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郭莲临终前,把自己的儿子马崇云和女儿马锦云叫到床前,慢慢拿出一张男人的照片,吃力地对儿女们说: "这是你们的父亲,他叫马尚德,是抗日战士,已经好几年没有音信了,但我相信他还活着,你们一定要找到他。"说完便撒手人寰。 从此,留下两个孩子相依为命。 马崇云兄妹俩接过了寻找父亲的接力棒。 两个孩子眼巴巴地昐着,多方打听父亲的下落,只要有革命队伍经过村庄,他们都兴奋地拿出照片问:"叔叔,见过我爸爸吗?" 回答总是:"不知道,没见过。" 马尚德是谁?马尚德在哪里?马尚德还活着吗? 寻找马尚德成为马家人一生的心愿。 马锦云经常问:"哥哥,你说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他会想我们吗?他知道我们在等他吗?" "哥哥,爸爸打死小日本,就回来看我们吗?" 听到妹妹有关爸爸的各种问题,马崇云偷偷抹去眼泪跟妹妹说:"爸爸是抗日战士,打完敌人,就会回来找我们的。" 两兄妹想着、盼着,从没放弃寻找父亲的希望。 1952年,家里突然来了几个干部,其中一人说道:"快看,是的,是的,他是杨司令的儿子,跟杨司令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激动地拉着马崇云和马锦云的手说道:"孩子们,终于找到你们了。" 马崇云说:"你们认错人了,我父亲叫马尚德,不姓杨。" "没错,没错,就是你们,你们就是杨司令的儿女,孩子们你们受苦啦!"说话的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马崇云兄妹不敢相信,呆呆地不知所措,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到那个干部又说:"是的,杨司令就是你们的父亲马尚德,为了革命的需要化名为杨靖宇。" "那,我爸爸在哪儿呢?他怎么没来?"马锦云兴奋地问。 兴奋过后,知道了父亲已经牺牲的噩耗,兄妹俩痛哭起来。 "叔叔,能给我们讲一下父亲的故事吗?"马崇云问。 听了这句话,在场的干部哽咽了,可怜的孩子们,连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说道: "杨司令的故事,讲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杨靖宇,原名马尚德,1905年2月出生在河南省确山县李湾村。 他从小一身正气,经常为别人打抱不平。 村里有个地主的儿子经常仗势欺人,欺负穷人家的孩子,有一次,小地主让村里一孩子趴在地上当马骑,杨靖宇见了,一把把他从小孩背上揪下来,打了一顿。 问道:"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别人,再见到你欺负人,我见一次打一次。"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地主求饶。 杨靖宇善恶分明。有一次,二叔让他给地主王喜家送月饼,他死活不去,跟二叔说:"我不去,我不做没骨气的事。" 气得二叔直揍他,跟他妈妈说:"嫂子,这孩子太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以后要吃亏的。" 在学校,杨靖宇学习好,爱帮助同学,有个同学交不起学费,他把母亲送自己的两个开国纪念币送给同学当学费。 14岁那年,杨靖宇积极参加五四运动,经常瞒着家人参加游行,散发传单,抵制日货,宣传爱国思想。 有一天,放学不见他回家,家里人找到街上,才看到他斗志昂扬地举着小旗子,一路沿街演讲,高呼:"外争国权,内惩国贼"、"取消日本吞并中国的二十一条"、"政府必须拒绝签署巴黎合约。" 他高呼一句,身后的学生跟着喊一句。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为穷人改变命运。 1922年,杨靖宇已经17岁了,母亲看着他整天忙碌着参加各种学生运动,怕他在外面惹事,便跟二叔商量,为杨靖宇相中了一门亲事,姑娘叫郭莲,比杨靖宇大一岁,杨靖宇不想那么早结婚,跟母亲说:"等我高小毕业,明年再说吧!" 母亲听后,生气地说:"你可以不成亲,但你妹妹总得在16岁时出嫁吧!你不结婚,妹妹怎么出嫁?" 杨靖宇思前想后:母亲说得有道理,母亲一人把我们兄妹俩拉扯大,不容易,妹妹16岁出嫁,肯定不能耽搁。 