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开放两个多月后，日本旅游恢复得如何？

　　2022年10月11日日本全面开放，日本入境旅游连月反弹，迎来拥挤的红叶季，有部分从业者表示，去年冬天的预订已经超过2019年。
　　在入境旅游方面，根据日本国家旅游局的数据，10月份访日外国访客人数增至49.86万人，是9月份的两倍多，11月外国游客人数达93.45万人，相比10月又几乎翻倍。
　　但相比2019年11月仍大跌61.7%。有旅游业观察人士认为，虽然日本入境旅游人数在全面开放后出现强劲反弹，但开放较晚使得日本在国际旅游市场中处于落后位置，需要在2023年奋起直追。
　　凤凰网旅游采访了多位日本旅游从业者，从航司、邮轮、酒店、民宿等维度，了解开放两个多月后，日本旅游恢复得如何。
　　作者｜骆仪 策划｜许玥
　　01 韩国取代中国成为第一客源国
　　12月26日深夜，随着中国政府宣布2023年1月8日起取消入境隔离，各平台的国际机票搜索量暴涨接近10倍。携程、去哪儿和同程数据显示，最热门的海外目的地中，日本位列前三。但跟疫情前相比，往返日本的航班票价仍然较高，航班数量也不多。
　　次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宣布，自2022年12月30日起加强入境防疫措施。对于从中国大陆赴日及七天内去过中国的所有人员，将实施入境时检测。新冠检测呈阳性的人员原则上隔离七天，并将限制中国航班增加班次。据日本读卖新闻报道，检测阳性者原则上隔离7天，若是无症状者可隔离5天。隔离期间的酒店和餐饮费用由日本政府承担。在此之前，来自中国的入境者只需在抵达日本时出示三次疫苗接种证明或者提供72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即可入境，不需要做落地检。
　　在1月4日的新年记者会上，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表示，8日起从中国入境日本的旅客将必须提供阴性证明，入境时的检测也将从抗原定性检测改为精度更高的PCR检测和抗原定量检测。
　　日本政府的这一反应浇灭了不少中国人赴日旅游的热情。另一方面，相比疫情前，想办个旅游签去日本并不容易。目前日本驻华使领馆尚未恢复发放单次旅游签证，五年多次签则有较高的收入门槛，需要游客提交银行存款、纳税、房产等收入证明。以北京领区为例，办理五年签需要提供年收入大于50万元的纳税证明（纳税额在8万元以上）。
　　根据日本国家旅游局的数据，2022年10月份访日外国访客人数增至49.86万人，是9月份的两倍多，11月外国游客人数达93.45万人，相比10月又几乎翻倍，但相比2019年11月仍大跌61.7%。分地区看，11月有接近1/3的外国访客来自韩国，达31.54万人，相比2019年同期大幅上涨超过50%，来自其余国家和地区的访客数量则均未恢复至疫情前，其中越南相对最好，已恢复至约2019年同期8成水平，而中国大陆游客数量仅为2.8%。目前，韩国取代了中国成为日本入境游的第一客源地。
　　疫情前，为迎合中国游客的购物需求，许多百货公司和药妆店都聘请了能说流利普通话的员工，甚至开辟整个楼层专为中国游客服务。如今，日本的一些城镇希望通过户外活动吸引来自美国、欧洲和澳大利亚的游客。例如，九州岛将于2023年10月首次举办类似环法自行车赛的环九州自行车赛。日本旅行社协会会长高桥博之预测，将会出现更多日本山区探险旅游产品。
　　自日本全面放开以来，全日空航空公司 (ANA) 的国际客运量急剧增加。截至11月底，全日空的北美航行网络已经几乎恢复至疫情前的水平。相比之下，出境游恢复得比较慢，从日本飞往其他国家的航班量仅为疫情前的20%左右，日元疲软阻碍了日本人的出境游意愿。
　　随着航空旅行继续恢复正常，全日空宣布将于 2024年春季恢复招聘应届毕业生担任空乘人员。该公司在2021年和2022年春季都没有聘用应届毕业生担任空乘，2023年也不会。全日空的竞争对手日本航空公司（JAL）则将于2023年春季就恢复聘用应届毕业生担任空乘。
