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点,喝哺乳奶的她,被婆婆掐大腿根13下
文/啊珊
韩娜是去了曹明家才发现婆婆是跛子。
韩娜也问过曹明婆婆腿是怎么回事,曹明眼神立刻黯淡下去,没吱声。
事实上他也吱不了声,他是聋哑人,戴助听器也听不到的那种,更别提说话了。
韩娜情况比他好一点,可以说简单词汇。
如果说一句完整的话,哪怕只是"我要吃饭"起码断断续续要说二十秒。
俩人相识于长春大学特殊教育学院,平时靠手语交流。
婆婆心底是不喜欢韩娜的,两人说话都困难,这以后跟小孩怎么沟通呢?
但她见韩娜对结婚没提任何要求,彩礼,酒席,形式上的都可以不要。
婆婆笑出了声,拿出了曹明户口本,让俩人领了证。
曹明哥哥叫曹亮,一米八大个子,阳光帅气,眼放精光,大学毕业留在大城市工作,婆婆倾尽家底,资助他买了房,如今孙子已上幼儿园。
当然曹亮满嘴承诺会赡养父母老年,所以婆婆手上根本没钱给曹明办婚礼。
韩娜知曹明难处,她又说不了话,结婚敬酒,迎宾,送客,都是难题,搞不好还会让人看笑话,索性免了。
曹明心头暖暖的,他学的是工艺美术,大学期间他靠手艺积攒了两万块钱。
没任何犹豫,他领着韩娜,去珠宝店买了一枚灼灼其华的钻戒呈给韩娜。
韩娜一直戴在手上,每每看到,嘴角都会一勾,心里漾起甜意。
第二年韩娜诞下儿子浩浩,婆婆笑得打跌,孩子刚出生有一系列检查,婆婆特地关注了听力这块,当时是通过的,她暗暗舒口气。
可好景不长,浩浩九个月时,婆婆发现他对声音还是不敏感,叫他没啥反应,
婆婆吃力打着手语跟曹明沟通,曹明瞳眸里满是恐惧。
医院检查结果如晴天霹雳,韩娜惊骇退后两步,扶墙勉强站立,曹明拿过检查报告,下巴久久合不上,喉咙发出啊啊啊的响声。
浩浩检测结果是听力损失一级,右耳重度,左耳极重度。
一家人坠入痛苦漩涡,婆婆短暂悲伤过后,眼珠转了一圈。
"把浩浩送孤儿院去吧,孤儿院不都是被抛弃的孩子?"
"父母抛弃孩子很多是因为孩子有缺陷。"
婆婆打着手语,曹明和韩娜蹭一声站起来,鼻翼翕动,头直摇,绝不可能!
"你们不知道带大一个聋哑孩子有多难!"
婆婆低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瘸着的右腿,深叹一口气。
那天以后,婆婆脾气某名变暴躁,明知道浩浩听不见,故意对他黑脸大吼。
浩浩眨着水晶似的眸子,歪着头,凝视她上下张合的血盆大口。
有天晚上,韩娜发现浩浩胳膊和大腿有淤青,她指给曹明看。
曹明很生气,指着浩浩淤青处,等婆婆解释,婆婆眼神躲闪,背过了身。
韩娜抱着浩浩一晚未眠,浩浩在她怀里睡得很熟,睫毛都未曾颤抖一下。
婆婆想让他们生二胎,韩娜不愿意,曹明也不愿意,婆婆急眼了。
不愿意还不是因为浩浩的存在!她把气全撒在了浩浩身上,看到浩浩就想起拉扯曹明的心酸日子,若不是亲身经历,根本不知其中艰辛。
韩娜看浩浩淤青处已发紫,心揪起来疼,还是气不过,亲自找婆婆对峙。
婆婆头昂得老高,蔑视韩娜,右手放在心脏处,她心脏做过搭桥手术。
韩娜气得发抖,眼瞪如铜铃,但还是抱着浩浩回了房间,她能怎么办?
