侘寂是一种审美体验,到底是什么审美体验呢? 这么说吧,侘寂就是通过人的观察、感受,愣是在一个主流审美认为有残缺、甚至丑陋的物品身上能寻找出美来的体验。 比如苹果手机、无印良品等我们很多现代产品的设计,其灵感都来自与侘寂。当主流都在做加法,争相地整一些花里胡哨的设计时,它们的设计理念却反其道而行,就是两个字——简洁。 这时候你或许会说,哇塞,日本文化真NB!这么厉害的审美文化,中国怎么就没有呢? 先别着急对我们自己的文化自卑,也别去跪舔日本的"侘寂",下面咱们先了解下"侘寂"怎么来的,再做分辨也不迟。日本的侘寂到底是什么? 先讲一个三只茶碗的故事: 话说18世纪末,日本人用500多两黄金,从中国大清国买走了一只陶碗。当时的500多两黄金是什么概念?放在今天,差不多是几千万人民币。 除此之外,日本还有两个更有名的茶碗,一只藏在藤田美术馆,另一只藏在静嘉堂。是19世纪初,日本人分别花了40公斤黄金和120公斤黄金的巨款把它们买回去的。 这时候你可能会问,日本人买三只茶碗,在中国一定是国宝级别的宝贝吧? 其实并不是,那时候,中国人更喜欢精致的青花瓷,不太把这些看起来有些粗陋的茶碗当回事。这就相当于你到了巴黎香榭丽舍大道去买包,没有买LV 也没买爱马仕,而是花大价钱买了个当地的小品牌,那肯定是因为自己是真心的喜欢。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有强烈的个人审美,而且你的审美跟主流不一样。这就是理解侘寂的其中一个核心词——否定——否定主流。 日本自大化改新之后,开始借鉴大唐的制度,中国的文化更是更为了日本贵族阶层的社交符号,文人们互相见面,你不会吟诵几首唐诗宋词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然而,日本人经过一段模仿中国文人主流文化的热潮之后发现,自己总是这样照搬人家的东西很没面子,但当时日本学习中国开设太学开展教育还没多少年,大多数的日本人还在忙着上山下海抓刺身,也确实捣鼓不出来什么搬得上台面儿的东西。 因此,日本想弄出一套跟中国主流的文化稍显不同的文化,还是得去中国寻找。因为,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隐藏着很多小众的宝贝。 所以到日本的博物馆去看吧,宋代以后,日本人从中国买回去的,几乎都不是中国主流的东西。 如果你带着明代人的审美标准去参观日本国立美术馆,会觉得很奇怪。日本人为什么要把中国的二流货色当成国宝呢?其实就是这个原因,日本人想提高自己的文化审美水平,出于自尊心又不肯完全照搬中国的主流文化(那不成为中国的文化附属国了吗),但当时又苦于自己捣鼓不出来像样儿的东西,就只能从中国的小众文化中挑选出一些他们认为的精品。 所以,今天中国人会觉得日本保存了很多中国没有的古籍,还有已经失传的艺术形式,比如禅宗画。这不是因为他们保存文化传统的意识更好,而是因为他们选择的标准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主流文化界所忽视的,正是他们主流文化珍视的。 因此,很多少去过日本后就会发感慨:中国文化中的很多宝贝生在了中国,最后却长在了日本。 比如说南宋的僧人画家牧溪,他在中国的艺术界根本就不入流,他的画在中国也几乎失传,但是他的画对日本禅画有着深刻的影响,倒成了"日本画道的大恩人"。 (图 | 松猿图) (图| 牧溪的远浦归帆图,现京都国立博物馆) 日本著名的美学家被誉为"民艺之父"的柳宗悦:"当我第一次看到牧溪的画,看了好久好久。我认为牧溪的故乡在日本。" 柳宗悦的意思是说,中国人不认可牧溪,就算他生在中国,但是他的艺术、他的精神是属于日本的,他的故乡就在那里。 所以你看,日本人为什么要买中国人看不上茶碗?要推崇进不了中国绘画史的牧溪?正是因为他们虽然向中国学习,却又不希望被中国彻底同化。 中华文明如此之伟大,日本想要摆脱它的影响,建立自己的文化,你想这得有多难?日本人就像是从大山旁边再起高峰,他们的否定得有多决绝。 从丰臣秀吉的时代开始,他们就彻底不再亦步亦趋地效仿中国,而是拿当时中国二流的东西,跟中国强大的主流文化对抗,靠否定主流文化,再改造非主流文化来创造自己的文化。 比如日本茶道,中国茶刚传入日本的时候,日本流行奢华的茶室。丰臣秀吉甚至在北野大茶会上,就摆出一个完全用黄金打造的黄金茶室,奢华至极。 然而,日本茶道的鼻祖千利休(丰臣秀吉的茶师),却简化了茶道,用朴素的道具,建简陋的茶室,选择用跟丰臣秀吉完全相反的画风,将中国的茶文化改造成一种全新的文化。千利休就是要否定"黄金屋"这种审美,用朴素否定奢华,简化否定繁缛,日本茶道也就彻底脱离了中国的茶文化。 你看,日本否定中国文化的方式并不是另起炉灶,而是在原有的文化基础上,建立一套新标准。中国主流觉得二流,觉得小众的文化,我日本可不这么看。 这时候或许你就会恍然大悟了,日本人还真是这样,不管这文化是中国的,是欧美的、还是南洋的,只要比日本先进,它都能坦然接受这外来文化,然后基于自己的理解和自己的需要,对外来文化进行改造。最后,这种改造也好,传承也好,还都能保存下来。 