　　全日空预计，到2022财年年底，本公司国内航班的乘客人数将恢复到疫情之前的水平。观察人士预测，其国际航班的乘客量将很快恢复到疫情前的60%。现在，国际航班的恢复前景又将因日本政府的最新入境防疫政策而再生变数。
　　02 邮轮业：＂悲情＂钻石公主号将回归横滨母港
　　2019年，有超过200万游客乘坐邮轮前往日本。2020年2月，公主邮轮旗下的钻石公主号邮轮爆发疫情，日本政府允许其停靠在母港横滨，数千人在船上隔离，最终有700多名乘客和船员感染，13人死亡，成为日本最惨重的聚集性疫情，也是邮轮史上的一宗标志性悲剧事件。两年多后，11月15日，日本宣布同意向载有国际乘客的邮轮重新开放其港口，并允许其本国邮轮重新停靠国际目的地。
　　日本政府向邮轮公司提出以下疫情管理措施：邮轮公司将为每位船员提供三针新冠疫苗，要有95%以上乘客接种过至少两针疫苗；邮轮应该能够对客人进行筛查，并隔离任何病毒检测呈阳性或出现新冠相关症状的人。
　　国际市场和日本邮轮业对日本重新开放的消息表示欢迎。最早启程的是大型邮轮日本丸，12月15日下午从横滨港出发，会在石垣岛、新加坡、马尔代夫及马达加斯加等地停泊，全程48天，这也是该邮轮相隔近三年再次出海。
　　日本丸全体472名乘客和船员在登船前接受了2次核酸检测，结果都是阴性。在船上，除每天给乘客测体温之外，餐厅座位都设置了二维码，以便掌握乘客们在船上的行动轨迹。有乘客表示对行程非常期待，认为邮轮公司的有关感染对策相当稳妥，对邮轮旅游感到安心。然而，日本号尚未驶出国境即有游客感染，两名确诊者分别为77岁和64岁，他们在冲绳那霸港上岸后，邮轮继续航行。
　　该感染消息没有延缓日本邮轮市场的恢复节奏。日本邮船株式会社（NYK）旗下的飞鸟2号已上线国际航线，2023年2月从东京出发，航行至塞班岛、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关岛，返回横滨，航程长达40天，另外还有2023年4月出发、为期104天的环球航行。
　　国际邮轮方面，日本国土交通省表示，预计从2023年3月起重新接纳来自外国的国际邮轮。庞洛邮轮的濑户内海新航线将于2023年5月首航；丽晶七海邮轮推出了环日本的新航线；银海邮轮2022-2023 年度的24次亚洲航行中，日本航线占了11条，包括一条全新的日韩航线；皇家加勒比集团旗下的名人邮轮宣布增加2024年夏季从日本出发的邮轮行程。公主邮轮当然不会缺席这个重要市场，该公司宣布将于2023年3月15日重启在日本的母港航行。钻石公主号将于3月15日从东京启程，进行为期 9 天的环线航行，以庆祝公主邮轮以东京（横滨）和神户作为母港航行10周年。
　　03 京都红叶季：民宿清洁工紧俏
　　具体到日本国内的旅游热门目的地，京都在2022年的红叶季十分火爆，清水寺、岚山、金阁寺等知名景点接踵摩肩。
　　2017年从上海移居京都的Candy目前运营着6间民宿，包括自己创立的品牌＂橼舍＂和代朋友运营的，民宿位于东寺和清水寺附近，10月的预定量已恢复到疫情前九成，红叶季更是全面接近满房。
　　＂预订突然就来了，一晚上五六个订单涌入，毕竟闲了快三年，当时还有点不习惯，手忙脚乱的。＂Candy说，红叶季是能实现百分百满房的，但那样留给退房清洁的时间太短，所以她还是关掉了部分日期的预订，对于90%入住率已经很满意了。12月原本是京都淡季，目前看预订情况还是比2019年好不少。
　　Candy的一位朋友趁疫情低价买入两间民宿，交给Candy代运营，完成了装修、民宿牌照申请等事项，恰巧赶在红叶季前上线，一开业就卖爆，业主十分开心。
　　对于Candy夫妇来说，这成了＂幸福的烦恼＂，他们以往都是把民宿清洁工作外包给专门的清洁公司来做的，没想到红叶季连清洁都订不上，＂床单被套没人送洗，得自己来，朋友那两间新民宿，我老公一天去了三次！＂Candy跟其他同行朋友交流，大家普遍反应忙晕了。
　　疫情前，Candy接待的客人约有6成来自中国大陆，而2022年红叶季境外游客占到60-70%，欧美、东南亚客人都不少。＂除了少了中国客人身影，京都已经完全恢复到疫情前了。＂Candy说，红叶季的京都到处是人，还堵车，大家都有点不习惯。＂我有很多朋友都来了京都，香港的，新加坡的，他们也很久没出来旅行了，也不习惯，跟我抱怨不预订餐厅就吃不上饭。不做旅游业的肯定不喜欢看到京都这么多人，影响到自己的生活，我在清水寺这边有些邻居也是做旅游相关生意的，肯定还是希望游客多一些。＂
