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在统一蒙古各部之后,即对其所属之众共辛劳者,各为千户官,千之以千,委以千户之官,百户,十户之官。在彼亦委诸扯儿必。由此确立了千户、百户制度,将蒙古草原原本散乱的部众以编户的形式组织了起来,并初步建立了亲军护卫。千之以官,百之以官,十之以官,以宿卫八十,侍卫七十,择为怯薛歹而入也。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之后,为了强力自己的统治,加强对贵族官员的驾驭、控制,于1206年降旨,进一步要求贵族官员们必须送子弟为质入侍大汗,充为宿卫。先有宿卫八十,侍卫七十为怯薛歹也,今赖长生天之力,得天地之赞助,而匡普天下之百姓,律入我一统之制矣。今当自各千户处,与我拣选稗为怯薛歹之侍卫而入之。从元太祖成吉思汗之例大致可以看出质子多半被吸收加入怯薛宿卫。 因此,蒙古的质子入侍与怯薛宿卫组织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蒙古国时期,怯薛制度一直延续,成为蒙古大汗身旁不可缺少的御用军团,而且万人怯薛大抵是随汗位的传承移交给后任大汗的。忽必烈击败阿里不哥之后,由于原属蒙哥汗的万人怯薛组织大部分留居漠北,因此,忽必烈即位之后,为巩固皇权,维护统治,重新组建了万人怯薛宿卫组织。 忽必烈首先将自己的一部分藩邸宿卫吸收进新组建的万人怯薛行列,并沿用传统的怯薛选拔方式,降诏以诸路官员子弟和其他贵胃充当怯薛,并亲自审阅拣选。这样,忽必烈的万人怯薛组织就被较快的建立了起来。蒙古国时期实行裂土分民的宗王分封制度。受封的蒙古宗王都拥有直属千户和封地,每个宗王对自己的兀鲁思又有着同大汗一样的权力,因此,这些兀鲁思封地基本上就是一个小的独立王国。 元朝疆域广交,汗廷与各兀鲁思相距辽远,联系不便,大汗的诏令在各个宗王兀鲁思往往得不到很好的贯彻,逐渐导致各个兀鲁思的相对独立、割据一方,造成君命不达、尾大不掉的现象。宗王封君在兀鲁思内世袭拥有军队,统帅权和所有权比较完整。诸王握有大量军队,势必对元廷的统治构成一种潜在的威胁。为怀柔、控制诸王,蒙元统治者就要求侍从和留守诸王纳子为质,以便驾驭。 元朝建立之后,元廷改变宗王分封,实行宗王出镇制度。同时为进一步加强对诸王的御控,多次下诏对诸王征质。至元十年,西北诸王奉诏各遣贵族子弟来备宿卫。至元十年,择贵族子备宿卫。亦力撒合为唐兀贵族后裔,太祖成吉思汗时,招见亦力撒合,使其隶属皇子察哈赤,为扎鲁火赤。 忽必烈建立元朝之后,为羁縻、牵制诸路官员,随即面向诸路官员征取了大量质子。中统四年,元世祖下诏诏诸路官员子弟入质。这次元世祖忽必烈让诸路官员纳送质子的举措,与蒙古国初期成吉思汗平定诸部族时将纳取诸部族的子弟吸收入怯薛,编为八千秃儿合兀,同出一辙。 平定江南之后,蒙元多次下诏对江南地区官员施行征质。至元十四年八月,行中书省据御史台呈伏见江淮新附官员朝廷优先甚重,切为时宜。于三品以上例取质子一名以备随朝使用,似为长便。都省闻奏过,奉圣旨准。钦此。可知在灭宋以后,元廷从江淮新附官员三品以上者各取质子一名。 至元十七年,元资德大夫云南行中书省右臣纳速刺丁建言世祖忽必烈云南官员子弟入质,臣谓达官子弟当遣,余宜罢。奏可。可见当时蒙元在云南地区诸路官员子弟中索取质子时只征取于达官子弟。 征质的目的在于牵制被统治下的有势力者的官员、贵胄,以此维护蒙元王朝的政事统治。官员、贵胄将自己的年轻子弟奉献给大汗作为质子不仅是一种荣誉的义务,同时也是登仕的捷径。贵族官员通过遣子为质入侍大汗,从而得以进入统治权力的中心,取得了登仕为官的机会。