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孙林泉故乡考察

　　英雄孙林泉故乡考察
　　任磊
　　周村城西二十多里有一座抗日桥，桥畔有一组抗日英雄的雕塑，其中一位是著名《最后七颗子弹》抗日故事的主人公孙林泉。
　　2019年10月，孙林泉将军的两个女儿从北京回周村寻根，我有幸陪同并帮助她们完成父亲与她们多年来未了的心愿。
　　一、抗日英雄孙林泉的故事
　　那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代。一九四三年元旦刚过，日本侵略军集中了数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对八路军清河军分区的主力部队实行铁壁合围式清剿。
　　日军集中的优势总兵力达到四千多人，而八路军清河军分区的主力部队的兵力只有八百人，且装备很差。敌强我弱，还要保护老百姓。军分区首长决定分三路转移，尽快跳出敌人的包围圈。那时候孙林泉是连长，在军分区参谋长韩兹恒的率领下，带着一百四十多人突围，实际上能作战的只有八十多人。
　　严冬时节的鲁北大地，一片平畴，没有可作掩护的地形地物。孙林泉他们从高苑城以北的地方出发，唯一可以蔽身的就是一条抗日沟，长不到八公里，如果顺利，一个多小时就可以进入高苑城，那里是八路军的根据地。
　　虽然周围驻有敌伪军，他们中多数脚踩两只船，不敢与八路军正面作战，而且再走不远就可以渡过小清河，基本上能够甩掉敌人。
　　一月十五日，孙林泉率部队从杨李庄出发时，影影绰绰地看到村西北方向花沟据点，已经聚集了大批鬼子。情报员报告，还有三十多辆军车。
　　凌晨四五点钟，北风刺骨，孙林泉他们乘着天色未明，悄悄地进入抗日沟。孙林泉带尖刀排走在前面，韩参谋长在后边指挥队伍跟进。抗日沟很宽很深，六匹军马走在里面，只要马不仰头，远处的敌人是看不到的。部队在沟里行进，侦察兵看见两侧都有鬼子在活动，有步兵、有骑兵，还有汽车部队，距抗日沟不到三四公里路。
　　走着走着，天大亮了。孙林泉往沟外一看，呵！沟外三百公尺以外，全是鬼子骑兵，骑兵后面还有步兵。奇怪的是，鬼子却并不进攻，也不射击，像是等待命令。韩兹恒赶上来对孙林泉说，孙连长，看来敌人把我们完全包围了，想活捉我们，咱只能拼死突围了！孙林泉点点头，大家都不言语，心里都明白，九死一生的时候到了。
　　不能再犹豫了，韩参谋长下令向高苑城方向突围。孙林泉指挥战士们展开主动攻击，大家边瞄准射击，边突围。无论是论兵力还是论火力，鬼子都占绝对优势，奇怪的是，鬼子却不还击，八路军攻击，鬼子就后退。
　　这样，部队向南顺利攻击前进了二三里路。大约在七时许的时候，突然，鬼子的骑兵像洪水一般压了过来，步兵也猛烈开火，枪炮子弹铺天盖地地呼啸而来。因为有抗日沟的掩护，部队还没有多大伤亡。
　　但东西两面火力太猛，又是对射，以致鬼子还击中了自己人。到了九时左右，炮火嘎然而止，任凭八路军一路南进。到了十时左右，鬼子又从东西北三面开火，把我军压向南路。从十点到下午四点，两百多具鬼子尸体躺在了阵地上，八路军伤亡及半，弹药所剩无几了。
　　八路军剩下的五六十号人继续冲锋前进，到了大王庄附近，离原来为八路军占领的高苑城只有七八百公尺了。孙林泉他们按计划正准备冲进城去，突然，四周冒出来三百多个日本鬼子，一齐向他们猛烈开火，前进已是不可能了。
　　他们决心依托抗日沟与敌人决一死战。战士们打红了眼，但伤亡不断增加，原有的六匹战马也被鬼子的军马召过去了。战士们奋勇当先，敌人的枪林弹雨中，韩参谋长不幸中弹牺牲了。