外来文化,尤其是中国的文化,日本改造的非常成功,比如日本的八道(歌道、书道、茶道、花道、剑道、艺道、柔道、香道),都是从中国文化中摄取来的,但它们经过改造后给人的感觉又非常的"日本",究其根本是日本人为这些文化在形而上注入了一种统一的标准。或许你已经猜到了,这套标准也属于"侘寂"的范畴。 说来也"巧",日本的这套改造中国文化的标准,其思想资源也来自中国,只是它也不是中国主流的儒家思想,而是禅宗。 日本是如何用禅宗思想重新建立审美标准呢?这就要说到侘寂的第二个关键词:物化。 虽然,禅宗思想被日本僧人从中国带回了日本,也跟中国的禅宗沿着完全相反的路径发展。 从禅宗的受众上来说,中国禅宗是向上的,而日本禅宗是向下的。什么意思呢?就是从禅宗影响的社会阶层来看,在中国,禅宗所影响的是中国上层社会的文人士大夫,而在日本则完全相反,日本的全民都受到禅宗影响。 在中国南宋的时候,日本的荣西和尚把禅宗从中国带到日本后,先是吸引了武士阶层,然后在社会中迅速发酵,传播到平民中。 从禅宗思想的本身来看,中国禅宗更像是一种思维训练,是形而上的;而日本禅宗呢,从一休和尚开始,禅宗就往形而下的方向发展。日本人把禅物质化,跟生活结合在一起,渗透到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日本,一切皆可以为禅,生活中的一切皆有禅意。修禅的方式并不限于寺庙和各个道,而是社会各行各业的人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禅宗,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通向禅。 在日本,吃饭可以禅、喝茶可以禅、读书可以禅、杯子可以禅、房间也可以禅。"修为高"的日本人甚至在蝉鸣鸟叫的声音中都可以感受到禅意。他们觉得虫鸣是动听的音乐,深秋时分,从蟋蟀的叫声中,能听出悲秋的惆怅,因为夏天已然逝去,冬天就要来了,因此而产生人生苦短的悲叹。 怎么着?听着很神奇吧?日本就是这么个神奇的国度,估计他们上厕所方便时都能通过禅获得巨大的精神力量。他们认为这种精神力量,就是美的力量,就是侘寂。 总之,日本人的侘寂美学简直就像是一场大型的禅宗思想应用实验,其中最成功的要数茶道和能乐了。 日本的茶道,前面咱们提到过了,你平时肯定有所了解。就是通过几十道复杂的工序,能把三块钱一两的高沫、满天星喝出三千块一两的感觉来的那种神奇的技艺;能乐呢,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日本传统的音乐剧。 侘是茶道之美,寂就是能乐之美。 侘在日语中的本意是简陋,日本茶道就是从简陋中求美,追求一种不要繁华、不要装饰,直指本源的精神,这就是侘的体现。 寂在日语中的本意是旧的。在能乐表演中,慢慢地延伸出了一种美学含义,简单来说就是沧桑美。换言之,"寂"未尝不是对凄清、衰微、没落、凋零、空旷、孤苦、古旧等一般视为负面的、不完美事物,而是把其引起的负面心绪进行把玩、欣赏、转化和升华,赋予其一定的积极意义和价值。日本人认为外表衰朽、老旧,不会减损这种美,反而会强化这种美。 侘是空间的,寂是时间的;侘是哲学的,寂是美学的;侘是主观的,寂是客观的。 把侘和寂这两个字结合一下,我们就大概能得到侘寂的美学意义了。侘寂是物之禅,也就是通过人和物交流,获得宗教般的审美体验。这种美,需要摒弃各种装饰,存在于事物的内在,还得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结语 读到这里了,相信各位看官对日本的"侘寂"的认识,在自己的心中也有数了。我个人认为日本的侘寂很nice,但我们也不用盲目地羡慕和或模仿。其实,这些东西在我们中国文化中都有 在哲学上,侘寂不仅同佛教禅宗简朴洒脱的生活趣味具有深层关联,同中国老庄哲学返璞归真的自然观也如出一辙。在审美意识上,侘寂同中国古典美学中的"冲淡"、"简淡"、"枯淡"、"平淡"等"淡"之追求也一脉相通。 日本的侘寂审美文化、脱胎与侘寂的产品设计之所以在现代社会流行,不正是我们生活在热闹、拥挤、嘈杂的现代社会环境里,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为我们带来的太多多于、甚至没用的东西吗? 人对物质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为了不被物质欲望淹没,我们需要在精神上找寻自我。 理解侘寂,我们可以脱下五颜六色的品牌服装,换上纯色质朴的衣服;我们可以暂时离开喧嚣的都市生活,到远郊山林中修复自我。 "侘寂"让现代人在物质和精神的天平上保持平衡,因为它可以让人一边过着世俗的物质生活,一边去享受原本宗教苦修才能够获得的精神满足。所以,侘寂开始在世界流行。 END 本文为"达文有话说"原创作品,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本文所用图片,除特别说明外均来自互联网,如有侵权烦请联系作者删除,谢谢! 从最先开始了解日本美学,是从"物哀、幽玄、侘寂"开始。 前几天重新看了《寻访千利休》,千利休是日本的一代茶圣,也是他将侘寂这个美学概念推向了极致。 最先开始,是信了别人推荐时说的那句话,"也许看懂了这部电影,就明白了侘寂"。 