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对父母角色的认知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深入的,尤其是父亲这个角色。 在童年,父亲是个超人,无所不能;到少年,父亲跟孩子的矛盾会随着叛逆期的到来而逐渐凸显;到高中大学阶段,父亲在子女心中的形象会逐渐变得平凡,因为自己的认知和理想主义在成长,而觉得父亲一成不变甚至很俗气;到出来混社会,体验了挣钱的辛苦后会逐渐理解父亲养家的不容易;而到自己也成为父亲,随着孩子的成长慢慢也就理解了父亲,敬畏父亲,敬畏父亲这个角色。 一个男人在没有小孩之前,只能算个大男孩。因为一个人真的很好过,随便干点啥都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父亲不好当,一个人要成为有责任和当担的父亲,需要的不亚于孙悟空的七十二变。 小时候,爸爸能够陪你玩耍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为大部分人的钱不是风刮来的,即使是改革开放初代下海一代,基本很多也错失了孩子的童年,像华为的任正非,其女儿孟晚舟曾经是个留守儿童。是孟向任撂下狠话,如果以后她上不了大学他要负责任,任才将其接到深圳租住的破房子里面。我还记得童年能够跟父亲玩耍的仅几次珍贵的记忆画面,现在虽然对四五岁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当时玩耍的场景现在仍然记忆犹新。一次是我被兄弟欺负后独自在房间哭泣,父亲进来陪我玩小纸牌(一张比A4纸还小,上面有很多角色,如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可以按照角色剪下来)和玩按了屁股会跳动的塑料癞蛤蟆,一下子就反哭为笑了,那时候才四五岁。我们家算好,父亲虽然是早出晚归干活,但一日三餐一夜基本都跟我们在一起生活,当时在潮汕老家有很多从四川过来打工的建筑工人,很多虽然是夫妻一起过来,但小孩基本都丢在家里给老人照顾。现在是反过来了,父亲将以前对孩子缺乏照顾的遗憾在孙子身上得到了补偿,一般爷孙有这么铁的关系也是因了这种欠缺而形成的。 据统计,进城的农民工全国有2.8亿,他们给农村老家留下了6102万个孩子,由隔辈的老人抚养。这其中,至少有36万孩子是彻底的独自留守,无人看管。经济学家给他们取了个统一的名字:被中国经济奇迹丢下的孤儿。 童年缺失父母爱的人长大后一般都缺乏安全感,从而需要从伴侣另一半那里补偿回来,可能表现为恋父恋母情结,或者不能享受独处、控制欲太强,这是从身边接触的人的直观感受。 在潮汕上一辈家庭里,有个很明显的特征,表现为一般女的很迷信,但男的很理性。女的每个月从初一到十五各路神仙烧香拜佛没有消停,男的四处潇洒吃喝玩乐一泡功夫茶纵论四方。而且男的也会偏大男人主义,更加入世现实唯物一点,女的偏唯心,综合起来也是不错的搭档。单纯从家庭角色去看父亲跟母亲的重要性没多大的意义,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山水比德方能源远流长,互为反哺。亿万个精子攻击一个卵子,最后只有一个能在千军万马中过五关斩六将留存下来,所以对于父亲而言,在出生前我们就是其最棒最猛的战将了。但说到传宗接代,母亲反而是主力军,因为其YY染色体携带的DNA基因雨露均沾地分给了子女,而男性XY染色体才会携带父亲X染色体的DNA,所以女性的基因传播得更远。 印象中很少做让父亲失望和生气的事情,唯一一次印象深刻的就是高考考砸了,这是父亲唯一一次表现出来的郁闷,还记得当时打电话查分的时候其失望的表情,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概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很多中国家庭父母辈的希冀吧。