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兴人不吃癞宝和蛇，麻雀有人吃，回不去的童年，回不去的原生态

　　文/柳成荫（泰兴）
　　泰兴人骂一个人嘴馋，常用这句俗语来形容：＂除了癞宝、蛇不咬，死人d子也要丢三饱＂。够形象生动了吧。
　　在老家，家乡人再贫穷，再缺肉食裹腹，绝对不吃蛇肉或癞宝肉的，蛇有毒，癞宝满身疙瘩，谁还敢吃。故，故乡的土地上，随处可见毒蛇，随处可见癞宝。但麻雀肉是吃的，痛痛快快地吃。
　　那个年代，家乡人最恨的是麻雀，稻麦成熟季节，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成群结队的麻雀飞过来，落到稻穂、麦穗上，贪婪地分享着老百姓的劳动成果。在口粮不富裕的年代，老百姓心疼啊。
　　七八十年代，麻雀和苍蝇、蚊子、老鼠并列为＂四害＂。
　　每到庄稼快成熟季节，老百姓便在田头竖起了草人，用稻草扎的草人，穿上破衣服，戴上破草帽，风一吹摇摇晃晃。起初，这些空中的精灵有点畏惧，不敢靠近，在空中盘旋观望，一旦发现人类的造假后，便肆无忌惮落到了田头，甚至饱食后落到草人的头上，仿佛是向人类宣战成功的王者。
　　稻田里的稻草人
　　那个年代，打鸟和张网捕鸟是家乡人的生财之道，老街上的国营饭店专门收购麻雀、白头翁，加工成烧腊，卖给家乡人下酒。印象中一只麻雀收购价二分钱，相当于一盒洋火（方言：火柴）的价格，白头翁个头大，可以卖到五分钱，野鸽子（斑鸠）卖的钱更多，至于野鸡就更值钱了。那个年代，只要是鸟都可以打，痛痛快快地打。
　　河南边有个村庄叫八字桥，那里的人打鸟成风，个个是好手。一根散子猎枪，一只竹篓，一顶破草帽，就是打鸟人的全部家当。麻雀是群居动物，往往几十只同时歇在同一棵树上，叽叽喳喳叫过不停。打鸟人猫着腰，悄悄地走到树旁，伸出猎枪，随着＂呯＂的一声枪响，树上的鸟儿纷纷坠落，成了打鸟人篓中之物。
　　八字桥有一个姓袁的，人们称他＂袁老三＂，号称神枪手，每次出去，总会背一竹篓雀尸回来，靠打麻雀发了笔小财，属于有酒有肉吃的人家。后来，他洗手不干了，据说另有隐情。他老婆是个张口狮子，说出了其中缘由。原来，袁老三连续几个晚上做着同一个噩梦，梦见麻雀飞落在他的脸上，啄他的眼珠子，醒来后，眼睛还有点疼痛。
　　那时的老家人愚昧，不懂得什么是科学，其实袁老三常年玩枪，眼睛是火药熏痛的。
　　雪地上的打鸟人
　　后来，家乡人发明了先进的捕鸟方法，那就是张网捕鸟。
　　六七十年代的冬天，似乎雨雪天特别多，一场大雪后，野外白茫茫一片，麻雀在寒冷的天气中冻得发抖，却又找不到食物充饥，那真叫饥寒交迫。这个时节，是张网捕鸟的最好机会。
　　选择鸟儿常常聚集的草堆旁边作为诱鸟的场地，把雪扫除，露出一片空地，把网布置、隐藏好，洒上谷物。麻雀很机警，先是一两只领头鸟落在空地，试探地啄着地上的谷物，在确认环境安全后，向空中盘旋的同类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分明是在告诉它们：这里很安全，下来吃饭吧。等到鸟儿全部进入＂埋伏圈＂，捕鸟人猛然将手中的绳子一拉，一张网临空腾起，群鸟全军覆没。
　　鸟儿在网中蹦达挣扎，捕鸟人兴奋得脱下布鞋，用鞋底拍打着网中的麻雀，再把战利品一只只捡到竹篓里。张网捕鸟的杀伤性最大，一网可以捕捉二三十只、甚至五六十只之多，一天只要成功张网三四次，就会有沉甸甸的收获。
　　到了八九十年代，智慧的人类又发明了更先进、效率更高的捕鸟方法，那就是用丝网粘鸟，至今还有不少不法之徒用这方法捕鸟。一张丝网架于鸟儿经常聚集的空中，网丝很细，又透明的，鸟儿根本发现不了这个＂陷阱＂，当它们飞越时经过此处，纷纷自投罗网，任其挣扎，丝网缠身，难以逃脱。麻雀、斑鸠、白鹭，甚至野鸡都逮到。在如今，这是违法行为了，那个年代是为民除害。
　　丝网捕鸟
　　小时候，最好的玩具是弹弓，用来打鸟，既好玩，又可以经常品尝到鲜美的雀肉。老宅子门前有一株高大的壳树（方言：构树），在果子成熟时，常常有鸟儿聚集到这里，以麻雀、白头翁、野鸽子居多，啄食壳树果子。弹子出手，总会有收获，三五只麻雀总会打到，运气好的时候打到几只野鸽子，就可以美美地品尝到一碗＂野味＂了。
　　麻雀肉很鲜美，炖汤、红烧、油炸都不错，以盐调味，鲜掉眉毛。有时候运气不好，仅打到一两只，祖母把鸟儿连毛扒去皮，取出内脏，露出鲜红的鸟肉，用盐抹一下，后园里掐几张川蔴叶子，把鸟肉包裹起来，丢到锅膛里烤熟，那味道真叫鲜美，算得上记忆中的＂烧烤＂了。
　　那个年代，粮管所粮食最多，粮食多的地方自然麻雀多。麻雀把窝做在屋檐下的墙洞里，晚上麻雀归巢，就给人类创造了＂掏鸟窝＂的机会。扛着梯子，登高掏鸟窝，借着月光，只要隐隐约约看到洞口有草头露出来的，里面准有麻雀，一掏一个准。曾记得，有一个晚上掏了近百只之多，母亲忙乎了一个早上，炖了一瓷盆麻雀肉，吃肉喝汤，算是美美地解了一次馋。当然，也掏了不少麻雀蛋，母亲说我们不能吃，吃了脸上长雀斑，煮熟后，成了祖父的下酒菜。
　　清炖麻雀，汤鲜肉美
　　现在，如今的＂四害＂中的麻雀也成了二类保护动物，群鸟聚集的壮观再也见不到了，曾经的捕鸟少年已成了白发苍苍、弯腰驼背的老头儿了。唉，回不去的青春，回不去的原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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