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游 编辑|柯南 热辣的日光从空中泻下来,汗水将范宝玉的衬衫和后背紧紧黏贴在了一起。 在石家庄桥西区一个街头,范宝玉像尊土黄色的雕塑一样,静静蹲在地面上。他脚前的纸板上,歪歪扭扭写着"力工"。如果有人驻足,他会问上一句:"啥活儿?我啥都能干。" 老范今年69岁,早已到了该养老的年纪。但儿子的房贷、孙子的学费和妻子的花销,都还指望着这位驼背老人。 大多民工对自身的消费非常少。摄影:李游 不过,年近七旬的老范已经很难找到工作。无论是饭店、工厂,还是保安公司、建筑工地,都嫌他年纪大,担心他在工作岗位上突然发生意外。 但老范认为自己的身体还很棒:"除了肾虚、血压高、胆固醇高外,别的没毛病。"说话间,他展示了右胳膊上的肌肉:"你使劲儿摁摁,是不是很硬?咱俩打一架,你可能不行。" 老范的力气,现在几乎没了用武之地。在被大多行业拒绝后,他只好来到路边的"劳务市场"等活儿。所谓的"市场",只不过是一些大龄劳力组成的"求职角"。这些人的年纪,大多已经五六十岁。 从一块块纸板上的求职信息来看,他们不仅能承接泥工、电工、木工、砸墙、刮大白、刷涂料的业务,还能吊顶、隔断、改水电,甚至"只要不违法,啥活儿都能干"。 "他们之前多在上海、天津做建筑工人。"老范称,随着这些地方陆续禁止超过60岁男性农民工进入工地后,很多人被迫回了老家。而这个群体再就业的机会,也变得更加少之又少。 现在,国内50岁以上的农民工总数是7985万。他们中的很多人,从二十来岁起就干工地,又适逢中国房地产发展的黄金时期,因此除了盖房子,半辈子再未学下其他技能。 对农村进城打工的高龄老人来说,想转型,并不容易。摄影:李游 本来,很多人还幻想着,能在老家一些房地产建设中找些挣钱空间。可地产业目前普遍不景气,诸多项目都处于停摆之中。而那些正常施工的市政工程,也很少能给大龄民工提供机会。 "所以,只能靠卖力气赚钱了。"老范说,"就这一把老骨头了,再不用,就真没用了!""你这年龄有工作就不错了,不要挑三拣四" "我真的是老了!"老范发出这个感慨时,是在一个路边公厕里。他解开腰带后要小便,结果足足有半分钟都没有排泄出来。而这,是他觉得自己变老的唯一特征。 除此之外,老范觉得自己的其他器官都还很年轻。可他的头发都快掉光了,只有太阳穴的周边,残留了些稀疏的白发。之前175cm的身高,也缩水到了170cm。 平时,老范蹲坐在路边时,外人看不出他行动迟缓,可只要他站起来做任何动作,都会显得老态龙钟。也正因此,他在路边很难等来大活儿。最近的一次业务,是给一处新房清理装修垃圾。 干活儿那天,他看到客厅中间放着一包没打开的地板砖,地板砖共有三块,加起来50公斤。老范觉得碍事,就顺手将整包瓷砖拎到了杂物间。 这个举动吓坏了房主。他紧张地对老范说:"大爷,你要是把腰闪了,我可不管啊。"老范摆摆手说"没事儿"。可房主又拿出手机拍摄他,边拍边说:"我没有让这位老人搬瓷砖,是他自己要搬的,出了事与我无关。" 末了,这个房东多给了老范20元。这次,他一共挣了170元。但自从那次以后,老范到现在还没接到一单新业务。 没有活儿干时,老范就像个城市的流浪者,既想有所图,又无所事事。 很多高龄农民工,除了工地,什么也不会干。摄影:李游 好在,现在是夏天,老范不用为夜晚的休息场地太伤神。他经常在开放的小公园、或大桥底下对付一夜,睡醒后,去公厕洗把脸,就又是新的一天。 面对现在的尴尬状况,老范是有心理落差的。因为,在老年打工人中,他算是个新人。 在老范65岁之前的十几年里,他一直在村里当村支书。他所在的村子并不富裕,贫瘠的土地加上光秃秃的大山,搞得老范连想"贪污腐败"的机会都没有。 "之所以一直当村支书,是连竞争对手都找不到。"老范自称,村里的男人,大多外出打工挣钱了,只有他围着一群留守人士,连个打工技能都没学下。 65岁那年,老范失业了,取代他的是名40来岁的中专毕业生。一下成为素人后,老范恐慌起来,经济压力让他变得日益焦虑。他最终决定:"得找个活儿干干。" 可那时他都65岁了,没出过远门的他,连公交和地铁都不会坐,更不用说去陌生的城市谋求一份工作了。 想了很长时间后,他到别的村里先学了个仿真花的家庭手工。工作内容不复杂,就是用胶将一个个假花瓣粘在一起,然后组成一束花。每做一束,能挣5毛钱。 对于这份工作,老范很上心,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干,也挣了几百元。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收花老板突然再也没来村里,大量半成品和成品被囤积在老范家。