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杨玉萍走后,我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让我的心里有些许轻松。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其实应该重新审视自己这两段感情,可最终我还是没有具备快刀斩乱麻的勇气,于是仍旧在这场感情的漩涡中旋转,迷失方向。 公司的压力一天比一天大,我真正到了坐吃山空的地步,先前大把的银子撒出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在门店又待了两天,完全没有生意,甚至连转转的客户都难觅踪影,对于我们这个黄金口岸的店铺来讲的确稀奇,倒是有两三个已经委托出售的业主前来打探消息,我只能搪塞,编些不着边际的鬼话。他们其实也知道,如今房地产市场如此低迷,就算降价都难找买家,只能暂时先挂着了。店里的员工们有的人开始打瞌睡,有的人开始玩手机,还有的拿着报纸翻来覆去地看,我看着生气,可我又能把这火发到哪里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各人都不容易,我让会计小刘把休假时间表交给我,上面除了李娜和小王确定要走之外,其他人都还没有具体的安排。与其像现在这样干耗着,还不如给大家全部放假,至少还可以节约些成本,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刘店,真要全部放假啊?"小刘问我。 "现在这样子,开门也只有干坐着,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给大家一次长假。"我喝了一口水。 "如果关门,给那些委托的客户怎么交代啊?还有下期报纸广告,还豋不豋?" "广告先暂时缓一缓吧,明天你去给报社那边打个招呼。客户方面,让大家都各自回访自己的客户,说明咱们放假的日期,从$2到$2。"我说。 "那还有几天怎么办?万一有客户来,看我们关门大吉了,还不以为我们骗人啊?"小刘问。 "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情,我过来看看就是了。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再给你打电话。"我说。 "这样也行,那可真是辛苦你了。真希望过完年有个新的气象。"小刘说。 "但愿吧。把大家召集起来吧,开个短会"我说。 放假的消息宣布的时候,并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因为在我们店宣布放假之前,已经有些公司做出了同样的决定。这样做一方面可以满足大家的休假需要,另一方面可以为公司运营节约成本。我自己在中介行业走的路与大部分公司并不相同,很多中介公司会选择开连锁店,遍地撒网,盲目扩张,选择相对较小的铺面,而我却反其道而行。虽然我只有两家门店,可都处于黄金地段,室内布置规范,比起其他中介,更显宽敞明亮,巨大的玻璃幕墙前张贴着房源信息,顾客一目了然。正如刘涛对我说的一样,我的确也舍不得把另外一间铺面转租出去,可实在没有办法。 我问刘涛:"东西都搬过来没?" "基本上快搬完了,出租的条子也贴了,真没想到咱们就是做这行的,还用这最古老的方法来转租自己的铺子。"刘涛说。 "那有什么办法,上次我就问过你们,谁手里有求租商铺的客户,你们个个都像霜打过的茄子,低头搭脑,连个响屁也没有。" "手上的确没有嘛,别说求租商铺了,连普通求租客都没有。倒是出租、出售的业主有几个。可这没买主换不来钱啊。"刘涛抱怨道。 "任何事情都像抛物线,有波峰就有波谷,能抗过去咱们就是胜利者,我相信下一波行情会涨得更狠,蹲得低是为了跳得更高。"我说。 "我看悬,别等没回暖,咱们都冻死了。"刘涛说。"这么下去,我都要加入看空楼市的阵营了。" "小子,我说这房价还会涨,你信不?" "现在不是已经有降价出售的楼盘了吗,你看来咱们店委托的客户很多也都降低要求了,你怎么认为还要涨?"刘涛显得有些疑惑。 "你不信啊,要不咱们打个赌,这房价最多半年,又会像坐火箭一样腾空而起。"我说。 "我可不跟你打赌,我就希望行情回暖,多挣点钱。对了,咱们搬过来,手里的客户怎么办?"刘涛问。 "这事情还用问啊?咱们公司还没倒闭呢,他们都是你的衣食父母,手中有资源才能赚钱呗。开会的时候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好好维护自己手中的客户,逢年过节发个短信,打个电话,证明咱把他们放在心上的,放假的时候随时保持联系,万一有生意,就别放过了。"我说。 刘涛说:"一定按你的要求办,在你的指导下快速成长!" "就你这样还成长呢,哎……做事情多动动脑子。"我笑着说道。"抓紧时间把事情处理好,有什么事情打电话。"、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刘涛说。 小伙子嘴上说得好,可真要放手让他们去干还真不放心,现在这些小青年,整天光想这上网k歌泡妹妹,什么事情也不放在心上。不读书不看报,连最基本的房地产交易知识也不好好琢磨,老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一个个都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作为自己的理想,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情啊?想起自己刚入行那阵,可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尽管在这里上了大学,可生活的范围也就局限于大学周边,对这座城市的了解也就比初来咋到的外乡人强一点,说人生地步熟也绝非夸张。毕业后,为了弄清楚这座城市,我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跑遍了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有时候走进死胡同,只能忍受别人异样眼光的尴尬,有时候绕一大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就这样几个月下来,我画了一张自己的创作的地图,哪里是高档小区,哪里是公房,哪里是城中村,哪里有商圈,哪里有公园,哪里有学校医院,都在那张自制的地图上标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我比出租车司机对城市还熟悉,因为这事情还得到了老板的赏识,给我发了两百元的奖励,那张地图一度成为当时公司人手必备的资料,直到今天,那张原创的地图还静静地躺在我的办公桌里,不过随着城市的扩大,有些地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家都各自回家享受难得的假期,李娜最终还是和小王一起回了老家,临行前对我说,一过完年就回来,我让她多玩几天,她说又不是自己家,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如回来呢。