　　孙林泉率领剩下的二三十个人跳出抗日沟，迅速占领了大王庄村头的一座土窑。孙林泉让大家把剩下的子弹、手榴弹集中起来，暂不开火。等到日本鬼子冲到离土窑五十公尺的时候，他一声令下，大家一齐开火，敌人倒下了一大片，后面的敌人稍稍后退了一些。
　　孙林泉正要组织大家向村子里突围，通讯员指着他的脸说：连长，你挂彩了！别瞎说！孙林泉头也没回地说。你看，血！孙林泉用手一摸，手上满是鲜血。
　　这时他才知道，弹片穿透了左腮，打掉了十五六颗牙齿和一大块肉，伤口还在滴滴嗒嗒地淌血，军衣前襟染红了一大片，只是情况紧急，没觉出疼来。
　　孙林泉抱定必死的决心，豁出去和敌人拼死决斗。他不顾一切，一挥手，喊一声冲啊！，第一个冲锋在前面。敌人又是一阵猛烈地扫射，一颗子弹击中了孙林泉左大腿骨，腿被打断了，他仆倒在地，无法行走了。
　　敌人呼喊着疯狂地又包围上来。孙林泉趴在地上，大喊：不要管我！快走！命令副连长张文英带领战士们冲出去。他用长枪射击，吸引敌人进行掩护。
　　在孙林泉掩护下，张文英他们很快冲出去了。孙林泉长枪的子弹打光了，手枪里还有七颗子弹。鬼子从四面八方包抄上来。他临危不惧，举枪对准冲上来的鬼子，一枪一个，连续消灭了六个鬼子。
　　看看枪里还剩下最后一颗子弹。孙林泉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心里想，我够本了！决不能拖累战友，更不能当俘虏！他扣动了扳机，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王庄突围，百十名指战员牺牲了，只有三十来人冲了出去，消灭了三百多名日本鬼子。突围出去的军分区首长得知大王庄战斗的情况后，非常沉痛。他们知道孙林泉脾气顽强不屈，血战到底，一定是英勇牺牲。后来还给他开了追悼会。
　　实际上，孙林泉自己也没想到，因为受伤后举枪不稳，枪口偏了一点。子弹从太阳穴打进去，从另一侧眼框钻出来，竟然没有致命。
　　他当时只是昏厥过去，被敌人抬走关进高苑县城。在敌人监狱里，他以顽强的毅力坚持一面养伤，一面想方设法与八路军内线联系。
　　八路军知道他的情况后，全力进行营救。三个月以后，孙林泉伤势渐渐好转，他利用自己跟父亲朋友学的日语，跟敌人周旋，麻痹敌人的注意力。
　　八路军的内线也尽量照顾他。有一次，内线以他动员他喊话为名，将他安插在外出扫荡的伪警察队伍中。
　　战斗打响以后，孙林泉趁敌人不注意，跳出战壕，没命地跑回了八路军队伍。以他英勇斗争编成的《七颗子弹》故事，流传至今。
　　回部队后，他被提拔为营长，南征北战，到济南解放，他担任了团长。1949年以后，又升任师长，率部参加了抗美援朝和抗美援越。去世前是总装备部的离休干部。
　　二、孙林泉将军后代的故居考证
　　孙林泉将军幼年丧母，父亲是个穷教书先生。生活安定的时候，父子相依为命。父亲自己教他识字念书，还跟父亲的朋友学画画，学日语。
　　后来父亲失业，没有生活来源。被逼无奈，他到周村下河滩去学着说书。因为没有基本功，常常没有听众，也没有人给他钱。因此，他老人家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父亲自己没有饭吃，也照顾不了幼小的孙林泉。他本来还有3个姐姐，她们已经出嫁，而且经济条件不好，也无法管他。十来岁的孩子成了孤苦零丁乞讨为生的弃儿。他曾经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病倒在街头垃圾堆边。贫病交加奄奄一息之际，是几个要饭的小伙伴照顾他，为他乞讨来几口热饭，使他捡回了一条命。
