝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急得浑身乱颤,指着柜子旁边的两个女人,气得哆嗦不停。 那妇人一听这话,兴许是惊中生怒,气急眼,还以颜色:「你骂谁啊,你跟那怂包张二麻子有啥区别啊,都一路货色,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瞧你那怂样!」 「我不要脸?」男人气笑了,「你是真不知道大家怎么评说你吗?回家闻闻你男人的被窝,是不是里里外外都透着骚味儿,他跟街西口的赵玲玲是一对狗男女,这条街上还有谁不知道吗?!」 到这儿,柜子里的女人,突然抖了一下。醉汉察觉到身旁的异动,好似明白了什么。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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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我男人怎么着,那是我家的事儿,轮得着你这没胆的怂货说道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个儿,真把自己当圣人了?!还敢说道我,你三十好几了还打光棍儿,因为啥不找对象,以为街上的人都不知道吗?!谁他妈不知道你喜欢大老爷们儿,搁古代你这就是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我可去你 xx 吧!」 「你……你说什么?!」男人咬牙切齿,立马逼近俩妇人。 那妇人毫不退让,反而上扬嘴脸,咄咄逼人:「怎么着?想动手啊?!哎哟,还真稀罕,来来来,给你俩狗胆,打女人啊怂包,打女人啊阴阳人!」 「姐,你少说两句,差不多得了。咱们还是快走吧。」街坊对骂,自然少不了劝架的。 「还想走?」男人冷笑,「王连芳,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可能让你走的。」 「行啊,那我就跟你说清楚啊,咱这条街,总共就二十来户商家,你这大小伙子的当裁缝,去你店里但凡是买过衣裳的,谁不知道你老顺手乱摸男人啊?那手咋这么贱呢,该不会是,那啥也不行吧?」 说到这儿,女人好像被自己逗乐了,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嘲笑。 男人气急败坏,狠狠指着妇人:「你敢再说一遍?」 「我就说我就说,你能把我怎么着?」女人也急眼了,寸步不让,挺起胸脯甩开旁边妇人的拉扯。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省得大晚上让人听见。」拉架的一看这架势,声音更虚。 「听见就听见,自己做了啥瞎 xx 事儿,还不让人说啊是怎么的?嘴就长我身上,我爱咋说咋说。」 「行,王连芳,你故意整我是吧?我他妈早看你不顺眼了,那谁,就那严小姐,当年要不是你从中作恶,乱给人家造谣,估计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吧?」 「哎哟我的妈诶,你可别乱给人扣屎盆子,那严小姐的死,跟我可没半毛钱关系,法医说她是猝死的,可撇着白花花的大腿,衣服都不整地躺床上,谁还看不出是让人祸害的?也就那男的没留下证据完了,不过看你这样,我估计八九不离十就是你干的吧?不敢明追只敢暗上的怂包,你瞅你那 x 样,还像个男人吗?」 「我?」男人愣了,「你他妈再乱说,你别逼我!」 「我就逼你了怎么着?跟一老娘们儿掰扯半天,你倒是动手打我啊,打啊,你打啊。」 「我,我,我,」男人的喘息愈发剧烈,「这可是你说的。」 「对,就我王连芳说的。」 郭力突然笑了:「我才不跟你这泼妇一般见识,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你说的阴阳人,老子就是喜欢男人,怎么了?犯法啊?吃你家大米了?另外,回头问问你家陈富贵儿,他搂着我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他还记得吗?嗯?哈哈哈哈!」 郭力止不住地大笑,似乎快乐到极点。 这回反倒是俩妇人不吱声了,纷纷目瞪口呆地望着郭力。 柜子里的三人,又改成男的突然抖动了一下,醉汉张大了嘴,瞠目结舌地望着男人。 那男人微微低头,背后的女人脖子伸直,眼睛瞪得像鸡蛋,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背影。 04
空气之中,仿佛只剩郭力的猖狂大笑。 他笑得浑身发抖,指着俩妇人笑完了,又面朝柜子,用双手扶住柜子边儿笑,如同失了心智的笑声愈发尖锐,响彻午夜长街。 下一刻。郭力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大张着嘴,似乎一口气儿不顺,被硬生生噎住。只见他指着柜子的门缝,啊啊啊的说不出话来,满脸全是遮掩不住的惊恐。 不出两秒,郭力直接向后栽倒,胸腔起伏两下,瞪着比金鱼还大的眼睛,竟是毫无人息。 「姐……姐,他……他这是……」 一旁的妇人不停吞咽口水,语无伦次。王 连芳也害怕了,试探着走近郭力,伸出手指放在他鼻前试探,然后猛地一缩。 