花花绿绿的颜色,让他烦躁不堪。 再次失业的老范,开始找朋友帮忙求职。他的另位老友,叫上他到城里扫大街。这份工作看着简单,但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老范只是临时去顶另一个人的班,对方回来后,他还得离开。 对于环卫工作而言,老范也已超龄了,可由于没有人手,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因此,用人单位不会与他签合同,更不可能给他买保险。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老范当起了环卫工,每天早上四五点开工,八点前就得完成负责路段的工作,如果全部达标,每月能领到2200元。 有时候,老范也会抱怨时间紧、任务重,可负责人的答复都一样:"你这年龄有工作就不错了,不要挑三拣四。" 在做了3个月环卫工后,被临时顶班的人回来了。没有商量余地,老范又失业了。负责人看他着实不易,就介绍他去公交公司洗车。 这份工作,也是顶着夜色干。他要赶在最早的公交出车前,将负责的几台车子全部清洗完。当时他干洗车工时,已是冬天,他经常扛不住高龄在低温前的无力感,活儿自然做得没那么漂亮。 有一次,他被路面上的冰碴子滑倒了。公司的人看到后,多给了他500元,让他赶紧离开。老范知道:"人家是怕我受伤了讹他们。" 失去洗车工作时,已临近春节。于是,他扛着行李、带着攒下来的6000元回了家。虽然钱不多,但总算没空手。那个春节,老范过得还算安稳。 春节一过,老伴儿就说:"出去挣钱吧,要不我们还得天天花钱,光靠那几亩地,不行。" 没有办法,老范又扛着大包去了石家庄。但他很难找到长期工,不管是药厂保洁,还是老旧小区的保安,每次至多只能干上几个月,最终都会因年龄问题,被迫离开岗位。 现在,仍有很多大龄务工者活跃在各个岗位。摄影:李游 被辞退的次数多了,老范也学到了些小聪明。再去找工作时,他说自己只有五十七八,别人要看身份证,他说户口填错了,自己被多填了10岁。 如果有人说他老,老范会说:"我只是看着老,身体很结实。"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根本没人相信他这套说辞。 慢慢地,老范发现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少,连最辛苦的建筑工地,他都进不去。 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后,69岁的老范终于也蹲坐在路边,成为一名等活儿的流动高龄务工人员。即使很多时候,他就像个过期商品,很少得到雇主的青睐。 挣不到钱的老范,在家里也逐渐失去权威。前不久,孙子想送女友一部手机,父亲不给他钱,他便想到了爷爷老范。 老范说:"我给你钱,你得容我点儿时间。"孙子开玩笑说:"等攒够钱,你孙媳妇儿都跑了。""这样的媳妇儿你敢要吗?"老范有些生气。孙子回答道:"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你是不会懂的。" 事后,老范觉得自己做错了:"唉,我还得干活呀,要不,越老越让人讨厌!"正在打工时突然被清退,辗转数个工地都被嫌弃年龄大 在近8000万的大龄民工中,赵金国也快被淘汰了。和老范不同的是,他并非建筑工地上的新人,而是已经入行了30来年。 赵金国今年63岁,老家在河南洛阳的一个农村。为了养家,他从30多岁起,便跟着家乡的民工外出闯荡,主要干的是"基坑支护"。 简单来说,"基坑支护"是为保证地下结构施工和基坑周边环境的安全,对新挖基坑侧壁及周边环境采用的支挡、加固与保护措施,主要作用是保证基坑不坍塌。 "全国很多工程的基坑支护,都是我们老家人做的。"赵金国说,从入行开始,他就立志要学好这门手艺。他觉得,只要学精技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有一碗饭。 所以,他在这个行业坚持了下来,一干就是几十年。靠着力气和手艺,他拉扯大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几乎没让留在家乡的妻子在钱的方面有过什么难处。 赵金国的打工轨迹,多在北方城市。令他自豪的是,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山东等地的多个房地产和市政工程里,都流下过他和工友的汗水。 "在北京打工的时候,我还参与过一些国家工程,以及某些部委的办公楼项目。"赵金国称,之前很多年里,他每年在外面的时间有200多天,虽然辛苦,但是能挣到钱。 前些年,在赵金国50多岁时,给两个儿子在县城按揭买了房。很多时候,他还得给两个儿子打钱还房贷。不过,按照他的预想,只要能找到活儿,这些支出都不在话下。 但这个梦想,在2021年11月被打碎了。当时,他和老乡正在天津市区一个大工地干活,施工负责人在工人生活区贴出了一张硕大的海报,内容是:"根据市住建委最新规定,男性超过60周岁、女性超过50周岁的工人,不得再进场施工。" 未来几年,建筑工地上,或将再也看不到大龄农民工。摄影:李游 彼时,赵金国62岁,已经超过了天津官方的规定年龄。 一开始,他觉得怎么也得有个过渡期,可没想到的是,海报贴出第二天,施工方就对工地上所有超龄民工做了统计。在结完工资后,马上将这些人进行了"一刀切"式的清除。 没有余地,赵金国和十几个老乡离开了工地。尴尬的是,留下来的几个老乡,很难独立完成工作。"在建筑工地上,60来岁的工人比比皆是。这个年龄段的人一撤,将直接影响施工进度。"赵金国说。 这个问题,也是全国诸多工地面临的用工矛盾——一方面,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去当农民工,而能吃苦的大龄民工,又面临着政策性清退。 年轻人不想干、年长者不让干,成为建筑工地上的用工痛点。摄影:李游 突然失业的赵金国不能回家,他想要在城市干下来。随后几天,他和几个老乡,去了距天津市区很远的工地找活儿。 对方一看他们的年龄,也有迟疑,但眼前的工期压力也是现实。所以,还是有老板偷偷使用了赵金国等人。 但超龄的他们,没有合同,没有保险,工资只能发现金。虽然身在工地,但公开的花名册中并没有他们的名字,属于"黑工"。 另外,由于工地现在都是实名制通道,每次施工,赵金国他们都要走后门。这个后门,是施工方偷偷在工地一侧围挡开的一个隐蔽小门。 如果遇到职能部门检查,赵金国和其他"黑工"只能躲在外面。 就这样偷偷摸摸干了一段时间后,他们还是在一次突击检查中被发现了。最后,施工方被罚了款,赵金国等人也离开了工地。 为了讨生活,他们又辗转了几个天津的工地,但都因年龄问题被拒绝了。没办法,赵金国和工友又去了北京怀柔。让他没想到的是,怀柔工地上的老板说:"超过55岁的人,我们就不要了。" 赵金国非常清楚,施工方就是担心,上了年纪的他们在工地上出事情。 北京、天津待不下去后,赵金国和工友又辗转来到河北张家口。虽然这个城市的工地未拒绝他们,但也没让他们继续做"基坑支护"这样的技术活儿,而只能在工地上当小工,每天200元的工资,比之前的日收入减少了一半多。 夜间在路边等待施工的民工。摄影:李游 尽管如此,这好歹也是一份工作,赵金国等人坚持了下来。但今年过完春节后,远在老家的他们接到电话说:"你们几个年龄大的别过来了,现在的活儿也不好干。" 事已至此,赵金国只好留在洛阳老家。去不了大工地,他就和其他几个同龄人,跟着下乡盖房的建筑队干活,哪里有活儿去哪里,像打游击一样。 "从过年到现在,我才挣了不到2万块,给儿子付房贷都不够。"赵金国深知,按照现在的用工情况来看,他们已经被建筑工地淘汰了。 眼下,除了天津,上海、深圳、泰州、南昌等多地,也陆续出台了类似的"超龄农民工清退令"的文件,大量被圈定年龄的民工,正陆续退出建筑舞台。 目前,很多地方的超龄农民工,正在逐步告别工地。摄影:李游 今年4月29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2021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称2021年全国农民工总量为29251万人,其中50岁以上农民工占比为27.3%,连续五年保持着增长。 根据该数据推算,去年50岁以上农民工总数约为7985万人,比五年前增长了1883万人。如果"清退令"继续扩大,未来几年,这部分人都将离开工地,返回故土。 眼下,50岁左右民工,仍是建筑工地上的主力军。摄影:李游 已被清退的赵金国表示,他们不是害怕离开工地,而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觉得,无论什么地方,都不愿意使用老人干活"。 回家后的赵金国,也想过靠种地去养老,但在减去各项成本后,每亩地每年收入不会超过2000元。这个收入,根本无法满足一家人的开销。 "还好,到60岁后,每月能领到100多元养老金。"赵金国说,这给他带来了些许宽慰。