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代赋税法律的基本结构 1、清代赋税改革的时代背景 税收是一个国家的基石所在,古往今来,人们都在为如何建立一套高效的征税体制而进行探索,有识之士想到了法律,用法律来保证税收的征收,这一点古已有之。 在史学界,有这样一个说法,叫做清承明制。 意思是说,清朝的规章制度,大多沿袭于明朝时期,税收制度的雏形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与其他法度不同,清朝在中原地区稍稍站稳脚跟之后,立即启动了税法的改革程序,这在很大程度上源于清朝与明朝面临的局势有着根本不同。 明朝初期,太祖朱元璋定鼎南京,而后任命大将徐达等人进行北伐,最终一统天下。 清朝统一全国的方向与此恰恰相反,它起自东北的白山黑水之间,由努尔哈赤及其后人所统帅的八旗兵由北到南,将整个中原地区收入囊中,其次,统治者身份的不同,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朱元璋从事反元斗争的时候,他喊出的口号是: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而满清统治集团却是以为尔复君父之仇为理由,对中原地区进行统治。 在满清入关之初,由于统治阶层采取了错误的政策,导致矛盾激化,清军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对抵抗的明朝遗民进行了镇压,这反而使得问题越发激化。 当某地长期处于战火之中,税赋自然无从谈起。 此外,官僚体系的不同,也是清朝统治者急于进行改革的一个关键原因。 有经济学家指出,明朝末期存在着资本主义萌芽,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清军入关掐断了进步的力量,导致近代中国处于落后的状态。 姑且不论这种说法有没有道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满清统治集团在面对汉族时,处于一种戒备心极强的心理状态之中,这种戒备心理,几乎贯穿清朝历史的始终。 如果不是清朝末期,统治者手中实在无兵可用,曾国藩、左宗棠等人恐怕也不会有机会登上历史舞台,即便如此,清朝上层仍然对汉臣提防备至。 因此,在官僚体系的设置上,满臣的地位要远远高于汉臣。 更何况,清朝入主中原之后,那些汉臣本就是明朝的遗臣,个别人之前还有过附逆(归降李自成)的经历,这样一个官僚结构,自然不能为满清统治者所接受。 2、清朝统治者的心理状态及改革措施 以上种种,并不意味着清朝一无是处。 满洲人的祖先靠着半农耕的方式生活,这一点使得他们比元朝要强得多(后者只统治来了中原地区89年,清朝却达到276年),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懂得对汉臣进行笼络。 在对新地盘进行巩固的同时,满清统治阶层确实自卑。 由于汉族人数众多,初入中原的清军不得不依靠他们进行统治,但是,一旦局势稳定下来,改革就成为一种必然。 当历史进入康熙年间,虽然大规模的战争还在继续,甚至一度出现了三藩之乱这样让清朝统治者忧心忡忡的事情,但由于反清力量各自为战,难以形成有效的合力,清朝方面的统治反而日趋巩固。 种种迹象表明,改革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古往今来的改革,都是对生产方式的一种调整,特别是涉及税法的改革,更是全国的重中之重,为此,康熙皇帝必须确保自己拥有绝对的权利。 得益于先祖打下的基础,亲政之后的康熙完全掌握了政权,通过历次战争,他在军中也建立了威信。 用《清史稿》的话来说,康熙虽然是个守成之君,实际地位却是点灯统治基础的一代英主(虽曰守成,实同开创。)应该说,康熙赶上了好时候。 纵向来看,中国的明清时期是封建统治登峰造极的时代,他本人又是一个行动力极强的君主,这就保证了改革措施能够卓有成效的落到实处。 康熙的改革是从政治层面开始的。 明朝时期,朱元璋在处理胡惟庸谋反案之后,将丞相一职彻底废黜,且晓谕后世子孙,不得复设丞相,这样一来,皇帝直接领导六部。 到他儿子永乐皇帝这一辈,其实朱棣就已经吃不消了,因此,他设立了内阁。 