在概念里,侘寂一般指的是朴素又安静的事物。它源自小乘佛法中的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一直以来,我了解侘寂,但我从来不能好好说明这种感觉,或者像别人解释。 但是当我看完这部电影时,也释然了,不仅是我,日本人本身也是如此,侘寂无法被解释。 包括《茶之书》,作者冈仓天心在文章里也避免直接提到"侘寂"这两个字。 因为侘寂这个概念本身就是非理性的,未完成的,太过清楚的解释"侘寂"这个概念,也许只会削弱他的力量。 所以,如果我说清楚了侘寂是什么,也许这是失败的。 在美的国度里,理论永远次于感觉。 侘寂到底是什么? 在此之前,我的理解是粗糙,不对称,简朴、节制、自然、亲切。 更具象一些,也许是长满青苔的庭院石灯,缺角的古旧茶碗,枯寂留白的禅寺山水。 在千利休的眼里,侘寂是这样的。 他打扫完满地的落叶,然后摇晃一棵树,好让少许的叶子落下来。这是侘寂。 他割下一捆捆草,使它们竖立在原野上,并把顶部绑紧束好,就这样,一座草屋出现了。 第二天,松开草束后,一瞬间草屋又回归为广大草原上的草堆之一,这也是侘寂。 后世给日本茶道美学列出了七个文化关键词,同时,这也是侘寂的。 自然,缺陷,枯槁,简素,幽玄,脱俗,静寂。 我在看《寻访千利休》的时候很多次都想哭,因为每一个片段几乎都融合了一个或几个侘寂的关键元素。 自然之美 利休举办茶会招待前,走到樱花林,折了樱花,而归布置茶房。 轻轻推开房门,屋顶装饰的樱花被风吹落,大自然让整个茶室变成了气韵流动的"间"。("间",也是日本的八个审美要素之一) 这一点还有千利休年轻时造出来的水月。 乍一看只是普通的漆器,拿来给织田信长献宝时还遭到了同行的嘲笑。 而当它注满水,放置到月亮之下,月亮倒映进来,便是镜花水月。 朴素之美 黑乐茶碗是利休特别推崇的茶具,质感漆黑,极为朴素,甚至留有手工的痕迹。 千利休所创建的草庵风格的茶室"待庵茶室",是日本三大国宝级茶室之一。 而这座国宝级的茶室大概只有三四平方,装修布置极其简素。 简素之美 幽玄和阴翳分不开。 庭院深深深几许,通往茶室的路要穿越树木,栅栏,岩石,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慢慢与俗世逃离。 幽玄之美 而幽玄之美一定会引发脱俗之美。 脱俗,脱离俗世。 我觉得这是任何美学都不能缺少的一个要素,逃离感。 丰臣秀吉还是织田信长的家臣时,官场失意,于是就来千利休的茶室讨一杯茶喝,接着就进入了一个安然、静谧的空间,茶室短短的帘,隔开的是一整个外面的世界。 脱俗之美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很喜欢和学艺术的朋友待在一起,他们自身的小宇宙,有时候就是一个可供逃离的空间。 电影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这样一个细节。 千利休在烛火前,放有剪着鸟儿影子的薄纸,上下晃动,移动在只有树枝的古画前,就像鸟儿在挥动翅膀。 电影的最后一句台词,是由千利休的妻子,宗恩说出来的。 深爱的丈夫被丰臣秀吉下旨自裁,而她却依然能保持镇定的盖一袭白布到一地的鲜血之上。 这又何尝不是"无常之美"的一种。 "格子拉窗、小炉床、 土制的柱子和天花板围成壁龛, 弯腰才能穿过的小门…… 凡此种种,莫不为美, 皆为我夫利休,对完美茶道的极致追求" 千利休完成了对茶道的改革和完善。 自此,日本茶道不再是饮茶,而是融合了饮食、园艺、建筑、花木、书画、雕刻、陶器、漆器、竹器、礼仪,变成了一种综合的文化体系。而茶室的本身也从一个空间变成了一种场域文化。 千利休对于日本的影响其实远远超出了茶本身,他所坚持的东西不仅影响到了美学,也影响到了日本文化、世界观和哲学。 现在的我已经放弃了对"侘寂"这个概念的追寻,也许它就像佛教中的智慧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看到夏日繁茂的树木,想到冬日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横过天空,看到华美的宅院大厦看似宏伟华丽,其实底部的地基长满了杂草和苔藓。 这让我想起了曹雪芹的《好了歌》。 "陋室空堂 ,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也许这就是侘寂的力量。 侘寂是动态的,是让你想象到过去或未来的,是随时可以发生的,也最不是固有的。 当衰减、染浊和退化的自然过程,都在你的眼前中如实呈现,那一刻,一朵花,一杯茶里,都能看到"人生有限,众生皆苦"。 也许侘寂的真相,就是人生的真相,就是大自然的真相。 所有事物都是非永存的,所有事物都是不完美的,所有事物都是未完成的。 《茶之书》里有这样一个故事,我给很多人讲过,也很多次写过。 在16世纪,朝颜花在日本是非常罕见的花朵,千利休却整整种植了一个园子,并悉心照料。 这消息传到了丰臣秀吉的耳朵,他表示想要去赏朝颜,于是利休就邀请丰臣秀吉到家里喝一杯早茶。 在约好的那一天,丰臣步入花园,却发现所有朝颜花已消逝无踪。地已经整平,铺满精巧的卵石与砂砾。 