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长安城 我叫忆安,算不上好听,也算不上尖锐,不要去联想,压根就不带诗情画意或者浪里翻腾,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名字。我一直跟随着父亲,应该说是父亲把我带大的。就因为这样我很好奇母亲的事情,每当我向父亲问起母亲时,他回应我的则是沉默不语,抬头望着天空,仿佛老天给了他什么,直到很久。于是打那时起,母亲的话题被我憋在了心里,或许在无意中我碰到了什麽… 我和父亲靠打渔谋生,尽管生活很拮据。可是父亲却很疼我,从不让我做多余的事情,在我的印象中看他的肩膀总是那么有力,与其说是为了我,还不如说他才是我的依靠。如果时间可以的话,我真想停留在那段日子,当时间漫延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那就是某些事情将要发生了,那一天很平常,但是我永远记得… 我爹叫黄俊风。"出发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能扯着嗓子喊的也只有邻里的宝叔,在我们村已经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具有特点的人了。如往常一样,爹换好行装早早的出了门,那时的雾还没散去,天朦胧,看着爹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什么时候,心里起了担忧。那只是像平日再普通不过的天气,一时间说不上来,可能是这几日没睡好的原因,有点犯晕。关上小木门,我又回到了床上,刚躺下没多久,地面来了反应,很有节奏的小震动,跟着声响越来越浓,没错,是马蹄声。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马蹄声?直觉告诉我,肯定会发生什么。近了,更近了,那急促的马蹄声震得我快喘气来。"你们这是…请问来这里有什么事吗"?这是秦氏(宝叔的内人)的声音,我拉开小木门,眼前的一切让我不敢相信,骑着马拿着兵器的士卒,几乎把村庄围满了,堵得密不透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感觉不正常。村民们也都纷纷的出来了,然后慢慢靠拢。却在嘀咕发生了什么事。气氛有点沉重。这时候,队伍很有顺序的排开,从中走出来一个男人,一身盔甲,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披风,腰上挂着一把佩剑,那把剑看起来很有些分量,随着马的起伏左右小缓。那男人圆方脸,络腮胡,高挺的鼻梁,尤其是那双眼睛很是有神,最引人注目的左脸颊的那块疤痕,好像是被剑挂伤的样子,威猛中透着杀气。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对不起大婶,大清早打搅了。我们是奉朝廷指令来打听一个人"。"我们这里都是一些贫困的渔民夫子,敢问将军不知要打听何人?我想,我们这里应该没有将军要打听的人吧"!那男人一挥手,一个小士卒拿了一张布画递给他。见他慢慢地放开那副画,撑在众人面前,"请问,你们见过这个人没有"?天呐!我揉了揉眼睛,那画像上的人不就是我爹吗?眼睛、鼻子、嘴巴。怎么会?怎么会是爹,我惊呆了!他们为什么要打听我爹,还是说和我爹有什么关系?我不敢想,一时间心里没了底,一种感觉油然而生,是好?是坏?瞬间,我被突如其来的这些人弄得慌了神,感觉快要窒息了… "这个人,这不是,村民们小声的嘀咕着"。"将军,秦嫂说话了,我们没见过这个人,如果是来逮捕某个朝廷钦犯的话,我们这里可没有,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帮您的,您瞧瞧我们这群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请问将军还有什么事吗?要是没有的话,那将军请便吧!我怕会吓坏我的村民们"。秦嫂的镇定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泰然自若的神情,那言谈举止。好像是要守护着某种重要的东西。至少在我眼里,她让我摆脱了那一时的不安。可我最担心的是,如果爹和宝叔现在回来了,那事情就复杂了,先不说那个男人是什么来路,突然和朝廷有联系,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安静了这么多年的小村。也许秦嫂的想法和我一样,我只能暂时的祈求上天心里这么想着。"大胆村妇,敢这么和将军说话",一士兵说着就要拔剑,刚拔到腰身,只见那男人摆了摆手,停顿了下,笑了笑说"方才多有得罪,我想你大概是这里的村长吧!如果你们有谁见过此人(指了指那副画像),请告知官府,因为他是很重要的通缉犯"。通缉犯?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是朝廷的通缉犯,为什么?我僵住了,没有任何预感,没有任何征兆。等我回过神来,那个男人早以走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的,只听得耳边有人叫村长和风叔回来了。我挣开朦胧的思绪,看到不远处的爹和宝叔。直径朝爹奔去,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停的抽涕着…"俊风,老鬼你们回来的可真是时候,方才真把我吓死,还好村民们没有乱"。"心莹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宝叔惆怅的问道。"朝廷的人来过。""朝廷?为何"? "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事和俊风有关"。爹慢慢的撑开我的身体:"安儿,好了 ,爹不是回来了吗"?"可是,可是…"再哭就不是男子汉了哦。对了,嫂子,你说和我有关到底所为何事"?秦嫂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宝叔急了,"你倒是快说呀"!"说把,嫂子没什么事的"。"朝廷派人来抓你,说你是通缉犯,起初我也不相信,但是那画上的头像和你一模一样,也就是说画上的人就是你"。"什么,通缉犯"?宝叔犹如晴天霹雳。