　　因为这样，使他与父亲产生了严重的隔阂。十几岁，他到丝绸作坊当童工，吃了很多的苦。抗日战争爆发后，他跟着李丕功参加抗日队伍，成为一名革命军人。后来，转战南北，再也没有回过家。
　　年老离休以后，孙林泉将军自己也回家过，但是几十年没跟亲戚联系，早已没有了亲人。他只记得父亲最早在周村杨树行子街住，以后，老房子被父亲卖掉，没有了固定的住所，在文昌阁胡同、祠堂斜街都住过。这些老家的旧房子，经过城市改造，也已经没有了踪影。直到将军去世，孙将军的孩子们，只听说是周村人，谁也没有回来过。
　　孙将军的女儿孙淮捷、孙淮燕年纪大了，对故乡情怀越来越强烈。她们一个是文化部的退休干部，一个是德国企业的高管。2019年10月，通过政府部门联系到周村文化学者郭济生，请他帮助寻找故乡旧居，以便回来寻根。郭济生先生因为在青岛不便回周村，委托我接待处理。
　　想不到我的老宅跟她们家老宅，竟然相隔不远，曾经是多年的老邻居，对她们家的情况也十分了解。我与夫人李培玲女士接到任务，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我先走访原来的老邻居，并且回家咨询我的父亲（任盛江），亲自出马到孙林泉将军故居遗址处多方考察，确定了详细的位置。
　　三、孙将军后代寻根考察
　　孙林泉的两个女儿，分别已经71岁、56岁。她们思乡之情，与日俱增。她们相约2019年10月来到日思夜想的祖籍周村城，踏上了故乡坚实的土地。我和我夫人与她们一见如故，热情接待，而且还认了大姨小姨。
　　我通过多次考察了解到，孙林泉是周村杨树行子人，家中贫困，十几岁时周村西马庄一家机坊学徒，一九三八年五月参加八路军，身经百战，六次负伤，被评为一等伤残。一直战斗到济南解放，解放后任某师师长，还率部参加过抗美援朝和抗越自卫反击战。她们这次来周村是为父还愿的，老英雄前几年早就过世了，一直有心愿回来看看。
　　我驱车载着她们一面考察寻访，一面交谈，大姨和小姨说：真没想到咱们还是老邻居。父亲生前告诉我们是杨树行子街人的。
　　她们的祖籍的故居遗址找到了，就在周村杨树行子街与祠堂西街拐角处，房屋多次改造，已经面目全非。我家原来住在杨树行子街68号，真是老邻居。
　　我轻车熟路，带她们先前往周村大埠山烈士陵园完成老人家生前缅怀先烈的遗愿。驱车到达周村大埠山下的烈士陵园。来到马耀南司令、马晓云司令、马天民司令烈士的墓前，分别向三位革命烈士三鞠躬，又向人民英雄纪念碑三鞠躬，并参观了纪念馆。
　　下午，带她们去往城西鹤伴山考察。鹤伴山是山东长白山脉的一个山峰，抗日战争中，是马耀南司令武装起义的根据地。孙林泉将军曾经在这里的山山水水中，跟随马司令与日本侵略军进行了无数艰苦卓绝的斗争。鹤伴山区现在是一家由专人管理的旅游景区。正是淡季，旅游的人不是很多。我们到达景区门口，对工作人员说明来由后，工作人员非常欢迎，免费请我们进入景区。我们来到当年孙林泉将军战斗过的抗日桥畔。桥边的小广场上，有抗日英雄的雕塑群像。孙淮捷大姨回忆起老父亲给她们讲过在这里战斗的故事。抗日战争中著名的三官庙战役、鹤伴山战役、三山峪战役，都发生在这里。我们缅怀革命前辈的丰功伟绩，抚今追昔，感慨万千。
　　备注：任磊周村大清邮局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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