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考古学之父
在民国人物中,以徐志摩这样的才子最为讨巧,身世性情不说,仿佛挥一挥衣袖,就可以带来情思无数。相反,有些学术大师贡献大多了,只是故事乏善可陈。一次,李敖在电视上再次开骂,中招的人是最后一个迷人的学阀,即与四大导师齐名的考古学之父李济。
1896年7月12日,李济生于湖北钟祥县郢中镇,本名顺井,字济之。父亲李权是位教书先生,很懂教育,1907年,在会考时,得了七品,带全家进京,李济考上了中国第一所公立的五城中学,国文老师就是林琴南。1911年,他成为清华学堂首届生,自称:
跑了去糊糊涂涂的应了一下考,那监考的人也把他糊糊涂涂的取了。在清华学堂待了七年半,功课是平平常常,人也是平平常常,玩也是平平常常。
李济在清华,搞过仁友会,还是演剧队队长,刚到美国,他与徐志摩5人住一起,相互砥砺,每次考试,总是徐第一、李第二。他直接进入克拉克大学高年级,第二年拿到心理学学士,第三年,以一篇《人口的质的演变研究》,获得人口学硕士。考虑到数学非己所长,李济转到哈佛大学人类学系,完成论文《中国民族的形成》,获得博士学位。
哲学家罗素在写作《中国问题》时,大段引用李济的观点,让他声名鹊起。老爸更是开心得很,自起别号博父,朋友说叫哈爹吧,哈佛之爹。1923年,他回南开大学做教授,一次,张伯苓问:人类学的好处是什么?李济冷冷地回答:人类学什么好处都没有!
当时,兴起一股东方寻宝潮,美国弗利尔艺术馆请他加入,李济很心动,提了两个条件:一、在中国做田野考古,必须与国内学术团体合作;二、发掘出的文物必须留在中国。最终,选中了与清华国学院合作,李济挂职讲师,主要负责考古这块,一应待遇与四大导师相同,实际上,艺术馆出了一大半。
两年后,他主持发掘了山西夏县西阴村仰韶文化遗址,这是第一次由中国人主持的科学考古发掘,发现了半枚蚕茧,证实了中国人在新石器时代已经开始养蚕,是台北故宫的镇馆之宝。
李济认为,从一片庄稼地上,能看穿地底下的格局,需要四点:从人类史里检出史料;亲力亲为;处理真材料的勇气;无用之用是为大用。1928年,傅斯年担任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请李济主持考古组,是发掘殷墟。
之前,搞了一次试掘,跟盗墓差不多,就是往下挖,见着甲骨就捡。哈佛博士当然不同,按自然堆积状况逐层发掘,即掘出仰韶、龙山和殷商相互叠加状态,是为著名的三叠层。
从1928年至1937年,殷墟发掘共进行了十五次,出土了大量甲骨文、青铜器、石刻,以及商朝人的骨骼等,使殷商文化由传说变为信史,同时,培养出了夏鼐、高去寻等考古人。为了避嫌,李济和大家约定:考古工作者绝不收藏文物,一直传承至今。
抗战爆发,李济亲自护送大量文物,从南京到昆明,千里大挪移。杜甫感叹: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世事确也无常。史语所迁到了四川李庄,李济先后失去两个女儿和老父亲,自责地写道: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儿。
1948年,国民政府将大量珍贵文物运往台湾,又是李济受命参与,招来了不少骂声。1955年,董作宾去香港后,李济接任了所长,一做就是17年。期间,主持出版了很多学术著作,最后的一本还是《安阳》。
胡适回到台湾,做了中研院院长,4年之后,死在了任上,李济倍感悲凉。写了一副英文挽联,大意是:
明天就死又何妨?努力做你的工,就像你永远不会死一样。
他渐渐被忘怀,范文澜在《中国通史》里,提到殷墟,只有一句:解放前也有人做过一些发掘。去世前,李济在给学生许倬云的信中感慨道:世事日恶,不知终究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年轻,或许乐观。我已老衰,眼前实在看不见出路。
1979年8月1日是台湾大学考古人类学系成立三十周年纪念日,创建人李济却突发心脏病去世,享年83岁,他的学生张光直表示:
就中国考古学而言,我们仍活在李济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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