爹的脸顿时严峻了许多。"嫂子,你有留意通缉我的人长的什么样子"? "哦,一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和你差不多,我想起来了,他左脸颊上有块小小的疤痕,像是被剑刺伤一样的"。爹顿了顿,"原来如此,是他啊,想不到怎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找我,是忘不了当年那件事么?可能是天意吧,爹喃喃道着… "别,别过来,别靠近我,救我啊爹…啊"!我猛得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安儿,又作噩梦了,爹摸了摸我的头,为我擦去汗珠。"爹,刚才梦见有好多人追我,我只能拼命的跑,可我跑到一座悬崖边,然后…"傻孩子,别多想了,有爹在身边,没事的"。爹轻轻地把我揽在怀里,不知不觉中刹那的紧张感随着爹的体温渐渐地消散,我不知道那个梦何时又会发生,也许只是很浅很浅的一抹… 在那男人离去的第三天,有些事仿佛就像开玩笑一般,说过去了就过去了。黄昏的村子永远是那么迷人。那是我最后一次在黄昏中见到爹的身影,感觉像被拉长了,很忧郁。"安儿,有件重要的事,爹要去做,所以爹要离开几日,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好好听宝叔、秦嫂的话,知道吗?你也长大了,不要任性让宝叔秦嫂为难,爹很快就回来,一定要等爹"。"恩,我会好好听宝叔秦嫂话的,爹您放心,那您一定要快点回来,带安儿捕虾捉鱼。""好的,爹答应你"。 "秦哥,嫂子,安儿就拜托你们了"。"一定要去吗?宝叔问道"。"恩,非去不可"。"好吧,那你路上小心,保重"!"我会的"。 看着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悲伤,是高兴还是喜悦,那一刻,我无法诠释自己的心情,直到爹慢慢的淡出了我的视野,只有哗哗的流水声依旧响着… 岁月,在不经意间消磨着每个人的生命。每当花开花落,那些无味的点滴都成了记忆的缩影。 每次醒来发觉什么都当然无存,终归,还是虚空一场。我的希望,我的等待,那不过是风花雪月。三年了,我仿佛做着同样一个梦,只是一睁眼,抓住的却烟消云散。"爹,为什么那么久了,还不回来,是忘了么?我很无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希望的事情没能如我所愿。我的意识和身体快承受不住了。"爹"!我对着天空撕心裂肺的喊着,四周却是黑漆漆的一片。萦绕的回音随着空气渐渐地消失殆尽。 夜晚还是那么的冷清,尽管繁星点点,却挡不住寂寞的思念。我走出小屋,一步一步在黑暗中摸索着,只见不远处残留着微微灯火,这么晚了,难道宝叔他们还没睡么?明天一大早不是要去撑舟打渔。只是随着那一丁点光明本能的靠了过去。"秦哥,都三年了,还要瞒着忆安吗"?窗外,霎时间,我感到意外,这不是秦嫂的声音吗?瞒?为什么是在说我,我很好奇的听着。心莹啊,你别说了,我也正在考虑此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忆安,我只是怕他一时冲动,会去找他爹,你要知道这三年来,安儿有多憔悴吗?为了等他爹,以前活泼的他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哎!到底我们没照顾好他呀"!我顿时像触电一般,所有的神经细胞随着血液不停的轮转,如果没猜错的话,真的是和我有关"?"好了,心莹,早点睡吧,我会考虑的"。直到黑暗吞噬了一切,我才缓过神来,一阵凉风袭来使我清醒了许多,明天将是答案的揭晓。 哦,是忆安呐。怎么起来这么早,宝叔收拾了下正准备出门。"宝叔、嫂子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哦,什么事?看你很急的样子,宝叔问道。"我爹会回来吗"?宝叔秦嫂顿时吃了一惊,不过又马上回过神来,"忆安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当然了,你爹答应你的肯定要回来的,所以要好好等他"。宝叔经我这么一问,以为只是我随口问问。"不要骗我了,昨天晚上我都听到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对不对!""昨天晚上?哪有的事?宝叔边说边装镇定。说话间,他看到我的眼神和平常不一样。"我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好吗?不知道怎的,以前冲动的我变的很冷静,虽然心里很急切。"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忆安,你坐下慢慢听我说,秦嫂倒了杯水给我然后走向内室,或许她不想参与我和宝叔的谈话。 "时间好像有点长了,差不多是天宝260年吧,有一天,我和心莹在集市上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哦,也就是我内人。说来也巧,在快靠近村子不远处的一个小坡上,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最巧的是怀里还抱着个婴儿,那天雨下的很打,血水染红了周围的一片,当时,我和心莹吓坏了,我摸了摸那个人,呼吸很微弱,但我肯定还没有死。很奇怪的是,那个婴儿非但没有被雨水声吓着,而且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感觉好像他很喜欢那个环境。于是,我和心莹就把那个男子和婴儿救了回去,可事情并非想像那么简单。那个男子身上全是刀伤剑痕,到处都是口子,有的还很深。在清理伤口的时候,我和心莹不得不小心的处理,生怕会触及到哪里,让伤口感染。因为有些地方实在太深,我和心莹轮流换岗。好在是,那个男子终于醒来了,没想到他刚刚有了点意识就一直不停的喊着。"喊着"?我问道。喊着的是"安儿"。不知道是什麽触及了我一下,感觉心里难受,隐隐作痛。我爹是在叫我吗?"宝叔,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我哽咽着。有种感伤让我流泪,我找不出原因,好像突如其来的潮水,扑向了我那一道脆弱的防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