　　从2020年下半年至今，日本政府曾多次推出＂Go To Travel＂政策，游客可在餐饮、酒店、购物时直接获得抵扣，抵扣部分由政府补贴返还给商家。
　　Candy说，在2021年她的民宿有参加＂Go To Travel＂计划，但向政府申请返还的手续还蛮繁琐的，要填很多很多单子，相关部门还要来检查几次，所以2022年她就没有参加了。＂既然有抵扣，客人会更倾向于去住高端酒店，我们这种民宿本来就不贵，也不提供餐饮，对日本本土客人相对吸引力不大。＂Candy说，＂Go To Travel＂对于民宿业来说，＂有肯定比没有好，但什么补贴都不如全面开放好。＂
　　回顾疫情这几年，Candy很庆幸还未遇到过阳性客人。＂京都住宿行业竞争很激烈，有些酒店在疫情后价格大降，客人就不一定会选择我们民宿了。＂不过，相比酒店，Candy也有不少优势：＂我们能提供英语、中文、日语服务，整栋民宿就接待一家人，客人不用跟别人共享空间，自助办理入住，这些都能降低感染风险。＂说到日本这个秋冬的新冠确诊和死亡人数上涨，Candy说，其实现在大家都已经不会去关注这个数字了，除了在日本大家都比较习惯戴口罩以外，基本感觉不到新冠对日常生活的影响。
　　红叶季过后，Candy反倒更忙了，因为最近国内朋友都在拜托她代购感冒药和退烧药。目前京都药妆店限购，每人每次只能买一盒，她和老公分头去买，一天去好多次。＂其实我也有跟国内朋友说，国际物流时间长，可能等你们拿到药的时候已经感染了又痊愈了，但大家还是让我买了再说，好歹知道药在路上了，就有个盼头。＂
　　04 中部温泉酒店：喜迎业绩最好的冬季
　　日本旅游业的反弹不仅出现在东京、京都、北海道等热门目的地，相对小众的日本中部地区也热闹起来。泉乡酒店度假村是一家1970年开业的老牌温泉酒店集团，目前拥有14家大型温泉酒店（其中9家可带宠物入住）及约350栋度假小木屋，主要位于日本中部的伊豆、山梨县、长野县、鸟羽等地。＂超额33%完成KPI！＂泉乡的亚洲地区负责人高贺介绍，从10月下旬一直到12月的预订情况都非常好，不仅是疫情以来最好的，甚至全面超过了2019年同期，其中团队和旅行社部门10月份达成KPI的133%。
　　高贺透露，10月日本全面放开以后，团队预订开始逐渐增多，12月上旬的海外客人超过2000人，在全面开放前，一个月都不一定有一个团过来。＂以往冬天一直到来年3月都是淡季，如果没有团队客人的话，服务人员都比客人多，2022年12月是我见过最旺的，比红叶季还要好。＂位于长野县、有180个客房的泉乡安昙野酒店是泉乡旗下最大规模的酒店，已经满房，山梨县的泉乡清里高原酒店也满房，＂这几间大的酒店都满了，其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还有些团队想预订都订不到了。＂
　　2023年的业绩也预期乐观，泉乡安昙野酒店4、5月已满房。该酒店位于日本北阿尔卑斯地区，前往上高地、美原、立山、黑部等旅游景点均十分便利，而立山黑部＂雪墙＂正是该地区春天的著名景观——这个豪雪地区从11月开始封山直到4月，积雪量平均高达7米，最高可达20米，开春时由巨型铲雪车在积雪中开出一条长长的车道，形成雪墙奇观。
　　房价方面，高贺介绍，团队房价相比疫情前普遍上涨1500-2000日元/人（双人房），预计2022年利润能超过2020年，相比2019年持平，也有可能会超过。
　　疫情前，泉乡约10%客人来自日本海外，年营业额约4.9亿日元，以团队客为主，平均每月能接到一两百个团队预订。其中中国大陆客人占海外市场营业额约60%，达2亿多日元。中国台湾也是重要市场，位于长野县、有180个客房的泉乡安昙野酒店，80%客人都来自台湾。2022年冬天到2023年5月，台湾客人的预订量约为往年7成。