我说,这话你可别让小王听见,去了学乖点,迟早是要走这一步的。张辉说放假他也没处去,干脆就留在店里值班,在公司正式关门的那几天时间里,就我与张辉两个人守着偌大的铺面。当然,因为生意冷清,也确实没什么事情。这样开着店,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张辉这小子反倒更上心,没客户的时候,就专研专业知识,他告诉我,报了经纪人资格考试。看着他的专心样,我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那边的铺子贴出广告后不久,就有几个客户想来洽谈承租的事宜,接到这些电话我真觉得如今中介市场诡异到了极点,中介公司居然手中没有求租的客户,反而这种江湖手段吸引来了顾客。尽管咱们的生意清淡,可别的行业却搞的红红火火。我在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把铺子转租给卖奥运特许商品的一家,我盘算着那生意时间不长,他承租最多也就一年半的时间。看着人家开店的热闹场面,我怎么就没想到也加盟这个行业突击赚点钱呢。铺子租出去之后,我算是彻底没了事情。李俊杰去天津的那天,问我去不去散散心,我拒绝了他的邀请。我甚至怀疑他去天津办事情都只是个借口,可我又怎么能过问人家的私事呢。 年关临近,大街上哪个店铺都热热闹闹,红红火火,似乎大家都把购物的欲望集中在了年前的短暂时间里。由于部分地区解禁,卖烟花爆竹的生意也异常火爆,张辉和我开玩笑,刘店,早知道这样,当初咱们也该进些烟花爆竹来卖呢,免得浪费了咱们这么好的铺面。我说,如果大家都能早知道,那还不都成百万富翁了,老天很公平的,赏你哪碗饭你就得吃哪碗饭吶。 卢曼很早之前就催我办年货,什么对联啊、瓜子干果、水果蔬菜,这事情直到$2正式关门那天我才行动,看着别人都是一家人忙前忙后,我却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东一趟西一趟。这么些年,除了回四川的两次而外,我都是一个人操办着这些事情。卢曼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的工作量,越是热闹的时候她们似乎就越忙,那为什么她一老埋怨我在节假日没有陪她呢? 我深刻地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得出的结论还是占有的欲望。结婚后的两人,既然已经结合为一体,都会不自觉地把对方看作自己的私人物品,期望对方所有的秘密向自己坦白,然而人毕竟不是物品,需要自己的独立空间,于是往往就会产生矛盾。这种矛盾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日积月累,吵架也注定会成为生活中的必然。婚后脾气暴躁的女人,很大程度是因为对生活现状不满,在埋怨自己的丈夫的同时,又像放风筝一样牢牢拽着手中的线,害怕有一天丈夫像断线的风筝随风远去,留下人老珠黄的自己。 春节卢曼有两天假期,除夕那天一大早,卢曼穿上围裙,微微隆起的肚子显得越加明显,她开始清洁卫生,整理房间,给我安排贴对联、准备年夜饭的任务。窗外有些小朋友在小区里偷偷放起鞭炮,卢曼说:"听到这声音才像过年嘛。今年你买烟花鞭炮了没?" "没买,咱们小区又不允许放鞭炮,到指定地点还有好几站路呢,晚上又冷,你现在身体又不太方便。"我把调好的浆糊刷在对联上。 "可我还是想去放烟花,要不在家里多无聊啊?难道晚上咱俩就坐在家里看春晚啊?" "看春晚也挺好呗,这么多年都这样过的。"我说。 "我就想不明白,你一个大男人。大年三十窝在家里看春晚,就那几个老人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的,年年看,你烦不烦啊?"卢曼提高了嗓门。 "我也想不明白,这么大冷天你大着个肚子怎么就非得到外面去放什么烟花爆竹?"我也争锋相对。 "反正我不管,我就得去放烟花,你要是不陪我去我自己去。"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想去呢!" "你……"卢曼把手中的抹布一扔。 "你什么你,"还没等卢曼把话说出来,我一口打断的话。"你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嘛!" "我让你陪我去放烟花就是无理取闹,你大清早站在银行门口帮漂亮女孩买车票就不是无理取闹,你给我解释一下,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曼这话一出口,完全出乎的意料。当时的我脑子有点懵,原以为那事情已经骗过卢曼了,没想到她还知道后面购买车票的事情,这么说来那小伙子一定目睹了我与杨玉萍的亲昵动作,听到了我与杨玉萍的对话,这一切卢曼都知道了吗?我不敢肯定,我脑子里飞速的旋转着,一下子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她,卢曼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样继续说道:"怎么哑口无言了,心虚了,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清楚着呢。我还纳闷着,对我整天不闻不问的,原来外边真的有人啊?" "你别胡搅蛮缠,我也懒得和你解释。我没给你说实话,不就是因为怕你吃醋吗,那天我还真就是去银行办事情的,顺便帮人家从票贩子手上买了张车票。我什么时候对你不闻不问了,前几天应酬还想着你,为你打包回来呢。" "你那是做贼心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随你怎么想,今天过年,我不想和你吵架。咱们各自把各自的任务完成了,你不要去放烟花嘛,晚上我陪你去就是了。"我说道。 卢曼刚要说些什么,她的电话响了起来,这电话打断了我们或许会持续的争吵。电话是她妈妈打过来的,问咱们在干什么,卢曼说正在打扫卫生,准备过年的是事情,没提刚才的争吵。她与她妈妈说了会话,我接过电话,丈母娘提醒我们俩在外要互相关心,相互体谅,要我肩负起丈夫和准父亲的责任,我点头称是。挂了电话,卢曼似乎气也消了不少,重新拿起抹布开始擦桌子板凳,我也没提刚才的话题,贴好对联后一头钻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