她吵不了架,更不可能为这事打心脏搭过桥的婆婆,心肌梗塞猛如虎。
第二天,韩娜一声不响带浩浩回了娘家,曹明二话不说,后脚就跟着去了。
韩娜母亲叫刘桂芳,脸上沟壑纵横,眼睛却黑亮,五十岁,韩娜是她独女。
韩娜打着手语,噙着泪,告诉了母亲浩浩情况,刘桂芳登时一怔,红了眼眶。
命运怎会如此不公?同样的厄运怎么又降临到外孙身上?
韩娜这一回来就没打算回去,曹明对她笑笑,打着手语。
"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妈还有我哥,你就只有我!"
韩娜会心一笑,双手托了托浩浩,看着熟睡的浩浩,又转笑为忧。
夫妻俩先找了份工作,在当地山区聋哑学校教学生。
山区的孩子做不起人工耳蜗,买不起助听器,都是靠手语交流。
曹明学的工艺美术,能把自己手艺教给孩子,他非常自豪,虽然工资不高。
休息日,寒暑假,俩人就带着浩浩四处求医,不管中医还是西医都摇摇头。
浩浩这种情况,只能做人工耳蜗,这是夫妻俩最害怕的结果。
因为人工耳蜗起码二十万起步。
夫妻俩奔波近一年,最后只能接受现实,可钱哪里来呢?
无声的世界寂静可怕,他们真不想浩浩也承受这种痛苦。
韩娜得知可以申请残联补助,欣喜若狂,准备了各项材料,提交了申请。
不管补助能不能下来,夫妻俩都横了心,哪怕砸锅卖铁,也要给浩浩移植人工耳蜗。
孩子就是父母全部。
接下来就是漫长等待,并不是每个聋哑人都符合申请标准,韩娜默默祈祷。
曹明也没闲着,放假回了趟老家,跟母亲借钱。
母亲眼皮半垂,眉头拧成结,劝曹明生二胎,放弃治疗。
她打听过了,就算装上人工耳蜗,后期还要维修,保养,调试,更换零件,费用不菲,且伴随终身。
曹明铁铸般站着,眼眶围着一圈黑线,瞪着母亲。
母亲瞳眸里透出了几分心虚,又打起了手语。
"我不是不借,我是没钱。"
"钱都给你哥买房子了,你也不亏,我跟你爸的养老你哥全包了。"
曹明抿了抿嘴,鼻头一酸。
虽是生母,但曹明从母亲不经意流露的神态看得出,母亲对自己有几分轻视。
事实也确实如此,母亲早就把家底呈给了曹亮,等着曹亮接她去大城市养老。
曹明失望至极,吃完午饭就坐在门槛抽烟,寒冬腊月,风吹在脸上如针刺。
此时韩娜正陪浩浩睡午觉,浩浩闭上眼一会就见着了周公,呼吸均匀。
浩浩睡醒后,揉了揉惺忪睡眼,爬了起来,韩娜听不到动静,睡得很沉。
浩浩跑到院子里,站在平时妈妈和外婆都不让靠近的一个大缸面前。
刘桂芳后院有个鱼塘,这个缸是用来养鱼的,不过冬天没什么鱼,但缸里有下雨的积水,浩浩伸手去够最上面的一层冰,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栽了进去。
冰碎了,水凉得让人舌头打结,幸好水不深,但浩浩却站不起来,因为缸底满是青苔,非常滑,他大半个身子浸在冰水里。
他喊不了,努力挣扎,手扑腾出水花,多希望妈妈能救他。
等邻居发现时,浩浩嘴唇冻得发紫,脸煞白,仿佛被抽干血液。
夜里浩浩发起了高烧,刘桂芳赶紧把她送医院,能怪谁呢?