暴君勃然大怒,可当进了茶室,映入眼帘的那一幕让他彻底转怒为喜:在壁龛之上,珍贵的宋代铜器中。 独插一枝朝颜。 这就是花朵的全部意义。花朵们自己也能理解与欣赏这种全然的意义。 有些花死得绚烂,将生命交于风,无拘无束,随之飘散。 当百年前,已被岁月附上痕迹的古旧铜瓶中,插着一只满是露水,但明天就会凋谢的花朵。 当被古旧的青苔和千年前被造好的房屋包围着的水塘中间,一只青蛙跳进其中,激起一圈涟漪。 我真的不懂这是什么,或为什么,却一次次因为太美,而流下泪来。 "侘寂",是根植于禅宗的一种日式美学。"侘"一词意指孤寂与颓丧,最早见于镰仓与室町时代的山林隐士,他们将物质的欠缺转化为无形的精神的完满具足,在粗陋中还原生活的本来面目。"寂"最初是指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旧化,在事物老化的过程中,存在时间感以及由此带来的朴拙、沉淀之美。 "侘"字会意于"人在宅中",陋室与俗世相区隔,带来了孤寂而又自在的美感。室町时代,"侘"被千利休(1522-1592年)正式引入茶道。一改村田珠光时期的铺张的茶风,千利休汲取了禅宗里的空寂、无我之意,强化了茶道中一物不持的孤独清减之感。 据《山上宗二记》一书的记载,千利休将村田珠光、武野绍鸥时代的三个半榻榻米的草庵茶室,进一步简化、并加以缩小,先是设计了三个榻榻米的细长的茶室,进而更缩小为两个半榻榻米,甚至还在京都建造了一个半榻榻米的极小的茶室。于茶室中,主宾对座饮茶是为"和",举止平淡安闲是为"敬",于人群中保持自我的觉知是为"清",在静中产生的时间流逝感是为"寂"。 "寂"是"侘"的归结,由"侘"而达"寂",是茶会这一美学、心灵仪式的结束。《山上宗二记》一书由千休利的弟子山上宗二所作,书中还进一步提出了茶汤之会要有"一期一会"的心情,即通过一系列的茶道活动,水、饭、谈、茶,使主与客静心清志,由内到外自然涌现出一种"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之感,苍凉而略带寂寥。 "侘寂"之美凝聚在行云流水般的茶道之中,也流动在指缝间滑落的时间里。"行住坐卧皆是禅",把心缘在每一个动作上,就是"禅"的本意。随着茶道的结束,主宾内心亦归于寂静,"无一物而无尽藏",在无一物自性中找到生命的无尽圆满。《南方录》谓之:"茶道之秘事在于——打碎了山水、草木、草庵、主客、诸具、法则、规矩的、无一物之念的、无事安想心的一片白露地。" 佛教中"无常"的体验在日本显得尤为深刻。频发的自然灾害、波云诡谲的战国时代,都造成了生命易逝的不安全感。而在这一方茶室的"侘寂"之中,外界的纷扰似已静止,身心得到休养。茶道与禅宗的融合,成为人们回归自然、寄托命运无力之伤感的精神家园。 千休利因擅长茶汤而先后成为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的茶头,亦因茶道所奉行的理念而与武士阶层的秀吉分道扬镳。"侘寂"曾带给他们远离尘世的清静自在,但欲望之盛的武士最终还是走向了自己的归途。 参考文献: 张楠,《侘寂的美学源流》 王向远,《日本的"侘""侘茶"与"侘寂"的美学》 日本人的侘寂等表达的是外表残缺、内里完美和向死而生。外表残缺、内里完美与向死而生本身没有问题,外表残缺的事物可以有完美的内在,死后也可以永生,但问题在于,日本人没有给出它们之间的逻辑连接,没有建立必然的因果过程。西方人追求崇高,是西方人以逻辑理解世界并以逻辑进行行为的必然结果,中国人追求和谐,是中国人以系统思维理解世界并以包容的态度生存的必然结果。而日本人的表述因缺乏必然的逻辑连接而变得没有了限定,这样一来,"外表残缺、内在完美与向死而生"的表述就变成了所有的残缺的内在都是完美的,所有的死都会永生。对这种缺乏逻辑的表述的执着使得日本人进入了自己设定的情景,而这种情景最后又成为了没有出路和归路的陷阱,也就是没有理由的自以为是,脱离实际的想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自己的现实行为无法追求到想想中的行为结果,因此,日本人往往只有现实中的无常、残缺、死,却没有完美与生。但这并不影响日本人事实上对丑恶、残缺与死的追求。所以日本才会有各种怪异凶恶的形象、男女共浴、狎萝莉的居酒屋、剖腹、居合术、神风特攻、各种搏杀、各种礼节,还有死不悔改。 凶残的鬣狗戴上帽子并不会变成善良的人,丑恶戴上文化的帽子也不会变得美好。 日本人在吃生鱼片时,要用的山葵被叫做"wasabi",而在日语中还有个词叫做"wabisabi",这个词其实很难具体描述,如果硬要翻译的话,那么就是"侘寂"。 虽然只是个小岛国,虽然受到中华文明强烈影响,但日式美学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在日式美学当中,通常都要提起几个词语,那就是侘寂、幽玄、物哀。 实际上,侘寂这个词语还是汉语进行的直接翻译,如果要真正描述的话,大多数的外国语言还是很难具体描绘的,比较粗糙地来说,也就是一种残缺的美感。 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那种淡然而且安静的美,日本唯美派大师谷崎润一郎描述,侘寂就是那种粗糙原质的事物,天然损耗的时候衍生出了静谧感觉。 