于是松了口,答应先去相亲。这一去,发现郭莲漂亮大方,言谈举止无可挑剔,见了三次面后,同意结婚,并在他放暑假的时候,迎娶了新娘。 婚是结了,杨靖宇看到,到处的百姓因战乱痛失家园,他彻夜难眠。看着熟睡的妻子,他轻轻地抚着妻子的头发,不禁心生歉意,怕今生要让她跟着自己吃苦了,因为他立志要做救民于水火的人,免不了遭人喑算。他心想:"天下不平,大丈夫何以齐家?" 1923年,杨靖宇以优异成绩考入了河南省第一工业学校。 他时常泡在学校图书馆,还通过同学和老师的帮助,到中州大学图书馆、河南第一师范大学图书馆、省立图书馆看书。 他以活跃的精神气象、敏锐的思辨能力和出众的组织能力,全票当选了青年协社读书会的领导人。在他的领导下,把该会的影响力扩大到了整个省城,吸收进步青年学生、工人。他的领导力被发掘了。 他被李大钊、陈独秀、鲁迅文章的新思想影响着,报名参加"北京大学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从此,杨靖宇走上了革命道路。 1926年儿子马崇云出生,杨靖宇根本没时间回家看望儿子,忙于确山县农民夜校的事。 有一天中午,他下乡经过李湾村,刚到集市,见妻子郭莲抱着儿子赶来,见到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儿子,杨靖宇心中充满了愧疚,郭莲安慰道:"你安心读书,安心做自己的事,不用担心家里,家里有我呢!" 听到妻子这么一说,杨靖宇顿时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妻子,沉默了许久,交代了一些家事,又匆匆跟着同学回了县城。 1927年5月杨靖宇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他面对党旗坚定地宣誓,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1928年的一天晚上,杨靖宇回到家里,抱起刚出生五天的女儿,仔细看了又看,亲了又亲,舍不得把女儿放下,含着眼泪跟妻子说:"明天我要出远门了,这一去可能要几年,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郭莲深知丈夫是干大事的人,是为穷苦百姓而革命的人,于是忍着离别的痛苦说:"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 没想到,这一离开,竟是永别。 杨靖宇离开家后,一直忙于组建和领导抗日队伍,指挥抗日作战,一直活跃在敌人的心脏地段,打得日寇闻风丧胆。敌人称杨靖宇的部队为"东边道之癌",决心一定要除掉这个心头的毒瘤。 日本宪兵特务队有一名岳癞爪的汉奸,将一个无辜百姓杀害,砍下头颅放在木匣子里,摆在县城十字街,称匣子里装的是杨靖宇的头颅,并张贴了杨靖宇被杀的标语,以此来动摇人们的抗日决心。 最初这一幕还真唬住了各地的抗日武装,闹得人心惶惶,杨靖宇得知后,派出一个小分队潜入县城辟谣,敌人张贴的杨靖宇被杀的标语全被撕掉,多了一个岳癞爪的人头,敌人的谣言不攻自破。 杨靖宇率领的东北人民革命第一军在抗日游击战争中不断壮大,日本侵略者危机感日增。 1935年8月"秋冬季"讨伐已开始,敌人一方面利用收降来消灭抗日军,另一方面在游击区附近各要道卡道阻击,袭击我军,谋杀军事领袖等等。 杨靖宇识破了敌人的阴谋,采取了既不固守游击区,又不放弃游击区的战略,兵分两路,一路往东,一路往西,冲破敌人的包围。这一战斗中,缴获迫击炮一门、三八步枪40多支,战马十匹。敌人死伤50多人,被俘10多人。 1936年,东北的抗日游击战争形成了高潮,杨靖宇率军南下,邵本良伪军在3架飞机的配合下,日夜追剿杨靖宇部队。 此时正是冬天,东北森林里的大雪已经没过了膝盖,走一步路都艰难,杨靖宇的部队衣裤单薄,鞋袜破烂,难以抵御肆虐的寒风,更艰苦的是没有吃的,战士们连续几天没有食物填肚子,只能饿了啃草根、树皮,渴了抓一把雪吃,他们靠意志支撑着。 艰苦的条件下,每天都有马匹饿死,战士倒下,杨靖宇带着三万多人的抗日武装只得靠最简陋的条件在冰天雪地中生存和战斗,顽强地与敌人周旋。 最后,杨靖宇率部转战辽东,一路歼敌北上,周旋于敌人的刀光剑影之中,与敌人殊死斗争,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都说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杨靖宇失联后,郭莲带着婆婆和两个年幼的孩子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捡过破烂,讨过饭。 