内阁阁员虽然品级不高,然而地位却日益重要,万历年间,张居正甚至以首辅的身份实际执政长达十年之久,也正是因为有了内阁制的存在,万历皇帝在此后的人生中才能做到几十年不上朝。 到了清朝,局势发生了变化。 回顾清朝早期的历史,我们可以清晰的发现,在清军未曾入关的时候,曾一度采取贵族推选制来决定皇位继承人的人选问题。 努尔哈赤去世之后,其子皇太极并非以尊奉遗诏的形势即位,而是经由贵族推选,成为新一任大汗,皇太极本人去世之后,其子福临也不是他生前制定的接班人。 这和满清统治者心中,建立一个以皇帝为核心的中央集权王朝的想法是有相当差距的。 康熙年间,这个所谓的贵族推选制终于被扫入历史的尘埃之中,三藩之乱乍起,康熙皇帝就学着汉人王朝的模样,册立其嫡长子胤礽为皇太子,此后胤礽虽然被废,皇帝却公开表示,要为臣子选择一位金刚不可夺其志的主子。 我们可以看到,到这个时候,皇位的人选已经由贵族之间的推选,变成皇帝自己的决定,而这一切都为康雍两代皇帝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推行税法改革,提供了坚强的保证。 康熙即位之前,税赋一度非常混乱,由于顺治年间,清朝主要的任务是奠定它在全国的统治地位,因此,对于明朝的一些苛捐杂税,竟然给予保留。 其中最讽刺的一个例子,就是三饷。 明朝末年,为了应付日益严峻的财政危机,统治者在正常的赋税之外,额外向百姓征收三种赋税,其中就包括用于对抗后金政权(清朝的前身)的辽饷。 按理说,清朝统治者既然打出吊民伐罪的口号,对于这样的前代弊政,理所应当加以废除,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在辽饷之中,有个九厘钱甚至还成为清朝官方明令征收的正税。 辽饷本身就是明朝为了对付清人的一种手段,清朝入关之后,相关制度居然沿袭下来,足见清初税法的混乱。 改革,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一次任务,不改革,清朝统治的根基就有可能发生动摇。 二、改革的开启 1、康熙、雍正两代皇帝的做法 康熙皇帝在他的晚年宣布,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这也就意味着,此后出生的新生儿,只需缴纳普通的税赋,不再需要按照以往那样,缴纳人头税。 可以看出,清朝统治者的思路是:只要人口越来越多,税收基数也就越来越大,经济就会好转。 然而,这样的行为却出现了一个问题。 由于古代社会的的行政水平低下,农业社会的生产力不足等原因,这导致了虽然统治者在宏观层面需要增加赋税,然而实际上,这些被免税的人口反而被地方隐藏起来,通过欺上瞒下的手段,来攫取自己的政治、经济利益。 换句话说,国家的税收情况并未改观。 有鉴于此,雍正皇帝即位之后,决定实行摊丁入亩的政策,也就是说,将新生丁口应该缴纳的税赋算在田亩数中,从而在理论上也将人头税废黜。 雍正是一位铁血帝王,他在残酷的九子夺嫡中取得最后的胜利,即位之后,又用四年左右的时间,将朝中的反对势力一一清除,形成一个唯我独尊的政治局面。 因此,即便有反对声音,在这位铁腕政治家的弹压下,改革措施也能顺利推进。 纵观康雍两代统治者的思路,我们不难看出,改革的总体思路在人上面。 这样的做法,固然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清朝的财政状况,但也为后来的统治埋下了隐患。 2、总评 当人口数目达到一个生产力低下的社会所能承受的极限,社会矛盾就会加剧爆发。 到了乾隆时代,由于人口众多,传统的农业经济又不能承载所有人的生活,曾经盛极一时的清朝,终于开始走下坡路。 与此同时,由于西方资产阶级革命已经完成,他们也急需扩展海外市场,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导致两次鸦片战争的爆发,中国社会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清朝统治者的改革措施的确取得了一些成效,但它没有也不可能挽救整个帝国的颓势。 不过,每一代人都有他的历史局限性,我们不能因为近代中国的苦难,就否定清朝前期解决问题的努力。 毕竟,一个试图解决问题的王朝,总好过暮气沉沉,故步自封。参考资料 1、清前期赋税制度改革述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