没有劳动合同的超龄民工,有人82岁仍在讨薪 刚刚开始"打游击"的赵金国,目前情绪还算乐观,因为他还没遭遇欠薪,或其他维权事宜。而先于他"打游击"的很多超龄民工,不少已陷入新一轮的尴尬中。 农民工刘林今年64岁了,此前也一直在大工地干活。到了60岁,大工地不要他后,他只能在石家庄周边县城的小工地打打零工。 2019年,在刘林61岁时,同县的一个包工头叫着他和另外20来人外出打工,工程是石家庄的一个大型政府工程,他们负责在其中一个项目里做些路面硬化等工作。 当时,这20多人的年龄,普遍都在60来岁,其中一人已经近80岁。之前,他们不少人都长期在工地上打工。 陷入养老困境的大龄农民工。摄影:李游 由于是大龄民工,施工方自然不与他们签订劳动合同,更不可能给他们买保险。 "当时,就觉得有人还用我们这些老头子干活儿,就挺满意了。"刘林说,他们从不敢提别的要求,只是任劳任怨地劳作。 整个工期也不长,他们从2019年4月干到了10月。半年的劳动,他们总共应该拿到9万多元工资,分配下来,每人分不了多少钱。可这些劳务费用,至今还没发放。 刘林说,一开始没觉得会怎么样,因为是政府工程,承包商又是央企的分公司,"怎么想也不会拖欠我们一群老头的钱。" 可他们等呀等呀,这笔钱一直就是发不下来。为了讨薪,他们去找过项目方、承包方、信访局,但问题就是解决不了。而拉他们来施工的那个小包工头,后期连电话都不接了。 直到今年初,这些走投无路的大龄民工,才知道还有12345市民热线可以试试。后来,电话也打了,2月份时,有关部门还做了反馈。 反馈的主要意思是,经官方核实,刘林等人与项目部并没合同关系。但项目方承认,这些民工与一家劳务分包公司"存在实质劳务关系",而那个联系不上的包工头,仅仅是这个分包公司的小班组负责人。 最主要的是,这家分包公司自称早已结清了工程款,而是那个包工头"一直在推脱,不予以解决"。虽然如此,项目方表示,还是愿意从中协调。 但中间无论怎么协调,这群大龄民工的钱,就是给不了。甚至,有人还劝刘林去起诉那个包工头。刘林也真去法院咨询了,工作人员让他拿出合同或其他劳务证明才能立案。 但刘林并没这些。他有的,只是自己在纸上记下的"君子账目"。所以,这条讨薪路,基本被堵死了。 于是,他又打了12345,得到的反馈仍是,官方很重视,是小包工头自己的问题。 眼下,刘林等人的讨薪历程,已过去了3年时间。除了增长的年龄外,他们什么也没得到。而等待这笔劳务费的民工,目前最大年纪的已有82岁。 "没办法,谁让我们超龄了,不超龄的话,当时签了劳动合同,哪有这么复杂?"刘林说。 而刘林的境况绝非个案,有着同样遭遇的也不止一个。 一位陕西咸阳的65岁农民工说,他去年在一个工地上干了一个月打孔,老板至今欠着他10840元没有给,而项目方的人,一直来回推脱着,导致他至今仍在讨薪。 遭遇欠薪,还不是这些超龄民工最大的麻烦,在工作中受伤维权,才更为闹心。 一位农民工的儿子表示,他60多岁的父亲,2020年在工地上干活时,不慎掉入了没有防护的电梯井里,最后造成了脾脏切除、肋骨骨折、左手粉碎性骨折、创伤性湿肺。 虽然公司给做了工伤认定,伤残等级也达到了7级,但最终只报了医疗费和医疗补助金,其他应有的工伤报销项目,均不能享受。 为此,这位民工的儿子也找过有关部门,得到答复都是,"过了法定退休年龄"。 "我就想说现在城市建设一线劳动者大多都是超龄农民工,起码给这些人一些身体身心保障啊!"那位农民工的儿子说。 还有位河北唐山的大龄民工,2022年4月初,在唐山一个房地产工地施工时,造成了右手手腕粉碎性骨折。施工方虽给付了医药费,可迟迟避谈误工费。 这位民工家里,上有八十岁的父母,下有正读高中的孩子,全家都指望着他打工挣钱。可眼下,他只能休息在家,静静等待着年龄和伤情给他带来的消耗。 对于这些超龄民工面临的困境,在北京从事劳务派遣的范杰也深有感触:"现在用工市场很畸形,年轻的招不到,老年人不让招,招人比招神都难。" 总被年轻人挂在嘴边的"年龄焦虑",同样适用于大龄务工人员。摄影:李游 虽然范杰也是年轻人,但他坦言,在靠力气赚钱的劳务市场中,虽然年纪越大的越能吃苦,可老板们普遍不敢再使用,主要是担心身体吃不消,到时候会面临巨额索赔。 "但年轻人谁干工地呀,在工地上连老婆都讨不上。"范杰说,很多人都觉得,只有没本事的人才干工地,"结果,到头来,年龄比任何本事都管用。" (应被访者要求,文中涉及的姓名均为化名) 【版权声明】本文著作权归【观象台媒体】所有,今日头条已获得信息网络传播权独家授权,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