我们经常都会说起一个词语,叫做触景生情,日式的庭院、家具布置等,通常都会给人一种非常安静、深邃而且优雅的感觉,但与此同时,禅意的背后往往也伴随着孤寂。 日本人将这样的感觉,称作是"物哀",而侘寂也与此比较类似,通常都是用于描述不完整的事物之类,残缺当中有一种无形美感,让人不自觉感到时光流逝,沧桑肃穆。 能够体现侘寂这种日式美学的最典型,那就是日式园林中的"枯山水",日本人将禅宗当中的自律与苦行精神,与北宋时期传入的山水画意境结合,产生了枯山水的概念。 中式园林非常注重山水,而日式园林往往没有活水,而是以砂石代替,沙子表面的纹路象征着水文波动,这也是一种残缺之美,看着简单,可枯山水的施工其实极其困难。 除此之外,在日式文化当中还有茶道也可以体现侘寂的美学,在茶道中,侘寂所反映出来的感觉是朴素还有自然,中式的茶具往往奢丽,而日式茶具通常都很质朴。 日本的茶道存在着对于残缺之美的高度推崇,他们更加追求精神方面的一心,尊重生命当中的各种不足之处,甚至于有些倡导生命的不完美,以此为美。 随着日本经济的崛起,从上世纪开始,日式很多的文化在亚洲乃至世界范围内都广为流行,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想着日式美学的侘寂,在设计界非常广泛。 典型的例子,在装修领域,经常都会见到那种赤贫之中带着一种高级感的风格,像是叙利亚风还有工业风,这都是包含侘寂感的设计,在年轻人中,非常受欢迎。 就好像日本人所喜欢的樱花那样,樱花虽然非常美丽,但其花期很短,转瞬即逝,而日本人就很喜欢樱花代表着这种感觉,这也是日式美学的一个特色。 整体来说,所谓的侘寂,一般就是说那种朴素而且安静的感觉,接受所有事物的短暂以及残缺不完整,有一种苍凉、极简的感觉,这就是日式美学里的侘寂。 你只有置身其中才能意会侘寂,语言解读都是多余的。 每一次即便你同处同样位置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你的感官认识感悟也会不同。 不信你可以试试呢。 后面的几张图来自网络 一、"物哀"概念的由来 "物哀"最早由日本江户时代学者本居宣长(1730~1801)提出,他认为此为日本文学之根,后来又进一步衍生为美学和世界观层面的概念。"物哀"美学的审美过程中最经典的就是"叹息"——"所见所闻,所接触之事,心中有感而发的叹息之声。" "叹息"的意义为"断绝前后联系",这才是叹息的本来面目。即,为了留有余韵而利落地省略后面的东西,"叹息"后和前面是干净利落、一旦切断。叹息也有各种形式。突如其来才是本意。 "物哀"并非一般的"愁"。本居宣长曾在著作《石上私淑言》中阐述"物哀",是"从所见之物、所听之事中用心体味出的情感"。这一情感里,有对于"悲苦"情怀的体认,有对于"清冷之境"的欣赏,更有对于历史的钟声却须臾而飘逝的领悟。 中国唐代诗人张继的代表作《枫桥夜泊》,不仅在中国传颂千年,在日本也同样家喻户晓,也同样被纳入了国语课的背诵篇目。之所以会这样,不仅仅是因为诗词读来朗朗上口,理解浅显易懂,更是因为它体现出了东亚的共同审美。钟的悠久与钟声的须臾,构成了奇妙的紧张关系,日本人的理解,寒山寺的钟声,仿佛樱花之美,如同"音乐的樱花",正是蕴涵着本居宣长的"物哀观"。所以这首诗才能如此触动日本人的心弦。 二、"一角式" 与"侘寂" 南宋时期马远的《寒江独钓图》 图中的构图法被称作"一角式",日本美学中的"减笔体"就是受此影响而来。超脱孤绝的残缺构成了另一种美的形式,同时也诠释了:美,不一定是完整的,与"完美"相对立。这种超脱的孤绝,在日本文化中就称之为"侘(わび)",中文译文"侘寂",本意是"过孤寂生活"。虽然有些消极,但换个角度说,也是一种个性的体现——不被大时代潮流所裹挟,不随波逐流,不依赖世俗事物,包括财富、权力、名声等,而去营造内心感受到某种超越时代和社会地位的具有最高价值的事物存在。 关于"侘",在《现代日汉双解词典》中解释有两层含义:1.幽居安乐;2.(茶道、俳句的极致之趣)幽闲和恬静。表达了一种古雅苍劲之感,闲寂朴素而有情调。 侘一般被认为是"寂静"的世界,需要安静、宁静,与古雅、原始性有关,存在于纯朴自然和原始粗犷的不完整之中,更包含了将上述那些事物提升到艺术品时的难以言状的要素:不平衡、非对称、一角式、贫之、单纯等等,都是作为日本艺术和日本文化最显著特点的同类观念,而这些观念都是对"多即是一,一即是多"的禅宗真理的认识中得来的。 茶道千利休第15代传人千宗室曾做出如下解读:"寂"中也有"动"的一面,如同雪下春草的发芽,而这蠢蠢欲动的"侘"正代表了日本人的气质。同时发挥好侘的两种精神特质茶道才会有生命力,这与辩证法相通。 清朝乾隆皇帝的老师、诗人沈德潜(1673~1769),曾对中国古典诗歌的美学传统有所议论,其中之一就是欣赏"古淡"。"古淡"也通"枯淡",可以说和日本的"侘寂"亦有相通之处。他提出:"味则泊乎不觉其甘也,格则浑乎不觉其其也。音则泠泠乎不觉其倾耳动听也," 三、日本古典美学构成的原因 1.政治架构的影响 传到日本的唐代文化,只是培养了少数日本贵族,并没有能改变广大庶民阶层的生活方式,真正创造日本现代生活方式的,是日本的武士阶层(武家)。