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侍女时间彼岸，她们与我们打着哑语

　　文物档案
　　主角：晋祠圣母殿侍女
　　体态：真人大小
　　出生时间：宋代
　　出生地：太原市晋祠圣母殿
　　藏宝地：晋祠博物馆
　　坐落在悬瓮山麓、晋水之源的晋祠，为古唐国侯姬虞的祠庙。此处山水明秀，古木葱郁，星辰般遍布的池沼亭台熠熠生辉，是太原现代都市中横亘古今的著名风景区。祠内文物精品众多，涉及多种艺术领域，其中不少是孤例、范本。1961年3月4日，国务院公布晋祠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我国现存规模最大的古代园林式祠庙建筑群。
　　一些记载里，圣母殿今天的位置便是当初唐叔虞祠所在。北宋仁宗天圣年间（1023年1032年），不管出于安抚民心还是弘扬孝道的目的，统治者开始为晋祠修建一座圣母殿，用来取代唐叔虞祠。圣母即唐叔虞的母亲，也是姜子牙的女儿。最新考证认为，大殿的建造可能要更早一些，应该在北宋太平兴国四年到九年（979年984年）。刚建成时并不叫圣母殿，有说法指出造殿是为了宣扬某位皇后的母仪天下。尘世如烟，宋神宗熙宁十年（1077年）为唐叔虞之母邑姜加号昭济圣母，圣母殿的名称才有了明确指归。作为晋祠的主殿，圣母殿位于全祠中轴线西端，与对越牌坊、献殿共同组成了较为完整的宣扬孝义的场所。
　　众所周知，圣母殿珍贵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大殿建筑本身以及殿内塑像两方面。大殿的结构与形制非常独特。宽广空彻的大殿，内部没有一根明柱，以减柱营造法仅在殿身四周设以廊柱与檐柱各一围，以承托殿顶屋架。殿内共减少16根柱子，而令内殿、前廊十分宽敞，形成一个极大的置像空间，突出围绕圣母主尊展开的生活礼仪场景。
　　圣母殿殿内有43尊宋代彩塑，根据宋制六尚制（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塑造。除神龛内两尊小像为明代补塑以外，其余41尊均为北宋原塑。龛内主像是凤冠霞帔的圣母邑姜，凝神于高处端坐，雍容华贵，情状傲然。42尊侍女宦官左右分立，依照各自等级、职责排列，仪态各异。其中，身着男服的女官像4尊，宦官像5尊，侍女像33尊。这些艺术价值极高的塑像大胆突破宗教造像仪轨，工匠的情感倾注在普通侍者身上，将她们的颦笑、愁怨、温婉长久地留在了人间。
　　当大殿的帘幕被悄然拉开，我们会不会听到她们的呼吸，甚至低语？
　　圣母跟前的4位少女，应该是近侍。在她们尚且幼小的心灵里，会否已经有了受宠的微妙感觉？而两位宦官似乎表示出习惯的忍辱服从，他们的身子朝着圣母微倾，既要恭顺，还不敢显示半点僭越。
　　在圣母北侧，龛下最近处脸朝北方的是唱戏侍女，共计5尊，自东而西分饰生、旦、净、末、丑诸角。其中的精华是旦角侍女，塑工准确地捕捉了她面部表情复杂并掩饰着的刹那。是啊，她眉目可人，体态柔婉，嘴角含着一丝羞怯的笑意，然而从侧面看她，那红肿带泪的眼睛却隐约可见。喜耶？悲耶？是重温着自己曾有过的自由乐趣，还是早早醒悟了这场戏梦人生？她的堆积起来的欢悦圣母可以看到，但她另一面的凄然谁人能懂？
　　在北侧面东有5尊年龄较长的侍女，她们韶华已逝，不再是当初的近宠，脸上写满落魄失意。她们肯定会读懂那个年轻女子的表情，然而她们麻木空洞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她只是她们的昨天，她必将和她们一样。深宫里耗尽年华的女性心理发生着扭曲，一个人的悲剧或许成了某种刺激。
　　京剧大师梅兰芳有一年来到这里，他久久地在旦角塑像前停留，仿佛看到了遥远年代里自己的一个镜像。
　　哦，那些管事侍女，紧握碎银的，趾高气扬的，掌管印玺的，手执胭脂盒的，清扫庭堂的，准备饮食的，若有所思的，以及沉陷于自我湎想中的，躯体肥大而骄横的，手臂圆润而幼稚的，窃笑的，讥讽的，冷眼的，发愁的，似乎活在时间彼岸，与我们打着哑语。
　　在这里完全是对宋代宫廷生活现实的还原。皇后之下，后宫之内，女性被划分为两大阶层。在高等级、有位号的妃嫔之外，是人数众多的女官和宫女。她们有职掌却无位号，尽妾媵义务却无妃嫔名分。晋祠圣母殿的侍女就属于这一类。政和三年（1113年）5月，宋徽宗将司宫令改称内宰，六尚改称六司，即司治（视吏部）、司教（视户部）、司仪（视礼部）、司政（视兵部）、司宪（视刑部）、司缮（视工部）。六尚（六司）下细分二十四司，具体奉饮食、侍起居、奏乐歌舞和掌管文印翰墨等职事。不同品阶的女官和宫女再分为无封号、有封号两类，由此再分出两个不同的等级。
　　生活化和世俗化是宋代艺术的美学特点。艺术表现侧重生活与生活的情趣，反映生活成为时代主题。正如巫鸿先生指出的，她们以美色著称她们所行之事均属于宫廷或家庭内部的世俗活动，包括休闲、梳妆、宴饮、乐舞、节庆、娱乐等这种女性往往以宫闱丽人的面貌出现在艺术作品中，但所凝聚的想象力则来自全社会
　　彩塑的传统制作工艺一般分为立骨、贴肉、穿衣、妆銮四个步骤。整个过程就是对生命的创造和完成，匠人们在逐步实现塑形成果的同时，也赋予了塑像人格。与希腊罗马石雕人物的减法不同，中国传统彩塑在一点一点的加法里，将塑像内心力量变得完美、醇厚，其次才考虑肢体语言。圣母殿塑造的宋代后宫中的近侍形象，虽然依照传统写实风格，以不同头饰、服饰及所执器物来表现出各自不同的身份和地位，更通过高明的神态、表情刻画，传递出每个人独有的情绪变化。
　　1954年，雕塑艺术大师刘开渠为晋祠侍女群像著文盛赞：这是令人难忘的抒情的美的境界古今中外历史上最伟大的雕塑品之一。
　　圣母殿宋代彩塑侍女像与周柏、难老泉一起被誉为晋祠三绝。2003年，她们登上了国家名片邮票。
　　唐晋
　　晋祠博物馆
　　晋祠博物馆（又称晋祠），初名唐叔虞祠，是为纪念晋国开国诸侯唐叔虞而建的祠堂，占地面积130余万平方米，现存有百年以上的建筑98座、楹联牌匾219幅，碑碣448通，宋、明、清壁画907平方米，馆藏文物10037件。
　　晋祠是中国现存最早的皇家祭祀园林，是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集约载体，是三晋历史文脉的综合载体，是世界王氏、唐氏、张氏发祥地。1961年，晋祠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不到晋祠，枉到太原，这是山西人给晋祠的最高礼遇。晋祠环境幽雅、风景秀美，以雄伟的建筑群、高超的塑像艺术闻名于世，是集中国古代祭祀建筑、园林、雕塑、壁画、碑刻艺术为一体的唯一而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