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三）

　　三、闯荡社会
　　粟春大学毕业后，投奔老乡粟叶红，奔赴北京当了北漂，暂时栖身于粟叶红租住的地下室里。
　　粟叶红让粟春到她打工的服装厂去工作，粟春一脸嫌气地说：＂如果到那种地方工作，我上大学干什么？还不如早点跟你一起去服装厂打工呢！四年来少挣16万元工资，还多花6万元学费和生活费，里打外拐22万元没了，我图个啥呀？＂
　　＂我也想知道你上大学图个啥？考不上研究生，不跟打工者一样吗？＂粟叶红反问道。
　　＂我上大学是为了甩掉愚昧无知的帽子，提高自己的身价，成为人上人！你没听说过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你现在成为人上人了吗？你有北京户口吗？＂
　　＂你懂什么？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慢慢来，面包会有的，黄油也会有的！＂
　　＂那你继续积跬步呀，怎么不考研了？半途而废，停止不前，何以至千里呀？＂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拉倒吧，你算什么鸿鹄呀？考了个二本就不求上进了，鸿鹄就飞那么低吗？要不是我家里穷，不得不辍学打工，说不定我早考上博士啦！在我面前装什么鸿鹄啊，我可不是燕雀，我是锟鹏！如果给我上学的机会，我锟鹏展翅三万里，能飞上天！＂
　　＂一步一步慢慢来，李嘉诚没上过大学，不是照样成亿万富翁吗？＂
　　＂李嘉诚没上过大学，可人家是从底层干起的呀！哪像你们这些人，上几年二本，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认为干这也掉价，干那也失身份！真的让你去搞科研，你有那本事吗？没有金刚钻就别拦瓷器活儿！到哪一步说哪一步，就像我这样，当年全校第一名的水平，如果有人供我上了大学，读了硕士博士，肯定有人招聘我去搞科研，绝不会大才小用让我来缝衣服！问题是我没有读博士，没有搞科研的能力，就得脚踏实地去干力所能及的事！而不能眼高手低，凭空抬高自己！＂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你没理胡搅蛮缠。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走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既然上了大学，我就不能干工人干的活儿，这叫惯例和规矩！＂
　　粟春晚上回地下室睡觉，白天东奔西走去面试，力图寻找到一个体面又轻松的工作，来抚慰这颗愤愤不平的心！
　　她一连奔波了半个多月，寻找了60多家单位，人家给出的全是一线岗位，连个监工职位都不肯给。
　　粟春暗自骂道：＂你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老娘是大学生，怎么可能给你们当奴隶？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我就不信遇不到慧眼识英才的人，早晚会有伯乐发现我这匹千里马！＂
　　有一天，粟春看到一张传单，《聊宫文摘报》要招聘编辑。她觉得这个工作还可以，是文化人应该做的事，就想去试试。她按图索骥找到了《聊宫文摘报》社，面试官只问了二问题。第一个问题，面试官问：＂你是什么学历？＂粟春回答：＂大学二本！＂面试官说：＂好，超过高中文凭了！＂第二个问题，面试官问：＂你有传染病吗？＂粟春回答：＂没有传染病，只有狐臭。＂面试官说：＂好，你被录取了，明天就来上班！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准备一下。明天早上8点之前，准时赶到这里！＂
　　天降馅饼，喜出望外！粟春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个烤鸡架，二瓶啤酒，她要请粟叶红的客，跟她共同庆祝一下，自己突然成为报社编辑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看不起自己！
　　回到地下室，粟春把烤鸡架撕开，把啤酒倒上，然后跟粟叶红碰杯，一口气喝下一杯啤酒后，她庄重地向粟叶红宣布，自己已被《聊宫文摘报》录取，成为报社编辑了，明天正式上班！
　　粟叶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震蒙了，她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在愣了半天后，她才缓过神来，急忙倒满酒，再次举起酒杯，跟粟春碰了一下，兴奋地说：＂祝贺，祝贺，不愧是大学生，突然变成文化人啦！＂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一片狐疑：＂现在的报社编辑搞促销活动，降价处理吗？＂
　　第二天，粟春早早起床就去上班了，要给报社领导留个好印象！不能卡点到，更不能迟到，只能早到，提前半小时到！
　　粟叶红下班的路上，又买了点熟肉和啤酒，她要为粟春第一天成功上班庆祝一番！
　　当粟春下班，踏入地下室那一刻，粟叶红举起倒满啤酒的酒杯，热情祝贺道：＂来，为报社编辑的第一天开篇干杯！＂看到啤酒，粟春猛跨一步，抓起啤酒杯，与粟叶红碰杯后，一饮而尽！
　　粟叶红说：＂从喝酒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兴奋的程度！＂
　　粟春说：＂什么兴奋的程度啊？完全是受累的程度，喝一杯猛酒解解乏！＂
　　＂怎么了，编辑有什么可累的？＂
　　＂名义叫编辑，其实就是盯着电脑屏幕检查错别字，一版一版地检查，累得眼花脖子疼！＂
　　＂那不正好吗？你们文化人跟文字打交道，不是投其所好吗？＂
　　＂你们看报纸是消遣，我看报纸是任务！每一版每一个字都不能有遗漏，出现了错误，会被罚款。出现三处错误，一天的工资就被罚完了！＂
　　＂那怎么办？明天不去了？＂
　　＂去！怎么能不去呢？虽然累，正如孔乙己所说的，毕竟是读书人的事，总比工人干的事体面！＂
　　＂只要能满足虚荣心，就可以死要面子活受罪！＂粟叶红挖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