武家操控的封建统治,把阶级思想灌输给了国民,并使社会阶层趋于固化。低姿态的坐法也被确定了下来,武家的改变是全方位的。跪坐的时候,目光的高度决定了对日用器具的形式的独特要求(器形对思维模式也能产生不同的认识)。 2.气候条件的作用 日本的审美志趣与日本的风土独特的环境也不无关系,相对于中国的"乐感"文化而言,"物哀"悲情之美德文化形式,与岛国恶劣的气候和多地震的地理环境不无关系。 日本的建筑为了防御风雨,房顶又矮,屋檐又深,室内的光线自然暗淡,需要把低矮的几案放在近光处,直接跪坐在地面上。地面上铺的是木板,坐久了腿会疼痛,于是就又发明和使用了铺席,即榻榻米。 3.地理条件的制约 日本是一个岛国,国土面积狭长,资源有限,面向太平洋的渔业生产充满着巨大的不确定性,而地震又无时无刻在威胁着日常生活,这就很容易内化为一种无常的生命意识,进而产生了简约、枯寂的美学情趣。 枯山水一般是指由细沙碎石铺地,再加上一些叠放有致的石组所构成的缩微式园林景观,偶尔也包含苔藓、草坪或其他自然元素。枯山水并没有水景,其中的"水"通常由砂石表现,而"山"通常用石块表现。有时也会在沙子的表面画上纹路来表现水的流动。枯山水字面上的意思为"干枯的景观"或"干枯的山与水",通常出现在室町时代、桃山时代以及江户时代的庭园中。 关于枯山水的起源,学界有两种观点: 说法一:受中国水墨画和禅宗文化影响 对日本枯山水庭园文化形成根源的探究,最早可追溯至中国。公元 545 年,中国佛教与中国传统文化由日本派出的遣隋使和遣唐使传入日本,使禅宗思想在日本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同时,浓墨枯笔的中国山水画在日本给枯山水的形成以极大的影响,因此大量以修习禅定为主的庭园在日本兴建。 说法二:原型来自日本远古时代,后受政治、禅宗、宋代山水画、盆景等因素影响逐渐发展演变。 日本《造园用语辞典》将枯山水定义为:"日本特有的庭园样式之一,在平庭内以置石为主喻山,以白砂喻水。"经文献典籍查阅可知,13世纪兴起的禅宗在特殊时代背景下赋予枯山水浓郁的禅意色彩,并作为禅师参禅的重要工具一直沿用。 枯山水的基因 第一个基因是缩景术,属于中国古人向往的神仙术之一,缩景术直接产生的"观法"即是"以大观小",缩千里于盆池,它的物质成果最常见的就是"盆景"。在汉代,山水盆景、盆石、碗峰之类,就已经比较流行了。盆景就是枯山水的基因之一。 第二个基因是禅宗的观法,禅宗的观法要求跳出时空看问题,在一种高度上看,在一个大的时间跨度上看。好比在太空看地球,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是静止的,江不流,云不动,没有人,不喧嚣,非常安宁,种超然的视野,看一千里,看一千年。在这样的视野下,世界的表现就是一种"凝",注意不是止,而是"凝视",既是过去,也是未来。那个白沙反映的就是一个一干里眼下的水态,一千年流转的凝集呈现。枯山水多用在寺庙里,围绕方丈而营造,虚拟了一个非常观的世界,提醒你在修行,宗教场所需要有个特殊的情境包围来。 第三个基因,是和日本本土的祭神场所有关。为何枯山水里有大量的置石,几乎没有掇山?为何是大量的白沙? 白沙不是只有日本人有,我们唐宋时期在铜盆里撒白沙置石就有了。白沙比较容易反映一个固态凝结的水面,是想象化的水面,与呈贡的物品形成反差衬托。 日本的民族多傍海而居,他们的生活离不开"白沙洲滨",就是沙滩。食物来源于海,他们对于大海是崇拜的,很多神庙和圣迹都在海边。白色既具象,又很抽象,是干净和圣洁的代言。说像沙滩,到置石,西方有巨石阵,很多民族原始时期,都以巨石来建立一个祭祀的场所,日本通常把巨石作为神性的象征。下面一个磐石,上面有一个石柱,这就是一个神的指代了。 枯山水的美学追求 枯山水常被认为是日本僧侣用于冥想的辅助工具,所以几乎不使用开花植物,这些静止不变的元素被认为具有使人宁静的效果。 公元538年的时候,日本开始接受佛教,并派一些学生和工匠到古代中国,学习内陆艺术文化。13世纪时,源自中国的另一支佛教宗派禅宗在日本流行,为反映禅宗修行者所追求的苦行及自律精神,日本园林开始摈弃以往的池泉庭园,而是使用一些如常绿树、苔藓、沙、砾石等静止、不变的元素,营造枯山水庭园,园内几乎不使用任何开花植物,以期达到自我修行的目的。 禅宗庭院内,树木、岩石、天空、土地等常常是寥寥数笔即蕴涵着极深寓意,在修行者眼里它们就是海洋、山脉、岛屿、瀑布,一沙一世界,这样的园林无异于一种精神园林。后来,这种园林发展臻于极致——乔灌木、小桥、岛屿甚至园林不可缺少的水体等造园惯用要素均被一一剔除,仅留下岩石、耙制的沙砾和自发生长与荫蔽处的一块块苔地,这便是典型的、流行至今的日本枯山水庭园的主要构成要素。而这种枯山水庭园对人精神的震撼力也是惊人的。 庭园与建筑的联系极为密切,两者在空间上互相渗透、延伸,小面积的庭园内容极简约。以沙代水,以石代山,往往是一组或者若干组石景,白沙或者绿苔铺地,配置少量的乔灌木,此外别无他物,人不能进入庭院,只可以从旁观赏犹如大型盆景,即后期的枯山水,石景的平面布局大体上按照直线与三角形相综合的规律.立体构成则以三石一组为基本单元。无论石景的总体或者局部的石组.,都具有明确的主客之势、韵律之感的构图美。