改革开放后我国蒸蒸日上的经济形势所形成的一派拼命向前划舟的凝聚力让人们坚信,只要足够努力、敢闯敢拼、学好物理化,基本能够实现阶层跨越,鲤鱼跃龙门,实现个人的中国梦。所以当时为了躲避高考失利的挫败感,跑到云南昆明舅舅家呆了一个月,上了大学后自己跟父亲相处的时光也就越来越短暂。 这里不得不说一个中国家庭普遍存在的问题,就是太把重心放在孩子的身上,特别是独生子女,在农村老家一些很普通的家庭,基本也能看到前面三代人对孩子的溺爱和投入,程度不亚于城市的富裕之家。很多小孩都是背负着家里几代人的压力而学习的,虽然像我这种小时候学习成绩还算可以的小孩,高中时候每次接到学校寄过来的成绩单还是很忐忑,因为经常要被当着一众亲人问这次又考了多少名。感觉学习不是为了自己而学,而是怕让家人失望而学。虽然有人在监督关注是好事,但也容易给小孩造成很大的压力,以现在自己的想法当然觉得无所谓,像我也会随口问问亲人小孩的成绩,结果怎样也不是多放在心上,但对于当时被问的小孩而言,这就是其全部了,考得好还挺开心的,考差了感觉特丢人。真正的学习是基于兴趣爱好和强项而学,为了追求个总分的第一有啥用?高考应该给一些单科的特长分开个口!就像我国现在经济总量数一数二,但还有六亿人月收入一千。太把重心放在小孩身上说明自己已经活到头了,很多时候还是先做好自己,投资自己同时拥有感同身受的同理心,才是给小孩最好的榜样。 网上有段子说男人晚上回家都喜欢车上多待一会,抽根烟,默默地一个人静一静再上楼。这表现的是一众社畜的生活常态,一般都会先把工作上的情绪过滤掉,回到家会想着放松,生活跟工作分开。当然也有一些宁愿在公司多待会的,可能回到家里反而是一地鸡毛。工作和生活两难全,也不是一直跟家人腻着就是好事。 做个父亲很容易,但做个负责的父亲很难。父亲以前就对我说过,其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潇洒,跟朋友聚会玩乐,吹喝弹唱到处浪,但娶了我妈后基本重心就变为家庭了。印象中其除了工作休息日就是睡觉,跟外人的社交也只限于工作事情上的联系,日子总算也过得平淡和安稳,虽然生活有时候有些坎坷和不如意,但基本也闯过来了。小时候我妈也会抱怨我爸,哭闹过几次,我爸都是默默承受,从没有对其发过火,也是不容易。虽然父亲寡言少语,但我上大学后他也很乐意跟我谈论国家大事,针对一些时事新闻。以前没网络的年代我报纸杂志杂书看得多,在同龄人中也算是见多识广,所以也可以跟长辈们唠嗑上几句。男人之间的交流一般都是直接说事,不服就干,很多是非就是嚼舌头嚼出来的。 活着总得有点理想主义,整天汲汲于现实俗物也忒无趣。关注下天文地理,关注下外星人,关注下地貌风物,在自己接触的外国人身上,更多能看到这种区别。我们活得太现实,别人即使成家立业也不忘初心,向往星辰大海。我们现在的发展阶段跟发达国家还是有很大差距,他们总体有钱,所以更有心思放在兴趣爱好和对新奇事物的探索上,创新的土壤更加肥沃。而我们大部分还苦哈哈地活在养儿育女生计的边缘,现实中有趣的灵魂太少了。中国父亲的形象现在还是背影等负重前行的隐喻,一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错觉,毕竟中国的男人是世界上过得最不容易的一个群体。 记得一次团建同事带了他儿子一起出去玩,跟他儿子聊着天,突然就蹦出一句:爸爸,地球是怎么形成的?如果我们还能保有小孩般的好奇,能够带着父亲跟孩子一起去探索更多的未知,那才是我们真正强大的时候。而不是一想到父亲就想到不容易,想到感激感恩,这是社会营造的最无趣的血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