「出……出人命了……」妇人随即瘫倒在地,双脚乱蹬,显然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一旁的妇人不敢说话,死死抱住王连芳的肩膀,将脑袋抵在王连芳的后背,一遍遍地口念阿弥陀佛,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柜子里的人,也像丢了魂儿,惊骇万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吱声。 风儿柔韧有度,丝丝缕缕地吹拂着王连芳的凌乱长发。她突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伸出脚轻轻踢了一下郭力,确定他死透了之后,转头对吓到不能自已的妇人说: 「姐妹儿,你别怕,这样,你跟着我,去我店里,我那有汽油,咱们赶紧的,不然,就,你懂我意思吧?」 那姐妹儿显然已经傻了,抱着自己的肩膀缩在墙角,用脑袋重重撞墙,任由头皮迸裂,血流了满脸,还在一遍遍地重复着阿弥陀佛,彻彻底底地疯了。 王连芳握紧双拳,咒骂一句:「xxx,看来还是得靠我自己。」话说完,她立马换了一个人似的,疾步向前狂奔,手忙脚乱地打开一扇店门,进去之后不出半分钟又走了出来,手里却是多了一个白色塑料桶,像是盛洗洁精的那种,但里面晃晃荡荡的液体,却绝非善物。 另一只手里提着黑色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重物。当她重返郭力身边后,又换上了一副冷静的神情,拧开塑料桶后,边往郭力身上倒油,边小声冷笑:「大不了再跟那法医睡一回,我他妈怕谁啊?姓严的小娘们儿,你他妈死了也不让我肃静,行啊,咱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说罢,她解开塑料袋,取出一捆麻绳,二话不说,就把衣柜扎捆了一整圈。 柜子里的男人,听到刚才王连芳的自言自语,已经震惊得面无人色,但此刻只有他能大概看到外面的状况,闻到了汽油味儿,却还是打着坚决不能出去的主意,不然自己乱搞破鞋,顺带着赵玲玲也会被发现,到时候就全完了。 他心里极度挣扎,逻辑思维一片混乱,赵玲玲在身后,看不到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结合刚才所听到的,大概能够猜到是王连芳想焚尸灭迹,而且又跟那法医,似乎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听着听着,就愈发不对了。 因为这王连芳,好像在对衣柜做什么,她想大喊,可心里害怕得要死,于是也陷入了思想斗争。殊不知,老练麻溜的王连芳,此时已经将柜子结结实实地捆紧,那柜子里即便藏着八个李逵,也难以从内逃脱。 王连芳又将郭力凉透的尸体往柜子边上推了推,嘴角随即勾起森然的弧度,令人不寒而栗。 下一刻,她掏出了一盒火柴,静默无声地最后看了一眼郭力。 「嚓」的一声,引燃了火柴。当微弱的火光亮起,柜子内早已闻到汽油味儿的三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轰!」大火熊熊,浓烟滚滚。 郭力的尸体瞬间化作一团烈火,紧挨着的衣柜也受到殃及,转眼间火势凶猛,将夜空都映照得红通耀眼。 只数秒的功夫,王连芳眼见火势猛涨,拔腿就要跑。 突然!缩在墙角的疯傻妇人猛地起身,双目无神地喃喃自语,却一不留神撞到了王连芳。 已经提起双腿的王连芳一个踉跄,径直摔倒在燃烧旺盛的郭力身上。 下一刻。尖叫声响彻寂静夜空,直震得方圆五里皆有所闻。无数街坊身着睡衣跑到街上,纷纷带着震惊的表情,围观这平生仅见的恐怖场景。 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跪在地上,面朝痛苦尖叫,浑身燃火的女人,还有一座熊熊燃烧的衣柜。 空气中除了刺鼻的焦糊气息,还有仿佛数人掺杂在一起的痛苦哀嚎,以及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 有街坊赶紧去接水救人,却终是晚了一步。 火势燃烧很快,那欲火焚身的王连芳早已变成黑色的焦炭,直挺挺地躺在郭力身边,血肉甚至都和郭力粘在一起,密不可分。 衣柜也被烧得仅剩一半,此时才赫然露出挤做一团,却死相凄惨的两男一女。 他们的姿势异常诡异,相互拥抱,又脸朝夜空,张大了嘴,至死都能看出他们的绝望与恐惧。 救火的街坊颓然地跌坐在地,放下手中的盆,电话却响了,他虚弱无力地接起,是个女人: 「喂,老杨,我们家老唐今天说出去喝酒,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能帮我找找他吗?」 男人喘着粗气:「不行啊姐,我们这街上出事儿了,你要不去他们单位问问吧,可能喝多了,就开了间房直接睡了,你别担心啊,他这么多年老法医,肯定心里有数。」 「那成吧,我一会儿给他们单位打电话。对了,你现在干吗呢?出啥事儿了啊?」 「嗨,别提了,我们这街上有人放火,好像烧死了好几个人,我先不说了啊嫂子,这边太乱了。」 「行,那看来我们家老唐,明天有的忙活咯。」女人唏嘘,随即挂断电话。 05
第二天,傍晚。哭喊声从东街头一直传到街尾。 昨晚参与救火的男人,死死抱住他的嫂子。 曾经热络的长街,此刻变得无比寂静。 微风吹向西街口,吹起一袭略显污渍的碎花裙,轻轻摇摆。 她双目无神,长发披撒,缓缓踏着步子,一边向前,一边轻声呢喃: 「新裙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