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职业选择方面,我是有几次机会成为老师的,但阴差阳错,却都没有实现。 1993年初中毕业,那时我只有15岁,在农村,能考上大学的人凤毛麟角,更多农村孩子的目标是考取初中专,或者中师,为的是能够早日吃上商品粮,跳出农门,很多学生为了考取中专,一次一次留级。很幸运,那年我过了初试线,为了把稳,我报了中师。那时正值五月,是农村抢收小麦的农忙时节,老师大部分是民办老师,或者半边户,老师也跟村民一样去抢收小麦。在农村,十四五岁的孩子其实已经是劳动力了,本来也要回家帮忙干农活,但为了复试,十几个孩子留在学校复习。 进入了自由状态,没有老师指导,没有家长看管,也不用骑车回家吃饭,我们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的复习效果就可想而知了。报个资料,在校内找凉爽好玩的地方复习,那个时候在农村学校,男生女生基本上不说话,结果一个复试备考期间,来自不同班级的学生也熟悉起来。 复试完成后,有一名同学考上中专(后放弃上了高中,考取大学),还有1-2名考上中师,而我差6分就能够上本县的示范,其实可以找点路子交点费用就能上的,但是我还是放弃了。考完试后,我跟着同学对答案,很多的题目只要有老师指导,都是可以答对的,但人生没有如果。多年后,试想下,如果我上了中师,充其量在地级市做一个中学老师,人生可能远没有现在充满挑战,而又丰富多彩。 初中毕业后,我上了邻镇的农村高中,波澜不惊地读到高三,那个年代,我们所在的那所中学基本上一年4个高三班只能考取1-2名本科生。那年高考后回到学校,班主任老师问我估分情况,我心虚地报了个数字,老师说,肯定考取了。到了填报志愿(那时是成绩没有出来填写志愿)的时候,父亲说让我填写师范或者医学,他的理由是哪朝哪代都需要老师和医生。我最终违逆了父亲的意愿,理由是我善于和人打交道,更不善于站在台前讲话,至于医生,总要和生生死死打交道,内心有点胆怯,最终我选择了外省一所工科学校,也就是我的母校南昌航空大学,就读与化学相关性较强的环境工程专业(在此声明下,我不是文科出身)。 2000年大学毕业后,工作了14年,换了6份工作,我都没有将我和老师这份职业联系起来,甚至大学期间我都没做过家教。 2014年开始创业,创业就要开会,于是每周日的晚上我都在做工作计划,准备会议提纲,周一早晨主持会议,更多的时候是我一个人讲。记得有一次,从早晨9点一直讲到中午11:30,天马行空的无限联想延伸,那个时候只是做到了"敢讲",但内容无疑是空洞的(事后反省)。 2016年,武汉市内一家高校需要加强校企联合,需要邀请企业的老板或者高管去学校讲讲课,并以学院的名义颁发部分客座教授证书,前提是对方要有副高以上职称。朋友找到我后,我说我原来以为做教授必须要博士文凭,没想到副高就行,反正不偷不抢,拿就拿了。等客座教授证书拿到后,就有了2018年3月的第一次在校的讲座,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正式的站上讲台。2019年,我入选了武汉天使导师团,成为导师团的一名成员。 出来混,总要还的,这句话真不假。2019年,给我颁发客座教授的学院副院长让我去给他们的大三学生讲一门实践性较强的课程,我说我可讲不了,婉言谢绝了。结果到了9月5日,副院长到了我们公司,说9月8号开课,老师还没到位,前任老师认为学生评分太低,解约了,无论如何让我支持下他。朋友认识多年,也帮过我多次,我只好赶鸭子上架,我对朋友说,如果学生说我讲得不好,哄我下台,那怪不了我。 于是我抽了两天的时间,备完了课,制作了ppt,2019年9月8日,我开始站上了三尺讲台,开始了我玩票教师的生涯。在这所大学,讲授的是《环境工程项目管理》,24学时,每次3节课,共8次,每周讲授一个晚上。对于我来说,就是讲我所做,除了第一堂课有点紧张外,后面的课程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压力了。除了讲理论,我还讲下工程中发生的故事,再把工程中的理论和学生的学习和生活联系起来,讲讲如何举一反三,也讲讲学生未来要了解的职场规则和为人处世的道理(课程开场白)。讲课还好,期末出考题,批阅卷子,还有布置作业批改作业,统计分数这些琐碎的事情占用不少时间。一个学期(三个月)下来,我感受到了做老师的艰辛和不易,切身的体会到没有任何一份容易的工作,哪怕是光鲜体面的大学老师工作。 由于把上课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武汉大学的老师说他们也需要一名类似的老师,问我愿不愿意去。说实话,一门课程就够我受的了,再加一门,而且同时上,压力可想而知。但985、211、双一流大学还是有吸引力的,对于一个考不上双一流大学的人,去双一流讲过课也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于是我抱着"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心态应承下来。其实答应去武汉大学资环学院上课,除了满足我的虚荣心外,我还有私心,就是通过去讲课,认识部分武汉大学的教授,了解下环保行业技术前沿的技术和趋势。但现实是,在9-12月四个月,我每周一赶着6:30上课的点到,三节课后9点10分离开,除此之外没有在学校逗留,更不用说结识其他老师了。在武汉大学上课,有一点我体会非常深刻,与另一所211大学,学生听课的态度,回答问题的积极性,深入思考问题的能力,要高出不止一点点。因此,通过努力考一所好大学投入的艰辛和汗水是非常值得的,因为你周围的人优秀了,会逼着你优秀。 一年下来,我其实最想得到的结果是,学生考评,我得分太低,被中止合约,但这个预期却没有发生,也没有学生将我哄下讲台。对于我一个经常不在应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的我,需要加班,需要接待应酬,需要出差,让我在3到4个月每周有两个晚上定时出现在学校的课堂上,难度还是非常大的,但庆幸的是,我基本上做到了,除了累计两次因出差课程延后一周,还有一次因为暴雨堵车,晚到了5分钟外,其他的课程一切正常。 2020年的9月到12月,两个学校的两门课程,我又带了一年,一门24学时,一门36学时。课时费是有一点的,部分我买了书,部分资助了来自江西打工家庭的一对上中小学的姐弟。 创业以来,工作是越来越忙,今年我早早地给学校的打了请辞的申请,倒不是拿到了证书,最主要的是,我的身份是公司最大的业务员,要跑市场,本职工作是不能忘的。 除了金钱和荣誉,人其实还是要有更多更高的精神追求,如果谈到课时费,那些钱对于谈成一个项目的利润可以忽略不计,但当你的付出获得认可时,那种感觉是任何钱都替代不了的。一次课后,有一名同学给我发了条信息"胡老师,你的课讲得很好,我喜欢听!",顿时体内的疲惫感瞬间蒸发。 我想今年,我是不会去学校代课了,最多去学校开个讲座,要不对不起给我颁发硕士研究生行业导师证书的母校南昌航空大学和湖北工业大学。人重复不断地干一件事情,难免会倦怠,也许在退休前,我会挑战下,去当一个专职的老师,不过未来,谁能说得清呢。