元朝通过对质子的征取,加强了对贵族官员的驾驭、控制,并进一步巩固了其统治地位。 金、元之际,北方豪杰纷起,一时河北群雄如牛毛。经过互相吞并,逐渐形成了若干割据一方的武装集团。他们各自地方三千里,胜兵合数万,如异时齐、晋、燕、赵、吴、楚之国,。这些据地称雄的军阀被称为汉地世侯。 在蒙金战争中,一些汉地世侯纷纷投靠蒙古族统治者。蒙古为了笼络、利用这些世侯,以加强自己的实力,对这些河朔豪杰即汉人地主武装也是招集征取,欲借之以成包举之势,。蒙元对投靠的汉地世侯一律因其旧而令官,授予行省、领省、大元帅之类的头衔,让他们世袭管辖原来的地盘。 蒙元通过高官笼络对降将的价值予以确认,通过职位世袭等方式对降将亲属予以政事优待。此举对保护降将的既得利益、稳定他们的情绪、发挥他们的作用,是十分奏效的。蒙古人同时规定,这些汉地世侯应按时向蒙古统治者缴纳贡赋、奉调随蒙古军出征、按时到汗廷觐见。同时,为了更好的羁縻、控制这些势大兵强的汉地世侯,蒙古族统治者采取其传统的做法,对降附的汉地世侯施行纳质。这些举众降服蒙古的汉地世侯也为了换取蒙古统治者的信任,纷纷向蒙古统治者献纳质子。燕京还有专门供质子们居住的质子营。 忽必烈建元之后,为加强统治,着手整顿地方诸侯各自为政、秩序极端混乱的现象,罢黜诸侯世守,实行军民分治,世侯多保留军队,依万户、千户例献纳质子。 蒙元时期,除了大汗可以纳质以外,皇子、宗王、皇后等也有接纳质子的权利。云南王也先帖木儿亦可纳当地千户、百户子弟为质子。至元二十二年,蒙元朝命敕合刺章酋长之子入质京师,千户、百户子留质云南王也先帖木儿所。 窝阔台登上汗位分封之后,各系宗王也在所封之地内纳取官员子弟为质子。蒙元时期,设立断事官一职。其中,后宫斡耳朵及诸皇子位下都有自己的断事官员,这些官员就多从怯薛之中选任。 元朝时期,蒙古统治者特别重视对于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经略。对西南的各族土酋大姓,元朝采取了种种手段和措施来加强、巩固在这一地区的统治。让西南的各族土酋大姓遣子纳质即是元朝统治者所采取的有效举措之一。 至元二十二年,元世祖忽必烈特颁朝命救合敕章酋长之子入质京师,千户、百户子留质云南王也先帖木儿所,足见元朝将纳子为质作为控制当地土酋的重要手段。时合敕章酋长之子入质京师,云南平章政事纳速刺丁提出云南官员子弟入质,臣谓达官子弟当遣,余可罢。奏可。一些千户、百户官元之子被留质于云南王也先帖木儿处。 至元十四年,播州土豪杨邦宪以播州、珍州、南平等处降元,元庭仍置杨邦宪播州安抚司,以其为绍庆、珍州、南平等处沿边宣抚使充播州安抚使。在蒙元的纳质要求之下,杨帮宪以子杨汉英入质于朝。 至元二十二年,杨邦宪卒,其子杨汉英袭职,赴上都朝见忽必烈,忽必烈对他优渥备加,赐名赛因不花,授金虎符,龙虎卫上将军,其子孙世代承袭。 怯薛者,为蒙古语番值宿卫的意思,其本身就有作为质子的意义。怯薛被认为起源于本来广泛实行于游牧民诸兀鲁思中间的所谓土儿合兀惕的质子制度及作为游牧首领的战士兼家人的所谓那可儿的亲兵制度,兼有作为亲军中的亲军。怯薛之职而居禁近者,分冠服、弓矢、食饮、文史、车马、庐帐、府库、医药、卜祝之事,悉世守之。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之后,确立了四怯薛轮番入值的宿卫制度,并任命跟随其出生入死、时称四杰的四员大将木华黎、赤老温、博尔术、博尔忽为四怯薛长。时号掇里班曲律,尤言四杰也。太祖命其世领怯薛之长。为进一步扩充怯薛人数,成吉思汗下令千户官子之入也,俾率从者十人,其弟一人来之,百户官子之入也,俾率从者五人,其弟一人来之。