1944年,汉奸出卖,日子鬼子把郭莲拉去严刑拷打,头上被打出一个大洞,她坚强不屈,鬼子又把她扔进粪池里浸泡,她依然不屈,受尽各种拷打与折磨的郭莲,不久离开了人世。 杨靖宇多次被汉奸出卖,多次突出重围,转危为安。最后一次,也是被汉奸出卖,使杨靖宇陷入了一个人作战的困局中。 1940年2月23日,杨靖宇的队伍在天寒地冻的雪域里与敌人周旋了8天,在痛失最后两位战友的悲痛中继续前行。 杨靖宇又累又饿,已经没有了力气站起来,他极度虚弱地在雪地里爬行着,爬不动了,趴着休息一下,又继续前行。 筋疲力尽时,看到了前面有个小窝棚,他躲进了窝棚。 突然,进来了一个老乡,见到靠在木板上的杨靖宇问道:"你是谁?" "我是东北抗日联军司令杨靖宇,如果你想发财,去告诉日本人,我在这里,我也想跟他们好好干一仗了。"杨靖宇虚弱地说着。 老乡说:"不敢不敢"。最终老乡还是向日本人告了密。 老乡走后,杨靖宇做好了最后的战斗准备。 杨靖宇脸上、手上全是冻疮,饥饿让他眼前发花,趁着敌人没有追来,他从自己棉衣的破洞里掏出一小团棉絮,一点点地放进嘴里,又从身边的雪地里抓起一把雪,和着棉絮一同吞下。双手捧起一把雪把脸洗干净,扶了扶自己的帽子。 不一会,敌人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向杨靖宇所在的小屋逼近。杨靖宇起身,迅速跑到屋外的木堆后隐蔽起来,用手撕了树桩上的树皮慢慢咀嚼着,补充着体力。握着双枪,做好了战斗准备。 其中一个拿着望远镜看的日本军官说:"他的步履依然矫健!很难想象一个断粮几天的人,还有如此神力" "尊敬的杨将军,我是山本,你我作战多年,我敬佩你的胆量和人格,你精忠报国已拼尽了全力,你我的冤仇就此化解吧,我们可以做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日本将军说。 "哈哈哈哈,倘若有人侵略日本国,屠杀人民,奸淫妇女,掠夺财物,你还会接受他们的官职邀请吗?还会跟他做好兄弟吗?" "我只是华夏一匹夫,抗日救国之信仰坚如磐石,不可动摇。今日得以血溅山河,我足矣!"杨将军说完,向对面的敌人开火,与敌人激战起来,打死了十多个敌人。 敌人见杨靖宇没有投降的可能,便开始疯狂猛烈射击,瞬间杨靖宇的棉衣被鲜血染红,中弹后杨靖宇依然巍然屹立,怒瞪着敌人,鲜血印在了雪地上,身体渐渐地倒下,壮烈殉国,年仅35岁。 杨靖宇倒下后,日军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杨靖宇断粮8天还如此精神? 为了解除疑惑,日军残忍地把杨靖宇剖腹检查,结果发现,他的胃与常人无异,所不同的是胃里只有棉花、树皮和草根。 看到这一场景,就连日本人也震惊了,他们为杨靖宇举行了"慰灵祭"。 杨靖宇是一位连对手都敬佩的英雄。 马崇云和马锦云终于知道了父亲的故事,为父亲感到光荣和自豪。但他们从不因为自己是英雄的后代而跟组织提任何要求。 儿子马崇云拒绝了组织到省委工作的安排,选择成为一名火车司机。他跟妻子说:"秀云,我们再苦再难都不能给组织添麻烦。" 遗憾的是马崇云37岁时患癌,在出差江苏镇江的途中去世。 妻子方秀云此后靠做手工活、帮助别人带孩子,带着五个子女艰难生活,多年来从没有向组织提过任何要求。 杨靖宇是大将军,是民族英雄,但他的后代们一直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 如今大孙子马继光已经退休。 二孙子马继志,留在部队服役,还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荣立了三等功,复员后在郑州铁路局当一名火车司机。 小孙子马继民在郑州铁路局工作,是东北抗联文化暨杨靖宇精神研究会执行会长。 马继民说:"我能为靖宇人民做点事,是一种对爷爷特殊的纪念方式。" 大孙女马继仙,是下乡知青,在郑州铁路局工作。 二孙女马继传,在郑州铁路局工作。 杨靖宇的后人们过得很好,因为他们心中有一个信念,自己是英雄的后代,守住先辈的革命精神,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奉献。值得大家敬佩! 本文作者:舒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