而这些构图美同时也表现了宗教的种种象征寓意。譬如:达摩石为达摩面壁的象征。佛盆石寓意佛说法的故事.桥石则寓意于心往彼岸世界的接引桥等等。 元素:细细耙制的细沙,石组、石灯笼、常绿树、苔藓等静止不变的元素。 运动韵律 岩石 你可以将这样一个庭园理解为河流中的岩石,或传说中的神秘小岛,但若仅从美学角度考虑亦堪称绝作;它对组群、平衡、运动和韵律等充分权衡,其总体布局相对协调,以至于稍微移动某一块石便会破坏该庭园的整体效果。 技巧 由古岳禅师在16世纪设计的大德寺大仙院的方丈东北庭,通过巧妙地运用尺度和透视感,用岩石和沙砾营造出一条"河道"。这里的主石,或直立如屏风,或交错如门扇,或层叠如台阶,其理石技艺精湛,当观者远眺时,分明能感觉到"水"在高耸的峭壁间流淌,在低浅的桥下奔流。 庭园营造 须弥山石 景石分作九个山头来象征须弥山:佛教的宇宙观倡导天动说,据说须弥山被视为世界中心的高山,按风轮、水轮、金轮的顺序叠为三层。相传它是一座了不起的圣山,可以保佑万物的平安。 石灯笼 日语中有"净火"一词,是指神前净火,意味着用火去净化万物。每当人们在保留火种时就愈感到火具有的神奇魅力。人们不愿让这神圣的火种熄灭,就用笼去罩住它。石灯笼罩住的圣火一般被置放在寺庙内,它后来演化为日本园林景观中的重要元素。它预示着光明和希望,会给人带来好运。 龟岛鹤岛 由六尊矮石按龟首、龟足、龟尾的形式组成龟岛 六景石(一鹤首石、两鹤羽石、两鹤足石、一鹤尾石)组成一个抽象鹤岛。据说,中国战国时代的帝王、霸王和武将都期望自己能成为仙人—— 能像仙鹤一样自由飞翔,像海龟一样潜入海底,并且还会长生不老。后来,这些愿望就作为象征寄托在龟鹤身上,以龟岛为例的虚幻想像以及对它的憧憬,成为一种蓬莱神话传入日本。 石塔 原为佛教意义上的建筑。在古代印度,用石头垒砌成塔状以供奉佛舍利,以求平安。受佛教文化影响,日本也建造了许多石塔作为供奉。江户时代以后,石塔便被作为古色古香的艺术品引入园林。石塔不仅美观,而且有镇宅一方之暗喻,还有驱灾避邪保佑平安的寓意。 日本的禅宗空灵寂淡的"彻悟心境",体现的是一种对大自然万物被动和生命仓促的感触后引发的低沉、悲秋、优美、纤弱、哀戚的情绪,因此,深受禅宗思想影响的日本古典园林基本上表达了一种物哀的美,而不是为世俗化的享乐活动服务。 枯山水庭园对质料的冷漠而对形式的青睐,内在的根基也是禅宗文化及其哲学。禅宗的感觉是建立在对现实过渡的基础上,而不是真正的现实,因为真正的现实有自身规律,而禅宗是无能力改变的,所以抽取了自然山水中的形式,取代了自然山水的实体质料。从某种意义上说,去掉了质料的形式应该削弱了对人的感官刺激,也就削弱了艺术感染的魅力。但是,反过来,枯山水给予人的艺术感染力却是另一种震撼性。 面对枯山水,审美鉴赏有如下特点: 1.只保留山水的形式,而放弃山水的质感,拉开了审美主体与枯山水的时空距离。 2.砂石的质感给人的是一种冷峻、峥嵘和沧桑、凝重的感受,体现出一种枯淡之美。 3.日本的枯山水的小尺度排除了人对它的游赏,而只能静观。 4.形式本身是以智力的解读方式而存在,同时又利用质感这种无法言状的感受来对艺术的鉴赏推波助澜。 枯山水要极力排斥现实世界,是追求一种经过过渡的现实,而这种渡过现实就是相当于大脑对现实进行粗加工过的一种半真实又略带智力形式的艺术半成品。经过智力半加工过的艺术信息,相对于现实世界中的事物而言,它们更容易被大脑所吸收。 由此看来,花道是日本室内环境美学的典型代表;枯山水则是日本户外环境美学的典型代表。在这背后的,日本古典美学的核心概念则是物哀和侘寂,而这一美学思想的形式,虽然有很多中国文化的基因在内,但也与日本自身的地理环境、自然气候与政治传统密切相关。 文化既是传承的,又是变化的。在不同的地区,传承与变化的速率不完全一致。日本文化曾经深受中国唐朝文化影响,不过日本的古典美学却发展处自己的路径。就区别性而言,不但与今天的中国有别,即使与当年全力学习的对象唐朝也存在相当差异。实际上,文化的美丽犹如生命的美丽,做自己、保持自己的个性也许比什么都重要,这也是这个世界多姿多彩的魅力所在。 2021-3-18 辛丑年二月初六 资料来源 【日】源了圆著,郭连友译《德川思想小史》,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年版 张晓风《不朽的失眠》,《港台文学选刊》1999年第3期 真知堂鉴古 本人喜欢古物,对日本侘寂美学非常喜欢。有兴趣的可以看看本人头条号文章《侘寂美学-日本茶道与宋瓷》 侘寂是近年来在设计圈里颇为流行的一个词。指的是朴素又安静的事物,它源自小乘佛法中的三法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尤其是无常。 侘寂可以用以下词汇来表示"侘"的概念:贫困、困乏、朴直、谨慎、节制、冷瘦、枯萎、老朽、寂寞、幼拙、简素、幽暗、静溢、野趣、自然、无圣。 侘寂来源于侘傺。 失意而神情恍惚的样子。侘傺出自屈原。意思是失意的样子。 《楚辞·离骚》:"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王逸 注:"侘傺,失志貌。" 《楚辞·九章·哀郢》:"惨郁郁而不通兮,蹇侘傺而含戚。" 