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不知道的李济

　　文/闫孟秋
　　岳南的《南渡北归》里有一个重要人物，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人类学家、中国考古学之父李济先生。
　　李济对于我们大部分来人来说是陌生的。一段历史能说明他的分量。1925年6月，清华大学宣布国学研究院教职员名单，教授：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陈寅恪；讲师：李济。清华乃精英中的精英，能在国学研究院教职员名单中占一席之地，而且能与梁启超这些后来被称为＂先生＂的＂大家＂同在一个名单，是足以说明李济当时在清华的学术地位。
　　第一，他弄清楚了中国民族是怎样形成和移动的。
　　李济是1896年生人，14岁考入清华学堂，毕业后留美，在克拉克大学主攻心理学，研究生攻读社会学，获得社会学硕士。同年转入哈佛大学攻读人类学专业，成为当时哈佛大学人类研究院唯一的外国留学生，同时也是哈佛大学创建以来这个专业中最早到校的唯一的研究生。1923年，李济以凝聚了三年心血的《中国民族的形成》论文获得哈佛大学哲学（人类学）博士学位，这是第一位中国人获此殊荣。这一年，李济27岁。他＂利用民族学的一个观点，也就是中国历史上所指的中国与夷狄的说法，把中国历史的材料作一种分析＂，进一步弄清整个中国民族是怎么形成和移动的＂这个最突出的现象＂。
　　第二，在中国现代考古史上留了开山祖的一笔。
　　1923年秋，李济带人赴河南新郑做了第一次试探性小规模考古发掘，＂这第一步表明具有科学性质的考古学大幕在中国辽阔的大地上轰然开启，神秘的东方古代文明之门再度洞开，整个地球人类将随着中国田野考古发掘一步步推进和丰硕成果的展示，为远东大陆高度发达的古代文明而惊叹。＂1926年，李济组织对山西夏县西阴村田野进行考古发掘，共采集了76箱出土器物，这是中国人自己主持的第一次正式的近代科学考古发掘尝试，揭开了中国现代考古学的序幕，标志着现代考古学技术在东方这块古老大地上做出了突破性示范，从而也奠定了李济在中国现代考古学发展史上开一代先河的大师地位。随后他又组织带领了安阳、城子崖等地的发掘。
　　第三，提出了中国在与外考古协作中关乎国家与民族大义的两个原则。
　　1924年，美国华盛顿史密森学会弗利尔艺术馆派代表团到中国进行考古发掘和研究，并鉴于李济在学术界日渐显赫的名声，以及在中国近代考古学史上迈出的关键一步，遂邀请他参加他们的工作队，共同进行田野考古发掘工作。李济在合作前提出了两个至关重要的条件，这两个条件开创了＂既维护主权，又公平合作＂利用外资搞科研的先河，直接的收益不仅为后来著名的＂殷墟第二、三次发掘的资金问题的解决＂打下基础，更重要的是为后来中国学者与外国学者国际性合作树立了坚实稳定的坐标。这两个条件是：一、在中国作田野考古的工作，必须与中国的学术团体合作。 二、在中国掘出的文物，必须留在中国。
　　第四，关键时候，扛起了保护国家文物的大旗。
　　1938年元月，根据形势需要长沙临时大学做出放寒假，下学期在昆明上课的决议。李济时任史语所代所长，兼任史语所考古组主任，他主动担起保护文物大任，和史语所人员押送300余箱器物，先乘船到桂林，经越南海防转道至昆明，其路途艰辛自不必说。其时，南开大学读书馆被日机几乎全部炸毁，北大图书馆图书和资料没有抢救出来，清华大学存于重庆的图书大部分成了灰烬，史语所的图书和资料为新迁的三校和其他学术研究机构缓解了借书学习的燃眉之急。
　　第五，悲痛时，强撑史语所考古组和中央博物院筹备处工作。
　　从1940年到1942年两年间，李济连续失去两个爱女，在接踵而至的灾难中，李济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重创，此时，以史语所为主体组织的西北科学考察团正在紧张筹划，中央博物院的主力人马对岷江流域彭山一带的田野发掘刚刚取得大捷，并酝酿对牧马山墓葬进行大规模发掘，李济强忍悲痛，义不容辞地主持两处工作，并带出了吴金鼎、曾昭燏、夏鼐一支精锐的田野考古队伍。
　　第六，时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1943年3月，英国剑桥大学教授、科技史家李约瑟来中国并提出了著名的＂李约瑟难题＂，即为什么在公元1——5世纪的漫长岁月里，中国在科学技术方面比西方更为有效并遥遥领先？为什么中国的传统科学一直处于原始的经验主义阶段，而没能自发地产生近代科学及随之而来的工业革命？中国的官僚和学者对李约瑟的到来以及思想有着超乎理性的热度，＂似乎只有一个人醒着＂，那个人就是李济。他认为，当前＂最迫切的问题，不是中国是否有过科学，而是在中国如何推进科学……（目前）我们所要的是科学的成绩，而不是科学的本身＂。
　　日本投降当天，举国欢庆，在第二天中央博物院筹备处的庆贺会上，李济作为在这一大背景下罕见的清醒者，极富理智与科学远见地指出：＂日本投降是由于两颗原子弹投掷在广岛和长崎的结果，但是更重要的是从此昭告了原子能新时代之来临，胜利自是我们所乐于听闻的，但是新时代之来临，我们每一个人都当有新的认识，也有了更重要的新责任。＂
　　李济后来随国民党的撤退继续押送文物赴台湾，我们不管他的归宿如何，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个伟大的人类学家、考古学家，一个对中华民族有着大担当和杰出贡献的人。
　　作者简介：闫孟秋，渭南市作协会员，《沙苑》杂志责任编辑。喜欢用文字记录平淡的生活。有文字在《检察日报》《西部法制报》《渭南日报》等媒体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