十户官子之入也,自由人子之入也,伸率从者三人,弟亦一人,始由其本属整备乘马,所需来之。俾满万而入之。不仅要求了千户、百户、十户甚至自由人之子入为怯薛宿卫,而且明确规定了各阶层入为怯薛的人数,可见成吉思汗对于怯薛宿卫的重视。 对于入侍为质子的子弟,要经过严格的挑选。《蒙古秘史》记载:俾为怯薛歹入俺处也,入以万户,千户,百户官之子每,自由人之子每也,其以有技艺,身材端好,堪进俺行之者入之。这些作为怯薛宿卫之人,平时为侍卫,侍奉大汗的饮食、起居,并守护斡耳朵和护卫大汗的金帐。遇有战事,则跟随大汗出征,在前为勇士。 因而,在游牧条件下,一支万人常备军有力地强化了大汗的政事权威;而怯薛的质子军性质也有利于大汗与统治精英层始终保持一种特殊的个人联系。这样,成吉思汗通过蓄养千户、百户之子为护卫,为质子的方式,加强了对功臣掌握。利用质子来组成侍卫军,并规定他们的身份高于在外的干户那颜,这对于维护统一,加强对贵族功臣的掌握,提高汗的权威至于收揽人才等方面都收到了积极的效果。成吉思汗将这种质子入侍充为怯薛宿卫的制度固定了下来,成为定制。 组成怯薛的万名侍从人员,多数是在外的诸万户、千户、百户那颇子弟出身。成吉思汗把他们征为侍卫,从政事的角度看,则是他加强汗庭对他们的控制,防止他们反抗的有效手段,因此,怯薛歹中不少人便具有人质性质。成吉思汗利用质子来组成侍卫军,并规定他们的身份高于在外的千户那颜,这对于维护统一,提高汗的权威以至于收揽人才,培养官员等方面都收到了积极的效果。但在元朝时期,以质子而得充宿卫者固属多有,然质子并不皆得入充宿卫。 怯薛制度作为具有蒙古传统特色的行政体制,在元王朝的政事体制中发挥特殊的职能。蒙古国时期,怯薛制度一直延续,成为蒙古大汗身旁不可缺少的御用军团,而且万人怯薛大抵是随着汗位的传承移交给继任大汗的。怯薛亲卫军是成吉思汗专制统治的强大支柱,它维系和控制各个千户长、百户长,并随时压制牧民的反抗。它又是整个大蒙古国军事力量的核心,是成吉思汗对外征战时最得力可靠的精锐军队。 忽必烈建元之后,重新设立四怯薛宿卫旧制,四怯薛执事依然遵循每三日一轮值的规定。怯薛与元朝统治者关系密切,备受信任,因此在选派使臣时常受青睐。怯薛按班轮值宿卫,给侍内庭,接近权力最高源泉皇帝,与之朝夕相处,因此最得皇帝信任。尤其是某些怯薛人员所受宠遇非常,与皇帝感情很深,亲如父子。 忽必烈建立元朝之后,在重组万人怯薛的同时,又着手创设了汉地式的侍卫军制度,维持了蒙汉二元并存的格局。与怯薛专门负责皇帝宫城、斡耳朵防卫不同,侍卫亲军除了守卫大都、上都之外,又需镇戍朝廷直辖区腹里。 忽必烈于至元十八年单独组建了色目侍卫亲军组织,主要含有唐兀卫、钦察卫等侍卫亲军。唐兀卫的组成人员为西夏人,唐兀卫由此产生。元廷选择唐兀人担任宿卫启从,一方面是利用唐兀人晓勇善战、长于骑射的特长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将部分唐兀人质子于朝,以便更好羁縻、控制之意。 蒙古西征之际,钦察人班都察与其子土土哈随蒙古军征战有功,特别是驰骋北边与蒙古叛王作战,屡立功勋。班都察死后,土土哈袭父职,备宿卫。鉴于钦察人的晓勇善战和对蒙元的忠诚效力,同时也为表彰土土哈家族的显赫功绩忽必烈组建了钦察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这一机构的建立,也使得元朝将很多钦察子弟纳为质子,充入侍卫亲军系统。 元代侍卫亲军的管理,仍采用蒙古旧制。其与怯薛组织虽同属中央宿卫,但在兵员构成、番值、军事职能等方面都与怯薛有着加大的差异,而和汉地传统的近卫军类似。 