浩浩不会呼救,就算会韩娜也听不见,都是命,刘桂芳突然就感觉嘴里发苦。
曹明火急火燎赶到了医院,他还不知如何告诉韩娜,没跟母亲借到钱。
凝视躺在病床上的浩浩,他嘴角,眉梢,整张脸都垮塌了。
病床上的浩浩让他想起了一件往事,那一年他十八岁,暑假在家看电视。
因为梅雨季节房顶积了水,滴答滴答往下漏,母亲爬梯子到房顶疏通下水管。
母亲手脚利索,爬上爬下习惯了,不需人扶,偏偏那天下梯子时,一阵头晕。
母亲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右腿传来骨头爆裂声,钻心疼,双腿根本不能动弹,她五官扭曲,哭天呛地,嗓子嚎出血。
"明明,明明,明明,救妈。"
曹明哪里听得见,岿然不动看电视。
母亲被发现时,已疼晕厥过去,膝盖凸出两寸高,血淤在里面,乌紫乌紫。
从此母亲右腿落下病根,成了跛子,心底多多少少有点怨曹明。
如果他能听见,即时送母亲去医院或许…..
曹明常想,听不到声音,说不出话,是不是会伤害身边人?
手机震动把曹明拉回现实,他赶紧把手机给了刘桂芳接听。
刘桂芳挂完电话,嘴角扬起,激动打着手势,浩浩补助申请通过了。
韩娜抱着曹明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肩胛骨不停颤抖。
短暂兴奋过后,俩人心又沉了下去,眼里聚满愁云。
俩人算过了,就算有补助,剩下的钱还是个难题,至少准备十三万。
刘桂芳凝视病床上的浩浩,心一横,牙一咬,拿出了养老钱。
韩娜紧紧抱住她,费力吐出破碎话语:"谢……妈。"
端午节那天,一家人揣着十个红豆蜜枣粽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满心期待。
植入耳蜗后,浩浩头上绑着白色绷带,鼻子出血,有低烧,局部感染。
浩浩小小身躯顽强挺了过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出院那天,一家人商量,刘桂芳带浩浩在北京做语言康复,夫妻俩上班。
韩娜也不想离开浩浩,但医生委婉说了,康复期最好有家长协助做语言训练。
韩娜和曹明头垂了下去,心急如焚,他们又不会说话,哪里能帮得了浩浩呢?
分别的大半年里,夫妻俩只能通过视频看日思夜想的浩浩。
浩浩瘦了,一开始水土不服,脸上起了很多红疙瘩,饭也吃得少。
一晃大半年,日子就像笼子仓鼠踏着的转轮,一圈一圈,一天一天。
腊月二十九,刘桂芳抱着浩浩坐上回家火车,窗外夜幕低垂,苍穹洒满碎转。
韩娜准备了腊肉,香肠,还腌了咸鱼,屋子外房檐上,挂得满满登登。
浩浩见到爸妈,撒脚丫子往俩人奔来。
浩浩张开了嘴,费力想说什么,"啊啊啊啊啊"了半天,脸都憋红了。
最后终于结结巴巴吐出俩个音节。
"摸……妈。"
人生有很多神圣第一次,比如母亲第一次听到孩子喊自己妈妈。
可惜,韩娜听不到。
但她懂唇语,她看浩浩口型似乎是在叫妈妈。
她心里仿佛钻进一只老鼠,上蹿下跳,她不敢确定,抬头望向刘桂芳。
刘桂芳颔首泪目,那一刻,韩娜泪如山洪。
康复中心工作人员告诉刘桂芳,浩浩这种情况,最好再佩个助听器。
人毕竟是靠两只耳朵听声音的,浩浩才三岁,及早佩戴,恢复空间大。
可浩浩听力损失是极重度,助听器要买功率最大的,起码要两三万。
夫妻两拿出了半年多积蓄,俩人不舍吃不舍穿,牙缝里省下一万多块。
俩人躺在床上,惘惘然凝视白花花天花板。
第二天韩娜却凑齐了钱,曹明一脸惊奇,是哪个朋友亲戚慷慨解囊?
