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门的舞步

　　我们的大院是一所著名的音乐学府。琴房是学生们练琴的地方，也是我们一伙孩子的娱乐场所。我们这些教员子弟，最近特别关注那个女高音。学校声歌系的毕业生准备了一场歌剧《卡门》，这位女高音出演女主角。遗憾的是她的舞姿实在比不上她的唱功，一段吉卜赛人的舞蹈，被演绎得鸡飞狗跳的。她的表演总是惹得大家狂笑不止，情不自禁地去模仿她扭腰的样子。今天正赶上她练声，本想开开心，结果我们被管琴房的老师发现，眼见老师追了出来，我们立刻四处逃散。
　　跑了一会儿，发现管琴房的老师没有追上来，大家这才停下脚步。看！哥喊了一声，他的眼睛盯住一棵老槐树，我的目光顺着树干向上爬。在浓密的树杈间，我先看到一条乌黑的尾巴，然后是两条像穿着白靴的后腿。黑猫包公正卧在树干上，两只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前方。离包公一米远，有只大尾巴松鼠战战兢兢地缩在枝头。包公弓起背准备发起攻击。哥举起弹弓瞄准包公的尾巴。啪包公一声惨叫，落到地上逃跑了。
　　哥爬上槐树，慢慢向松鼠靠近。当他把松鼠抓下来的时候，捋着它的毛，轻声念叨着：可怜的小家伙，别害怕，我来救你，啊哥的惨叫声惊醒了午睡的学生，大家睡眼惺忪地望着哥不停地甩手跳着，敢咬我！看我不把你献给包公。
　　我们给松鼠起了个名叫卡门，因为它的舞蹈跳得比女高音专业多了。爸爸有一个超大的鸟笼子，我们把卡门放进去。每天早上，我们兄弟轮流将笼子放到凉台上，喂它吃早餐，在太阳热起来之前把它带回屋子里。有时候爸爸有空，也会吹着口哨看它吃早点和舞蹈。
　　今天是星期六，轮到我去伺候卡门。窗外下着雨，卡门如往常一样兴奋地跳动着。我将动物饼干和水送进笼子里，耳边响起了一连串车铃声。我这才想起，我要和哥他们一起去西山郊游。
　　听到车铃声，我急忙提着笼子跑下楼。踏着湿漉漉的草地，我们爬上了西山。这里有一望无际的树林，我们玩得很开心，直到下午才走出森林，来到一块开阔地。此刻已艳阳高照。大家坐到石头上，被烫得跳起来。我突然大叫一声，随即撒开了双腿，疯狂地往山坡下狂奔。
　　卡门安静地趴在地上，夏季过分强烈而持久的阳光夺走了卡门的生命。一连几天大雨，大家都沉默着。我也很自责。
　　一天，爸爸用口哨吹奏了一首调子，然后他在钢琴上把它弹奏出来。爸爸的双手在黑白键上跳动着，就像卡门的舞步一样，欢快而喜悦。我的心不由得颤了下。
　　爸爸弹奏完，让我来试试。
　　世上有很多意外，不要过分自责。爸爸抚摸着我的头说，如果那天不下雨，如果你们郊游的时候我正好回家，卡门就不会有不幸。可惜，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如果，重要的是学会避免相同的失误
　　我坐在琴凳上，弹起这首《卡门的舞步》。在连贯流淌的音乐中，我看到卡门欢快地跳着舞，依旧摆动着那条像云彩一样的大尾巴，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