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如鼠

　　深秋的空气非常清新，雨把树枝装点得非常漂亮，像玻璃碗上撒着的糖水。
　　王雨常拿着手机在宿舍走廊里来回走动，嘴上不停地哼着上个世纪的民歌。
　　每次路过王雨的身边时，我都会停下来看一会儿，看他为手机播放的老歌而手舞足蹈。他见到我时，就像招呼其他人一样热情，可我每次总是笑着离开了。不是缺钱花，也不是走廊内的残景不美，而是我总觉得一个人唱歌多少显得有点孤单，甚至有点傻。其实我很想找个伴来合唱。
　　找谁呢？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合唱伙伴自然是同事郝彤了。郝彤长得娇小玲珑，眉清目秀，眼睛大而有神，似乎会说话。她的美和香港艺人何美钿是同一种类型。
　　我和郝彤他们科室所有的男生——老姜、大鲁、小袁、小耿在一个宿舍住过一段时间。
　　一次，学校搞文艺汇演，他们科室表演的节目是台湾校园民谣弹唱。演出开始了，小耿端坐在椅子上，弹着平时的那把红吉他，唱的是那个年代总也听不够的校园民谣。在小耿弹到中间过门的一段和弦时，他身后出现了一排伴唱的白衣女生。突然有人在我后面指着其中的一个女生对别人说：＂看，真像个小天使。＂他指的那个女生正是郝彤。只见郝彤一袭白裙，头上带着花环，双目还是那么有神……当时我感到非常后悔：以前为什么没学吉他，而学了难登大雅之堂的塑料直吹笛？
　　有人形容古希腊美女海伦用的是＂她的美让老人见了都会肃然起敬＂这句话，而我要用＂她的美能让人荡去心中的杂念＂来形容郝彤。
　　宿舍里有段时间似乎不怎么太平，原来小耿和我的同事王雨都声称要追求郝彤。小耿自恃近水楼台先得月，根本不把王雨的威胁放在眼里；王雨总是一有空就跑到郝彤的科室，他还请出大好人老姜来帮忙。
　　终于在老姜的帮助下，王雨得到了请郝彤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机会。为了不至于太过显眼，王雨把老姜也拉去看电影了。那天电影放了些什么内容，想必王雨已记不清楚了，只是一回到宿舍，他就大骂老姜是＂电灯泡＂，老姜显得很委屈。原来胆小如鼠的王雨几乎不敢跟坐在身边的郝彤说一句话，只是在电影快散场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她一句＂几点了＂，没等郝彤开口，助人为乐的老姜马上准确无误地报出了时间，于是便成了＂电灯泡＂。
　　此后王雨还是经常到郝彤的科室，只是在宿舍一向生龙活虎的他一到那间办公室，便会老老实实坐在哪里傻想，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小耿后来在外面找了个女朋友。耿、雨二人在这场战争中谁也没有取胜。
　　一天，老姜在宿舍整理相册，我也跑过去凑热闹。老姜相册的内容非常丰富，大多数照片都是他跟自己科室同事的合影。他们科室共有18个人，12个是女的，这种合影的机会总是比我们这些人多的。
　　突然，我发现相册中竟然有两张郝彤的生活照，光线、角度、人物服饰都搭配得近乎完美，自然她的长相更是没得说了。于是我软硬兼施，不惜以贿赂、断绝交情等手段迫使老姜把其中的一张照片送给我。没想到这家伙软硬不吃，最后竟对我说：＂如果你真想要，我可以帮你去要一张啊！为什么你非要别人送给我的东西呢？＂让老姜帮我去要人家女孩子的照片，倘若这种事情传了出去，我真是太没面子了。
　　那个秋天过得真快，转眼就快到冬天了。在离单位前的几天，我常常在走廊里闲逛，想多留下点记忆。我一次次地看着郝彤从眼前走过，总想对她说：＂我想跟你合个影。就要离开了，我要回温州老家了，想留点纪念。＂可一次次话到嘴边的时候又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是带着一丝遗憾离开的。
　　温州与乌鲁木齐远隔四千多公里，但我和许多同事在网上的＂通讯录＂里又＂见面＂了。一位网友告诉我，我离开后的一年时间里，单位里的大多数女同事都嫁人了。我不知道郝彤是否也嫁人了，只是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想必能娶到天使的人必定不会是凡夫俗子。
　　有时想起王雨，觉得这个家伙真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每次我大声喊他时，他都会吓的跳了起来，可转念一想，我还不如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