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骅记忆十年黄菜情

　　作者：叶苇
　　1992年我初到黄骅市以东的渤海之滨搞开发区建设，便深深地领略了此地的荒凉：一望无际的虾池盐田，泛着碱花的大野荒滩，到处光秃秃、白茫茫，只有那或成片的或散落的尺把高的野菜才给这荒凉之地平添了一点生机。驻扎下来才弄清了，它的土名叫黄菜，学名叫黄须菜。茎直立，有红紫色条纹，分枝多集中在茎上部，斜生。叶互生，无柄，肉质，条状半圆柱形。也许因为它种子里的胚芽是盘旋生长，也许它长成棵子之后貌似盘子状，当地人们称之为黄菜盘子。它是本地海滩碱地上唯一能展示绿色且略成气候的植物，在咸水、海风等形成的恶劣的自然条件下，能够默默地生长，耐碱，耐寒，耐旱，耐涝，光说这，生命力就是够你赞颂一番的。
　　还是在早春的时候，它冒着海滨的寒冷悄悄地钻出地皮。那嫩嫩的芽叶象有人撒落的一般，先是星星点点，继而密密麻麻，一阵小雨浇过，绿，点点连成片片，蔚成了绿茵茵的地毯，给盐碱荒滩送来阵阵春意；入秋以后呢，它一颗颗圆整了自己的盘子状，又像撑起蓬伞，颜色由绿转红，暗红，夕阳一照，远望有如片片云霞，像一幅幅上好的油画一般，吸引着众多来客的目光。
　　到开发区安营扎寨的第一顿饭，除了鱼、虾、贝、蟹之外，就有一盘凉拌黄菜，点缀了数个虾米，加上香油、蒜泥、味精什么的，绿稠稠、软乎乎的，口感很好。真开胃呀，一盘扫荡尽了，要求再上一盘。黄菜就这样走进了我的日常生活中，而且以后，也成了我招待客人的特色菜。凡是到海滨的人，不吃凉拌黄菜，那才叫虚了此行，不愿一饱口福呢！
　　听说，还在1982年的时候，当时任河北省委书记的江一真同志到黄骅视察，就对黄菜一见钟情。他曾跟随白求恩大夫多年，是医学家兼营养学家。他在黄骅看到大片的黄菜又在餐桌上吃到黄菜之后，产生了很浓的兴致。他让当时的黄骅县委负责同志选样送国家科学院化验。不久，化验单寄回，明确标明黄菜含有人体需要的8种氨基酸，还有脂肪、维生素、矿物质等多种营养成分，含有的维生素C和纤维素尤其较高，这和时下讲野菜的小册子上的介绍相一致。常食之能降低胆固醇、软化血管、防治心脑血管疾病、润肠胃、防癌等等。
　　黄菜的营养成分和防病治病的道理，对于世世代代与之为伴的海边人来说，也多是说不清楚的。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黄菜养人。历史上，每逢荒年饥月，糠菜半年粮，黄菜可是立了大功的，叫它救命菜亦不为过。饥饿时，人们采它的嫩叶，做菜团子，煮菜粥，凉拌。秋季里，收割入场，晒干扬净，收取籽叶和嫩茎，入仓待用。每当取食之际，需要反复用水浸泡，滤去碱质、盐分，晒干，入碾，上磨，掇弄多次才上得餐桌。所以，当地人们也叫它掇多子，其粉面做成掇盘子巴拉饼子，黑漆漆，闪着油光，填补了不少人的肚子。黄菜的籽还会榨出油来，是上好的植物油呢。年复一年，无论旱涝，黄菜日生月长，一茬茬采不净割不完，是不尽的粮食，海边的人们有谁没有受益呢？
　　黄菜养人。
　　我记住了。我想，既然大自然在苦海沿边安顿了这样一种特殊的植物，一定有特殊的功能和用意，本来也用不着化验什么，可意会而不必深究。是不是呢？
　　从此便和黄菜有了不了之情：
　　春风吹来的时候，我密切关注着黄菜的滋生。当小芽长到数寸高，嫩盈盈的，我便常在早晨跑步之余揪上一小袋，然后请厨师们给加工一下。黄菜炒鸡蛋成了我的发明和专利，也广受欢迎。将蛋白质与叶绿素等有机结合起来，一是口感上佳；二是对早餐这一餐的营养要素搭配合理，比那果子豆浆之类要强得多。斗转星移，这道菜算是保留下来了。
　　若有暇时，便多采一些，带回家去。常在星期天的时候将黄菜做馅包饺子。拌馅时要搁上点儿虾仁虾皮什么的，很提味。黄菜馅水饺，也广受家庭成员的欢迎，柔嫩清香，真正的绿色野蔬，成本低，营养好，你不想尝鲜么？要提醒的可别忘了一个环节，即开水焯后务必要用凉水浸泡，然后攥挤，去掉一些杂质，防止腹泻。
　　夏天的时候，黄菜渐渐长得旺起来，棵子大大的，茎叶也会渐老。别愁，照样可以吃的。一方面尽量采那些雨后新长的嫩棵棵，采新不采老；一方面从老棵子中尽量采那些顶尖的部分，相对要嫩一些。
　　秋天不是吃黄菜的好季节。这些年，盘子籽儿之类人们不再吃了，只是吃绿吃鲜。好在黄菜这东西总是在一茬茬地长，每次雨后都有新的生长，只要多转几个地方，总会如愿的。
　　冬天呢，冰天雪地，只有吃冷冻黄菜了。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当地人们也在保鲜上动了脑筋，搞了不少的罐头装、真空袋装。打开即可拌了食用。虽然不如春夏的鲜美，但能品到其风味，也算好事一桩吧。
　　就这样，整整十年了。十年，黄菜伴着我、营养着我和一批又一批的创业者、建设者，能不感谢它么？
　　故而真切地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