王逸 注:"中心忧满虑闭塞也。" 三国 魏 曹丕 《弟苍舒诔》:"侘傺失气,永思长怀。" 说到侘寂,和日本茶道有着最直接的联系。来源于日本村田珠光的侘茶。 而千利休继承了村田珠光,武野绍鸥的衣钵,在茶道中继续寻求"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无一物中无尽藏"的禅宗最高境界。 他将茶室缩减到4.5平米,设计上力求简化室内装饰,仅设一龛一瓶一画一花,最早实现了极简主义的设计风格。他令茶道回到了自然清寂的最初起点、 侘寂是一种精神之美,蕴含着枯而不衰,旧而不死,残而不败! "侘寂"一词我在屈原的《楚辞》中见过的。是九章的惜诵篇中。原句是"申侘寂之烦惑兮"。 日本在佛教和中国古代文化输入的基础上发展出了独特的"侘寂"美学,并且由"物"为表像载体,通过"物"呈现出独特的美学面貌和整个社会美学架构,行成了自己的审美、哲学体系。 日本处于半封闭海岛环境,长期处于不期而至的地震和海洋灾害威胁下,日本人对于生命和物质世界的转瞬即逝有着强烈敏感,结合泊来的佛教和中国文化后,在本土融合形成了"侘寂",成为日本社会艺术文化主轴。与其说侘寂是美学,不如说是哲学体系恰当,这种哲学体系贯穿在日本社会方方面面。 佛教和禅宗传入日本之后,佛教对于世界的认知在日本本土转换成和中国古代所不一样的哲学体系,不同于古代中国的"天人合一",这是将泊来的文化往另一个境界发展出了结果。"侘寂"是通过"物",将佛教的"无常"进行外化视觉呈现,"物"成为载体,由"物"进入精神性的"无常"体验,从"物哀" 到对于追求"不完满"的审美趣味,这种"物"传递出静穆和朴素的力量。 可以说日本民艺和文化艺术对"物"(物是材质、器物、自然之物)的关照,是以"侘寂"(Wabi-sabi)为核,"幽玄"为体。侘寂(Wabi-sabi),一种以接受短暂和不完美为核心的日式美学。 侘寂的美有时被描述为"不完美的,无常的,不完整的"。它是从佛教三法印派生的概念。侘寂美的特征包括不对称,粗糙或不规则,简单,经济,低调,亲密和展现自然的完整性。侘寂美学在日本的审美价值中的地位,大致相当于希腊对于美和完善的理想在西方的地位。如果一个物体可以在我们内心带来宁静的忧郁和精神向往的感觉,那么它可以说是侘寂。侘寂接受生活是复杂的,但崇尚简单。 它承认三个简单的事实 :"没有什么能长存,没有什么是完成的,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接受这三样事实,就能接受满足是一种成熟的快乐。"Wabi-sabi 就像禅宗一样,用语言描述也只是它的表象。"寂"作为审美状态,是"闲寂"、"空寂",而不是"死寂";是"寂然独立",不是"寂然不动",它是一种优哉游哉、游刃有余、不偏执、不痴迷、不执着、不胶着的态度。 "寂"有三个层面的意义。 第一个层面,是听觉上的"寂之声", 用声音去表现寂静,有声比无声更为寂静,称为"寂声"; 第二个层面,是一种以古旧、磨损、简素、暗淡为外部特征的"寂之色","寂色"就是一种古色、水墨色、烟熏色、复古色。从色彩上说,"寂色"给人以磨损感、陈旧感、黯淡感、朴素感、单调感、清瘦感,但给人以低调、含蓄、朴素、简洁、洒脱的感觉。 第三个层面是"寂之心",指人的一种寂然独立、淡泊宁静、自由洒脱的精神状态。 "侘寂"是一种审美视觉原则,无常和残缺的概念,"侘"(Wabi)大致是质朴和自然的孤独,而"寂"(Sabi)的意思可以解释为饱经风霜、衰退、美人迟暮。(日语里生锈一词也是 Sabi)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指的是事物与生俱来就是不完美的,同时承认事物在走向死亡宿命的过程中会不断变幻。 以"物"(物是材质、器物、自然之物)传递这种"侘寂",是通过不同材质的考究运用,通过展现"物" 的材质自然质感对比,产生侘寂的幽玄美感,这种对比是对不同"物",不同材料的不同份量、比例运用,而这比例份量是以古法的风雅视觉气质为宗,是与鲁莽、草率、拙劣、粗狂相反,产生材质自然质感机理间对话,例如 :古旧与新、木与石、木与金属、石材与木,大漆与木,粗陶与釉色……通过极简、"素" 的表象语言,去表现恒久不变的"成、住、坏、空"的寂灭感,正如佛教所言:"从来诸法,常示寂灭相"。激发出对材质的重新审美体验,如同日本料理所传递出的是食材的本味,觉察自然本来面目。 这样一种体系渗透在各个领域 :音乐、戏剧、建筑、服装、陶艺、木器、当代工业产品……通过这些媒介物,将"禅"融合进"侘寂"进行外化感官呈现,让人能感知并且通过"物"进入精神层面的体验。除此之外,日本民族近乎强迫症般精进完美做事态度,细腻委婉内心特质,对细节一丝不苟,给世界贡献了不少特点鲜明的当代文明成果。这种体系下,使得日系之"物",都具有辨识风格极其强烈的特征,所生产出的产品和器物、艺术品,都具有相似视觉美感特征,强调"器物之美",而这"美"就是"侘寂"和"幽玄"。 将"物"之美渗透到日常生活,以营造"物"和"景"的堆砌,通过视觉感知的方式展现出来,如枯山水园林、建筑 ;通过"乐" 用听觉展现出来,如 : 尺八、三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