　　高贺表示，得益于日本政府多轮＂Go To Travel＂以及各地方政府的＂县民补助＂，酒店得以熬过疫情三年，日本本土客人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中国大陆和台湾客人的缺席。不过她还是非常关注中国的防疫政策动向，期待中国大陆客人早日回归。对于中国从2023年1月8日起取消入境隔离，她感到很兴奋，继而又对日本政府的反应表示失望。
　　另一方面，酒店持续面临人手紧缺。高贺说，疫情以来酒店没有进行降薪或裁员，但由于工作量减少，员工基本不加班了，收入还是少了很多，也有不少员工选择离职，从业者的恢复速度远远落后于酒店业绩。＂现在每个酒店都在招人。一旦有员工感染，就有七八天不能来上班，只能内部调整，让前台去餐厅帮忙，或者在集团旗下不同酒店之间调配人手。＂
　　人手紧缺的情况在北海道更加严重，因为该地区雪场的许多滑雪教练来自海外，他们还未来得及办理工作签回归日本。根据政府数据，日本酒店就业人数在2019年至2021年间下降了22%。找到其他工作的服务人员可能很难被吸引回来。卫生部数据显示，2019年日本酒店业平均月薪为266,300日元（当时汇率折合人民币约16000元），比全部行业平均水平低21%。内务部称，该行业劳动力老龄化也很严重，有30%的员工年龄超过60岁，这表明几年后劳动力短缺将更加严重。
　　05 白马滑雪民宿：一度想卖房，又犹豫了
　　法国小伙子Gaspard在日本滑雪胜地长野白马村拥有一家滑雪民宿＂波西米亚者庇护所＂（Bohimians’ Shelter）。12月9日，他终于回到白马，重新打开大门欢迎来自全世界的滑雪爱好者。Gaspard发现，白马村又恢复了往年雪季的人气，有来自澳大利亚、东南亚等地游客，也有日本本土的，游客数量感觉上比2019年冬天稍微少些，但正在逐步增加中。目前，他的民宿约有7成入住率，＂比我预期的要好，到雪季末可能会达到八九成。＂
　　如果说有什么跟疫情前不一样了，Gaspard首先提及，或许是为了节省开支，连接村里和雪场酒店的摆渡巴士变少了。白马山谷有12座滑雪场，大部分滑雪者会选择住在白马村，每日搭乘巴士去滑雪场。这个雪季，往来村里和雪场的交通变得麻烦，Gaspard往年只需要把民宿客人送到巴士站，现在则要花更多时间把客人送到雪场。＂就连很受欢迎的栂池高原雪场都停了巴士，太不方便了！＂
　　2016年冬天，Gaspard初次来日本滑雪，爱上了白马的粉雪，花7万欧元（当时约合人民币53万元）买下一栋小楼开民宿，每年冬天过来5个月，其他时间在法国教冲浪。由于民宿基本上是自己打理，运营成本较低，而且雪季几乎满房，到了2019/20雪季，Gaspard预计，再下一个雪季他就能挣回投资成本，开始盈利了。同时，他也看到村里的房价蹭蹭涨，庆幸自己出手早。
　　受疫情影响，Gaspard不得不关闭民宿，回到法国寻找其他工作，以支付民宿的固定支出。＂疫情前民宿90%的客人都来自海外，所以疫情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得知日本全面开放后，Gaspard没有像其他人那么兴奋，反倒萌生了将民宿出售的念头。＂过去几年，这个世界实在太多变数了。在这样的大环境中，我的民宿一年只能营业几个月，更增加了不确定性，是否还值得继续去坚持呢？＂
　　然而，等他真的回到白马，Gaspard又犹豫了，最终没有把民宿挂出销售。＂我爱滑雪，我喜欢在这里迎接全世界的滑雪者到来……＂圣诞节，日本多地迎来豪雪，白马一晚上降雪达50厘米，Gaspard扫开小屋门前的积雪，把雪板拿上车，载着客人一起去滑雪——这就是他熟悉且热爱的生活方式，他舍不得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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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D: lifeofwealth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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