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人生路

　　野河钓春秋
　　实在是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钓鱼的，就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一样。
　　我的老家虽然地处淮北平原，却也是沟壑相连，水资源丰富。特别是到了夏天汛期，一遇到连阴雨天气，便是沟满河平，菜园捉鱼的日子时而有之。外婆家就在一条大河边上，名曰新濉河，是一条上世纪六十年代左右治理淮河水患时开挖的人工河，向东一直流入洪泽湖。相比新濉河，老濉河更加出名，而且依旧沿着2000多年来积淀的河道与新濉河并流而行。老濉河见证过楚汉相争，见证过辽、金侵宋，新四军著名将领彭雪枫师长也曾与它有过不解之缘。我的老家，就处在新老濉河之间，古黄河的水也曾带着泥沙奔流至此，留下了沙土地和淤土地明显界线。
　　小时候，一到雨季，就显得格外热闹。且不说清理农田的积水，也不说暴风骤雨、电闪雷鸣，只说抓鱼就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虽然大河离我家较远，但左邻右舍家里，捕鱼的工具都是常备之物。有四角支网、有撒网、有扒网，还有长长的丝绺网。水大的时候，父母亲直接将老式白色蚊帐利用起来，沟两边各持两角，借着水流，往往都会有满满的收获。对孩子们来说，摸鱼是一项必然而然就会的技能。经常在沟里、塘边一待就是半日，直到母亲提着棍子吆喝责备，才恋恋不舍从水中逃窜上岸，上岸后才发现，手脚早已泡得肿白，嘴角乌青没有血色。遇到极热的天气，为了博得下水的机会，争着抢着帮母亲烧火做饭，刻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只为那一水清凉。
　　终于有一天不想下水摸鱼，文雅地想岸上垂钓，过起了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的诗意人生。于是，拿着积攒许久的两三毛钱，从小商店买一副鱼钩鱼线，然后自备麻杆或竹杆，再从门口水沟边挖上几条蚯蚓，便可以享受垂钓的乐趣。一钓就是好多年，鱼获却寥寥无几。初高中暑假的时候，也不忘钓上几竿，往往都是乘兴而去，扫兴而归。偶尔有所收获，还需要父亲到集市买上几条，方可勉强够吃一顿。
　　我的大学坐落在一个美丽的岛上，四面环河，我却没有把最美的时光花在钓鱼上，后来想想，确是辜负了最好的年代。直到回县城上班，在同事的影响下，才又重拾鱼竿，开始了新一段钓鱼路。不再需要长长的竹杆，伸缩式的鱼竿携带方便而又美观，鹅毛漂也变成了七星漂和站漂，连鱼钩也不再铅坠同体。最让我惊讶的是，原来钓鱼前是需要打窝的，也终于找到小时候钓不到鱼的原因。一不小心，又钓了十年，每一年清闲的时候都会甩上几竿。慢慢学会了调漂，学会了看天气，学会了看钓点，但依然难以确保每次的鱼获。
　　人到中年，烦心事不断，工作时而不顺，家庭时而闹心。但总能忙里偷闲，提着我的小桶，拿上我的竿，买一盒蚯蚓便能独处半天，暂时脱离烦恼的世间。再也没有了母亲的嗔怒，也没了父亲的陪伴，而我却时常回忆儿时的种种，或许回不去的时光才是最珍贵的。偶尔钓有所获，我会亲自动手，为儿子做上一份鲫鱼蛋汤，或许我给不了他世间最好的东西，但我总觉得鱼汤是这世间最鲜美的。
　　钓鱼，钓的是一种生活。纵使生活让我们百感交集，纵使日子让我们平淡如水。钓鱼，钓的是一种心境。我不知道下一杆能否中鱼，但我知道水里还有鱼，我们至少还有等待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