蒙元时期,除了将一部分质子充为怯薛宿卫之外,其余大多数被编入戎伍,组建了专门由质子所组成的军队质子军,用以对外攻伐或对内的镇戊。早在成吉思汗西征之时,质子军即以形成。关于元代质子军的建立,《元史》记载或取诸侯将校之子弟,曰质子军,又曰秃鲁花军。元代质子军的兵员主要从河西、河北、山东等地征取。 质子军作为蒙军队的一种,担负着从军征伐、镇戍等重要职司。世祖中统元年十一月,命右三部尚书怯烈门,平章政事赵壁领蒙古军、汉军,於燕京近地屯驻;平章塔察儿领武卫军一万人,屯驻北山;汉军、质子军及签到民间诸投下军,放西京、宣德屯驻。这是质子军屯驻各地所发挥的镇戍作用。 唐兀质子军是元朝统治者所重视的一支军事力量。唐兀人素以勇猛善战著称。主要由唐兀人组成的河西质子军是专门备征伐用的有效工具。元代后期,还在江南地区签发了部分质子军。这也是元廷为牵制、控制江南地区的地方势力,对这一地区富户采取的一种举措。 质子军自太祖成吉思汗,就以千户,百户的形式进行编制。元朝时期,对质子军的签发即按这种编户形式进行征取。蒙古国设有天下质子军兵马大元帅之职。宪宗蒙哥伐蜀之时,任命出入行阵,勇而善谋的阿里罕蚤担任此职,这也足见当时质子军的数量之众。 蒙元王朝在对质子的教育、培养方面,有意识的做出努力,使他们加强亲蒙的情绪。并通过对质子的政事训练,从许多方面强化对质子的同化、影响,使他们熟悉中原王朝的礼仪、典制、宗教文化,从内心深处接受蒙元王朝统治,从而为蒙元的统治阶级输忠竭力。 元代名臣廉希宪十九岁时入侍为质,成为忽必烈的潜邸宿卫。廉希宪笃好经史,手不拾释卷。廉希宪后来成为元世祖的肱股之臣,为维护元朝的统治参预计谋,鞠躬尽力。 高丽附属元朝之后,在与元朝的交往过程中,许多方面都受到了元代影响。而且这种影响的深度、广度还随着两国交往的增加而不断发展。其中,蒙元对高丽质子的影响非常明显。高丽忠烈王为质子之时,改服易发,采用蒙古习俗。至元十五年,忠烈王归国即王位后,不仅要求令境内皆服上国衣冠,还要求高丽官员遵从蒙古的特殊发式。有元一代,从高丽忠宣王始,高丽王都起有蒙古名号。 蒙元对质子的教育、培养,归根结底,是从维护其中央王朝的统治目的出发,凭籍对质子的教育、恩宠,使得他们对蒙元统治者感恩戴德,衷心效力,从而使他们作为维护蒙元对各国族统治的有效工具。蒙元时期的质子制度与两汉以来的质子制度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相比前代,蒙古人对臣服国家或民族质子的纳取可以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行为。太祖法制,凡内属之国,纳质、助军、输粮、设骚、编户籍、置长官。今由此可见,蒙古人将纳质视为内属应尽的第一要务。 蒙古人对质子的征取,无论从规模、范围、征质对象等方面而言,前朝各代都是无法企及的。蒙古人略地四方之时,辽王耶律留哥率众来投,成吉思汗要求耶律留哥发三千人为质并遣蒙古三百人往取之。一次性征发三千人为质,蒙古的这种征质规模,着实令人咋舌。 元朝建立之后,曾多次下诏征质,历次征质的人数,理应不在少数。元代将征取的诸王、贵胄及达官子弟作为质子充入怯薛组织,以此作为大汗的宿卫亲军和御用军团。元代还以质子组成军队,将其派驻四方镇戍或遣赴疆场效命。 蒙元时期质子制度的这些新的内容,都是前代所未曾有过的情形。蒙元以前对质子征取,更多的表现为汉族建立的中央集权封建王朝对周边各国或少数民族的征质,蒙古人入主中原,肇建元朝之后,随即向汉族征取质子,这就使得蒙元时期的质子制度与前代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