韩娜缩了缩左手,放在了身后,无名指上空荡荡。
曹明立刻就明白了,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韩娜蹲下身,轻抚他背脊,俩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默契如他们,虽不能开口,但心意相同,俩人都希望浩浩能好。
周末,一家人穿戴整齐,神采奕奕,准备进城买助听器。
曹明手机震动了,他赶紧拿给刘桂芳接。
"我们这边是医院,你母亲突发急性心肌梗塞,赶紧过来。"
刘桂芳慌了,赶紧打手语告诉曹明情况,曹明瞳孔放大,赶紧找出哥哥手机号,示意刘桂芳打过去。
"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让我出钱?我还要养老婆孩子!"
"可是你妈所有积蓄都给你买房子了啊,你不能没良心啊。"
"那是她愿意的,我可没逼她!"
电话里曹亮语气冷峭,字字珠玑,刘桂芳不寒而栗。
曹明看着韩娜,泪水噙满眼眶,手足无措,韩娜双眉一锁,但还是打着手语。
"钱先救妈。"
岁暮天寒,彤云酿雪,去医院路上,天一直是灰蒙蒙的。
韩娜凝视婆婆,婆婆躺在病床,虚弱无比,满脸憔悴,嘴唇皲裂。
她恨婆婆,但她深爱曹明,所以爱屋及乌,不想让他为难。
婆婆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曹亮,她的宝贝儿子。
曹亮先是不接,然后索性关机。
婆婆扯了下嘴角,双目泪水浮转,最后嚎啕大哭,护士赶紧好言相劝。
生病曹亮都不肯出钱,更别提接自己去大城市养老了。
曹明的缺陷是外在,曹亮的缺陷是内心。
正应了红楼梦里那句话,痴情父母何其多,孝顺儿媳谁见了。
婆婆也终于知道,哪个儿子有良心。
助听器暂时是没钱买了,但浩浩很快找到了乐子,他迷上了画画。
彩色铅笔,水彩笔,在浩浩手里,运用自如,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他用水彩笔画出了韩娜,戴一副大大黑框眼镜,身后是一块黑板。
那天刘桂芳带浩浩在镇上转悠,有个绘画培训班在招生,地上支了一排五彩缤纷的水彩画,浩浩被吸引了,挣脱刘桂芳跑了过去,脑袋都要贴到画上了。
"外……婆,我…….想画…….."
浩浩一边磕磕巴巴喊外婆,一边用小手比划,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招生的人发现了浩浩的异常,眼风突然就变凌厉起来。
"我们这不收聋哑人,麻烦你把孩子带到别处万,别弄脏画。"
刘桂芳脸倏尔一僵,抱起浩浩,浩浩还扭过身子,眼神一刻未离开过画。
歧视是有的,刘桂芳心被扎得生疼。
过了正月十五,她陪浩浩去了当地的语言康复中心。
或许只有在这里,才没有歧视。
园长还是建议浩浩装个助听器,趁浩浩年纪小,刺激大脑皮层,增加对语言的敏感性。
刘桂芳何曾不想呢?哪里来的钱呢?
浩浩趴在桌上画画,一笔一划,小鸭子栩栩如生,园长灵机一动。
她把浩浩的画印在了帆布包上,在微博,官网,自媒体平台进行义卖,没想到大受欢迎。
当时有个女记者来做义工,她儿子跟浩浩一样大,听力在一场高烧中损坏。
她听说浩浩父母也是聋哑人,一家三口都活在无声世界,母亲听不到孩子喊妈妈,同为母亲她内心非常触动,写了一篇报道。
报道发表后,许多好心人伸出了援助之手,聚沙成塔,三个月浩浩就筹到了五万多块钱,换上了助听器。
带上助听器那一刻,浩浩瞳孔放大,然后撅嘴蹙眉,哇一声,哭了。
他为什么哭?因为他右耳第一次听见声音。
剩下的钱捐给了浩浩父母所在的聋哑学校。
贫穷山区,更多的聋哑人根本没钱去做人工耳蜗,买不起助听器,甚至被父母放弃,他们没听过鸟叫,没听过钢琴曲,没听过雨落的声音。
浩浩是幸运的,有好心人的爱心,有爱他的外婆和父母。
爱才是这世间最动听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